魂断天涯之寒裳若影

但还是壮起胆子慢慢向床边靠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你和唐门有什么关系？”
  “……记得那时候，他可调皮了，老拽我的辫子……后来，他就走了，走了……呵呵，我说过不会等他的，就嫁人了，嫁个比他强的……可是他又回来了，回来了……就变了……”她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述说着那遥远的被红尘埋葬的记忆，连带流逝的年华，如大漠黄沙上飞腾的悲凉。
  “谁走了？谁又回来了？变了？……谁变了？”我心里越来越相信，这个女人，寂寞的女人，一定有故事，或许还是能被载入史册的经典。但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听什么没头没尾的故事，原本的好奇心也被这乏味的独角戏消磨得差不多了。
  正当我决意转头去寻找出路时，那女人又开口了，却是一句始料未及的话。
  “我知道怎么平安出去，只是有个条件。”
  几乎是不加思考，我脱口而出：“什么条件！”
  床上那女人始终未抬起身子看我，却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道：“命果然比什么都重要……罢了，我只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身负紫鲮长剑的人。找到他，替我问他，当年送他的那条辫子还在吗？”
  我猛地想起师父临别的嘱咐，要提防一个身负紫鲮长剑的人。难道会是同一个人？那床上这个女人和那人又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惑令我顾不了什么危险。“好！”
  床上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过了会儿，她又说话了，换了一种腔调，有点兴奋又有些怀疑，“呵呵，你……有点特别。”
  我思忖着笑道：“首先，我不问你与他的事，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其次……我要活！”
  “哈哈，够爽快！只是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也是女人……”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狭路相逢
 
  沿着枯井里幽深的暗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地才透进些许亮光。我猛然一惊，不对！现在是夜里，如果有亮光，必是有人，有人也定是唐门之人。莫非是那女人诓我？想想也不大可能。
  或许三十年真的改变了许多事情……
  回首已无路，只能继续向前，但不知那道亮光是否真的可以照亮前方的路，我不得而知。
  虽说是枯井，但这深处地底层，头顶上还是有些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在这漆黑的地道里回响，恍如行走在坟墓里。亮光已近在咫尺，让我有种从死到生的感觉。只是我不想又马上从生到死，便伏在堵住洞口的大石上静听外面的动静，却是什么也没有。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丝毫响动。推了推面前的大石，只三成力道便推开了，光线忽地四射过来，眼睛涩涩地生疼。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环顾四周，不禁赞叹，好气派的房间！
  那雕琢精致的梁柱，华丽璀璨的八角琉璃灯，还有那价值连城的各件古玩珍品，无不凸显主人的贵气。
  我把入口重新合上，看去，就跟普通墙壁差不多，敲几下也是实声的，怪不得唐门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通道呢！这回，唐风可栽了！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看来还是要“问问路”才行。有人！我慌地闪到了门后，一人走了进来，也顾不得其他，抽出缠于腰际的软剑，直指那人脖子。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把软剑，不想却是为了逃命。
  “别动！说！出唐门的路！”
  剑下的人听了我的话后，身体微微一怔，却也并不说话。他的背影，这背影，竟是如此熟悉。
  他的脸慢慢地转过来，在通黄的灯光下，是曾经那个遗忘的梦，那曾让我一度不能自己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又从心底最隐秘处被无情地掘出。
  “是你？真的是你！你……”他怔怔地看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如此真实的我站在他面前却又令他不得不信。他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再也说不出半句话。那热切的目光一如当初，灼痛我的灵魂。
  强压内心的暗潮激流，我冷冷地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说！怎样离开唐门。不然可别怪我！”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只能紧抓先机，步步为营。
  他瞥了眼脖子上架着的剑，又看了看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澜儿，你这几年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
  他真的在等我吗？他房中挂着我的画像的确是真的，只是连带悬着的还有那抹不去的血书阴影。叫我怎么原谅他？既然今生注定与他为敌，还不如就此情断，好过彼此折磨。
  我疾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冷笑道：“哼，在下一介平民女子，如何高攀得起容王爷呢！且不说当年你毅然离我而去，就说你指天立誓说一直在等我，怕是等着杀我吧！容王爷……”
  他用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我起来，眯着眼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也不对。你知道我的身份，却误解了我的心。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太过聪明，却也是件危险的事。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重新了解彼此。你说呢？”
  “你有时间我可没有！快说，怎样才能离开唐门！”
  他深深地笑了笑，“我这次决不放手，你也休想再离开我！”
  忽地，身子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使不出半点力道。“你……你什么时候下得毒！”
  “你没注意我刚才甩了下袖子吗？唐门的毒药也不过如此，过了这么久才发作。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只用手指轻弹，便震开了软剑，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抱得我紧紧的，一如他离去时残留的温存。这温暖的感觉却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骑驴看书的呆子，那个深藏不露，而又放荡不羁的大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重回京城
 
  天已黑透，但所见皆是人影，来来往往，纵横交错。刚送走唐风率领的搜查队伍，他自顾自坐下，对从里间走出来的我笑道：“你是怎么得罪唐门的？竟能让唐门门主亲自出动！”
  说完之后，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就显出一副很懊恼的样子，“呵呵，我忘了，你肯定不会告诉我的。不过我不在乎，我会等，等你想说的一天！”
  人的命运就如那变换的四季，唯一不同的便是季节在循环，而命运却是沿着那无尽的线条，规划不了终点。
  “怪只怪人生的岔道太多，两个人一旦走上了不同的路，便再也回不到起点，你我之间就是这样。你又何必再等，只是徒劳罢了！”
  他紧握我的双手，脸上有些许落寞，眼神却是如此刚毅。四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够改变我们两个。我变了，他又何尝不是？只是他的变却不是我想看到的，在那自信的微笑背后也许就已经暗示着注定的结局。
  “我说过，时间会让我们重新了解彼此。相信我！”他是那么坚定和自信。
  我抽出手，看着那昔日朝思暮想的人，却没了过去那种触之心跳的感觉，只是伤心，痛心……“时间已经让我忘了你，而时间也让我无法再信任你！既然已经注定，又何必执着那已知的结局。”
  “哈哈，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放手的。四年前我已经错过一次，决不能再错第二次！”
  他始终不了解，一个人的心要是走了，便是再也追不回来的。“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交给唐门，还是杀了我？……又或者勉强我？”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眼，猛地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我，那样的浓烈和不可遏制。泪水打湿了脸庞，一股咸咸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充斥着咽喉。
  猛地被推开，软弱无力的身体随着那踉跄的脚步，跌跌撞撞地瘫倒在椅子上。
  他无意识地向后退去，哆嗦着殷红的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喃喃地念着：你……”过了良久，才从喉咙里断续地传出几句话，清晰而辽远。“好……我不勉强你，但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想要逃出唐门，必得靠他。也许还有第二条路，出现在唐风面前，以宝物交换我，堂而皇之地回到沈寒峰身边。
  “你已经决定了，又何必问我？”或许留在他身边，可以做一些事情，挽回目前的局势。
  他一扫之前的伤心绝望之色，朗声笑道：“那好，我们明天就回京城。”
  正如他所说，第二日我便被秘密地送出了唐门，一路上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地睡了几天几夜。回到了相别一年的京城。
  景物犹在，人面全非。
  几天内灌了几副汤药，身子慢慢地恢复过来，也能下床走动了，就是不能运功。
  靠窗坐着，呆呆地看着，想着，庭院里回荡着那夜的琴声，激烈的打斗历历在目。造化弄人，现在我又回到这里，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只觉凄凉。而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只是一场所谓刺客的闹剧，自是不足萦绕于怀的。
  庭院里百花齐绽放，一派盎然生机。但我更怀念的却是那个初来时逢的秋，纯而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