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黑海历险记

第40章


……可是快要到月末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日子……涉及到不可忽视的利益……你会允许一个老批发商比你更注重实际!……所以每个人都尽量睡好,明天一找到交通工具我们就上路!” 
  于是大家在渔民的屋子里尽可能舒适地安顿下来,就与凯拉邦和他的同伴们在阿蒂纳的一家旅馆里一样。经历过如此激动的场面之后,人人都高兴地休息了几个小时。范密泰恩梦见他还在同他的难对付的朋友争论,凯拉邦则梦见自己面对着萨法尔大人,并且把安拉和穆罕默德的一切诅咒都用在他的身上。 
  只有阿赫梅无法合眼。他对亚乌德劫持阿马西娅的目的感到担心,并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将来。他考虑的是随着“吉达尔号”的遇难,是否所有的危险都消失了。当然,有理由相信没有一个船员能在这次灾难中幸存,他并不知道船长已经安然脱险。不过这场灾难很快就会传遍附近的海域,亚乌德为之效劳的人——无疑是某个富裕的大人,也许是安纳托利亚的某个省的总督——立刻就会知道,会难以重新找到姑娘的踪迹吗?在特拉布松和斯居塔里之间,他们要经过的这个几乎荒无人烟的省份会不会险象环生,有着种种布置的陷阱和预谋的诡计? 
  阿赫梅于是决定保持最严密的警戒。他不再离开阿马西娅;他将率领这支小队伍,必要时选择一个可靠的向导,能够带领他们走海岸上最短的路。 
  同时阿赫梅也决定让银行家塞利姆即阿马西姬的父亲了解他的女儿被劫持之后发生的事情。首先最重要的是让塞利姆知道阿马西娅已经得救了,所以他一定要在约定的时间,也就是半个月之后到达斯居塔里。但是从阿蒂纳或者特拉布松寄一封信,到达敖德萨的时间就太长了。因此阿赫梅决定瞒着叔叔——电报这个词会使他跳起来的——通过特拉布松的线路给塞利姆发一封电报。他也在电报中说明危险也许并未完全消除,所以塞利姆应该带一支小队伍来。 
  第二天,当阿赫梅见到姑娘的时候,他向她讲了自己的计划,至少是讲了一部分,没有强调她可能还会碰到的危险。阿马西娅从这些话里只明白了一点,就是她的父亲马上就会放心了。由此她也急于到达特拉布松,好在那里瞒着凯拉邦叔叔发出这封电报。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都起床了。凯拉邦比谁都着急,范密泰恩忍受着朋友的种种任性,布吕诺勒着宽大的衣服里所剩无几的肚子,只是用单音节来回答他的主人了。 
  阿赫梅首先搜索了阿蒂纳这个无关紧要的村庄。从名称上看,它就是从前欧兴桥的“雅典”。所以他在村里还看到了一些多利安柱式的柱子,是帕拉斯①神庙的遗址。但如果说范密泰恩对这些废墟感到兴趣的话,阿赫梅对它们却是无动于衷。他多么想找到一辆不像在土俄边界上用的马车那样粗糙简陋的车子啊!可是仍然要用那辆马车,而且是留给两位少女的。因此必须找到别的坐骑,马、驴、母骡或公骡,以便是主仆们能够到达特拉布松。 
  ① 帕拉斯,司艺术、科学等的希腊女神。 
  啊!凯拉邦大人想到在波季铁路上被压碎的驿站马车时是多么惋惜!他认为萨法尔是万恶之源,对那个傲慢的家伙进行了多少指责、痛骂和威胁! 
  对于阿马西娅和纳吉布来说,没有什么比坐马车旅行更有趣的了。不错,这真是新奇,出乎意料!她们不会把这辆马车去换皇帝的华丽的四轮马车,她们在篷布下面会多么自在,车里垫的新鲜的干草在每个驿站都可以方便地更换!她们不时地把身边的座位让给凯拉邦大人、年轻的阿赫梅、范密泰恩先生。这些骑士就像在护送公主!……总而言之是妙不可言! 
  不用说这些想法都来自疯丫头纳吉布,她一向只看到事情的好的一面。至于阿马西娅,她怎么还会抱怨呢?经过了这么多考验之后,阿赫梅就在她的身边,旅行就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如此愉快地结束了!终于要到达斯居塔里了!……斯居塔里! 
  “我可以肯定,”纳吉布一再说,“踞起脚尖就能看到它!” 
  实际上,在这支小队伍里只有两个人在抱怨:由于没有一辆更快的马车,凯拉邦大人担心会耽误时间;布吕诺则是因为到特拉布松还要走35公里——骑在骡背上的35公里! 
  到了那里,正如尼西布一再对他讲的那样,就一定能找到更适合在安纳托利亚的大平原上行驶的交通工具了。 
  就这样,在9月15日这一天将近上午11点钟的时候,这支队伍离开了阿蒂纳小村庄。风暴曾经是如此猛烈,所以不能持久。现在空气是一派宁静,被狂风吹散的云彩升到高空停了下来,几乎一动不动。阳光不时地照射下来,使景色富有生气。只有大海在沉闷地波动,拍击着悬崖底部的岩石。 
  凯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们走的是通向西拉齐斯坦的道路,他们尽快赶路,以便在傍晚之前越过特拉布松的帕夏管辖区的边界。这些道路一点也不偏僻,路过的一些沙漠商队里的骆驼都有一百来匹之多。它们脖子上挂的各种铃铛的声音使人震耳欲聋,它们身上装饰的绒球和扎着贝壳的饰带,又以鲜明而多变的色彩令人目不暇接,这些沙漠商队是来自波斯或者回到波斯去的。 
  海滨地带也不比路上荒凉。这里聚集着大群的渔民和猎人。天黑的时候渔民们摇着后面用燃烧的树脂照亮的小船,成群结队地在海上捕捞一种名叫“卡姆西”的鳀鱼,这种鱼在整个安纳托利亚海岸,直到亚美尼亚中部各省的消费量都大得惊人。至于猎人,他们对渔民们的卡姆西毫不羡慕,因为他们更喜欢丰富的猎物。在小亚细亚的这部分海岸上,群集着无数的海鸟,名叫“库卡利纳”,种类属于虥,使他们能够提供成千上万的供不应求的鸟皮,昂贵的价格补偿了他们的花费的时间和辛劳,以及在猎捕时所费的炸药。 
  将近下午3点钟,这支小队伍在马帕弗拉村小憩。村庄在马帕弗拉河的河口,清澈的河水与附近河流的一股含有石油的水流混在一起。这时吃晚饭为时尚早,不过因为要很晚才能到达宿营的地方,所以先吃点东西看来还是明智的。这至少是布吕诺的看法,而且他的意见不无道理地占了上风。 
  凯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们在旅馆里坐好,餐桌上不用说有许多卡姆西,这也是小亚细亚的这些帕夏管辖区里的人最爱吃的菜肴。根据顾客的爱好端上来成的或新鲜的鳀鱼,同时还有一些备受欢迎的大菜。这些客人吃得很快活,心情极好!这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的最好的调味品吗? 
  “那么,范密泰恩,”凯拉邦说道,“作为您的朋友和贸易伙伴,我迫使您跟着我作了这样一次旅行,您还在为我的固执——合情合理的固执——而遗憾吗?” 
  “不,凯拉邦,不!”范密泰恩答道,“只要您乐意,我会重新开始这样的旅行!” 
  “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吧,范密泰恩!那你呢,小阿马西娅,你对这个抢走了你的阿赫梅的坏叔叔是怎么看的呀?” 
  “您水远是我知道的那样,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姑娘答道。 
  “也是最随和的人!”纳吉布补充说。“我甚至认为凯拉邦大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固执了!” 
  “好!这个疯丫头在嘲笑我了!”凯拉邦哈哈大笑说道。 
  “不是嘲笑,大人,不是的!” 
  “是的,小丫头!……呵!你说得对!……我不和你争论!……我不再固执了!……范密泰恩朋友本人也无法向我挑衅了!” 
  “哦!……这要等着瞧!……”荷兰人答道,不大信服地摇着头。 
  “我已经考虑过了,范密泰恩!” 
  “要是人家和您谈起某些话题呢?” 
  “您错了!我发誓……” 
  “不要发誓!” 
  “要!……我要发誓!……”凯拉邦答道,开始有点激动了。“为什么我不要发誓?” 
  “因为信守一个誓言往往是很难的事情!” 
  “无论如何也不如守住自己的舌头那么难,范密泰恩,因为在这时候您肯定乐于反对我……” 
  “我,凯拉邦朋友?” 
  “您!……我一再跟您说我决心对任何事情都永远不固执了,同时我也请您不要固执地和我唱反调!” 
  “好了,您错了,范密泰恩先生,”阿赫梅说道,“这次是大错特错了!” 
  “绝对错了!……”阿马西娅微笑着说。 
  “完全错了!”纳吉布接着说。 
  看到大多数人都反对他,荷兰人认为还是不说话的好。 
  实际上,尽管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尽管他受到了许多教训,尤其是这次极不慎重地开始,有可能结局不妙的旅行,凯拉邦大人真像他所想的那样改正了吗?等着瞧吧。不过说实话,大家肯定都是同意他的意见的!说这个固执的头脑现在改好了,还是有点值得怀疑的! 
  “上路!”凯拉邦在吃完饭之后说道。“这顿晚饭不坏。不过我知道还有一顿更好的晚饭!” 
  “在哪儿?”范密泰恩问道。 
  “是我们要在斯居塔里吃的晚饭!” 
  他们在将近4点钟的时候出发,晚上8点平安抵达小村庄利兹,这里沿岸的沙滩上布满了暗礁。 
  这儿只能在一个条件很差的商队旅店里过夜,差得使两位少女宁愿呆在马车的篷布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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