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月亮

67、
    顾承莲捧着衣服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入。
    欧阳葵果然还穿着自己那件湿漉漉的衣服，浴泡搁在旁边明显动也没动。
    知道欧阳葵的人也必然同时了解这人有多难搞，希奇古怪的毛病一大堆，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是绝对的，就算他爸他兄弟都不行。
    顾承莲与他来往不少，自然了他，早就见怪不怪，放下东西时少不了补充说明：“毛巾是新的，衣服虽然是我的，但是是全新的，我可连试都没试过，你讲究一下先换上吧。你衣服我会让人立刻拿去清洗烘干。”
    “不用了。”欧阳葵嫌恶地扯了扯贴在身上的布料，“直接丢掉好了。”
    顾承莲挑了挑眉。
    “你是旱鸭子，你家游泳池本来就是放着看的，能清洗得多勤快？”
    顾承莲老实回答：“差不多一个月一次，现在提倡节水环保嘛。”
    果然看见那人嘴角一抽，直接拉开那件衬衫丢了出去。
    顾承莲退出房间的时候撞上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言若晓。
    言若晓也没注意撞上了什么人，只觉扑面而来的薄荷香清冽地让她的鼻子很不舒服，于是下意识地绕开了些，继续往里头张望。
    顾承莲想到欧阳葵现在的模样，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姑娘，可偏偏百呼不应，只能伸出一手按住她额头把她往后推了几步。
    言若晓被他猛地一按一推的两眼发黑，直冒金星，视野清晰后自然朝施暴者狠狠瞪过去。结果这狠辣的眼神都甩过去了，她才发现那个单手插着口袋笑望着自己的男人居然是顾承莲，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再被你看到他的裸体，欧阳就真要抓狂了。”他握住她的双肩原地转了半个圈，“还是下去给他拿杯饮料，回头给他好好道个歉。”
    “有用吗？”她表示怀疑。
    “这就不清楚了。被言若晓这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到，没有晕过去已经不错了。”
    “也不至于晕倒吧？”
    顾承莲轻笑，“欧阳有极其严重的洁癖，掉到我家一个月打扫一次的游泳池里，晕过去都不奇怪。”
    她不得不感叹，欧阳葵这人在某些方面上也算登峰造极了。
    “去吧，欧阳洗完澡出来一定渴了，那时侯道歉比较有用。”他又推了推她。
    “哦！”她愣愣地点点头，提着裙子颠颠地跑下楼。
    顾承莲趴在栏杆上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一跳一跳地往下跑，面上持续微笑。
    言若晓捧了杯饮料上来，欧阳葵已经洗完澡，正用毛巾擦头发，见她进来，不冷不淡地掀了掀眼皮。
    言若晓暗暗松了口气。
    反正欧阳葵本来就是张死人脸，只要没变化就是好事。
    她讨好地把饮料递给他，“渴了吧，喝杯饮料去去火。”
    他接过杯子看也没看就随手搁在手边的矮桌上，要笑不笑地说：“跟言若晓上火有用吗？”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像她这样的女子，明明举手投足称得上是大家闺秀，骨子里却是个地道的小流氓、大无赖，在他手边绕来绕去惹些让人头疼的事故。
    不过这次，如果她不是把他推进一个星期才打扫一次的游泳池的话，他倒是会考虑谢谢她。托她的福，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些复杂的事情，只专注于一身洗不掉的怪味道。
    言若晓自然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不过看他这副死人骨头的样子就第一万次忍不住想炸毛他，“欧阳葵，你还记得你还欠我两个要求吧！”
    “说。”依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他倒挺好奇她能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来。
    “第一，不许生气了，笑一个来看看。”她还没见他笑的样子，应该准备个相机给照下来。
    欧阳葵很爽快，“好，不过提醒你，这是两个要求，不是一个，你确定要这么用掉吗？”
    言若晓眼睛一瞪，“谁说两个的？”
    他冲她比出一根手指，“不许生气。”再比出一根，“笑一个来看看。”然后耸耸肩，“不是两个吗？”
    “欧阳葵，你不去做奸商真是太可惜了。”她鄙视他。
    “多谢夸奖。”他不以为意。
    她斜着眼睛瞪他，瞪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自顾自的擦头发。
    “还不是觉得那种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会比较好。”言若晓撇了撇嘴，揉着眼睛委屈地嘀咕。
    欧阳葵动作一顿，抓着毛巾抬脸看她，半晌拿起那杯饮料晃了晃，喝了一大口。
    味道不错，有点让人怀念，不过……
    “喂，”他抬头瞪向她，“你拿给我的什么？”
    “鲜榨蜜桃汁。”
    “言若晓，我对桃子过敏。”
    她吓了一跳，“不会死人吧？”
    “不会，但是除了死人，能折腾人的症状都会有。”
    “……对不起。”
    68、
    半夜的时候，欧阳葵发起高烧，起来吞了两片退烧药又回去昏昏沉沉的谁。
    窗帘拉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电话响了。
    欧阳葵裹着被子起来接，是辅导员的电话，问他人在哪儿，口气不怎么好。
    辅导员的工作一向烦人又琐碎，平时有他帮着打理自然轻松许多，今天他不在，估计能把辅导员本来就没多少的耐心彻底榨干。
    他摸了摸额头，还很烫，退烧药似乎没起效，只能惋惜地告诉她，自己发高烧，这两天要请假。辅导员自然关心起情况来，欧阳葵答了几句实在撑不住了，说了抱歉挂了电话走回房间继续睡。
    经过镜子的时候，果然看到一张全是红疹子的脸，实在超过他能接受的范围，赶紧把被子蒙了脑袋躺回床上。
    又睡了会再醒来，似乎更难受了，而且明明没什么胃口，可是肚子却空得难受。
    他拿出手机准备叫外卖，结果鬼使神差拨出去的竟然是言若晓的电话。
    欧阳葵懊恼地没把手机给吞下去，赶紧要挂电话，结果手机了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她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撇去她对他说话时一贯的轻佻不正经，倒是一种干净纯粹，仿佛穿透层层混沌而来。
    欧阳葵顿时清醒了，却抓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话。”言若晓正在自习教室看书，接了电话就走到外头讲。晚上的温度降得很快，她冻得不由打了个颤。
    那头似乎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言若晓叹了口气，又说：“欧阳葵，你说话。”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问完就后悔了，火星人都知道手机有个功能叫来电显示。
    欧阳葵那边很安静，她这里也没什么杂声，他最后一个字那么急促地消音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有事？”她心情很好，结尾语音微微上扬。
    欧阳葵想反正电话都打了，就说：“言若晓，你闯的祸，收拾一下吧。”
    言若晓趴在窗台上问：“不是就出个疹子吗？”
    “我很难受。”
    言若晓一愣，欧阳葵是典型的面子比命大，可现在连说话都可怜兮兮的，言若晓心一软，问：“你住几舍啊？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我不住校。”
    “那我过去吧。”
    欧阳葵给的地址离学校有些远，言若晓直接打车过去还花了一个小时才站到他家门口，按了一会门铃，才听到里面有了动静，然后有人拉开了门。
    言若晓看着一床被子从头裹到脚的欧阳葵脸还红得诡异的欧阳葵，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欧阳葵，你烧到几度啊？还是去看医生吧！”
    “我自己就是医生。”他无力地让侧开身，示意她进来关门。
    言若晓进门脱鞋，“和尚哪能剃自己的头啊？”
    “和尚有镜子也能剃自己的头。”他的眼睛因为高烧而水汪汪的，还要瞪圆了很认真地和她狡辩。
    言若晓想，其实这人生病也挺好的，他生病时可比平常可爱多了。
    欧阳葵躺回床上，言若晓拿了水和药过来。
    他瞪着她手上的小药片，说：“我刚吃过了，没效。”
    “所以我说要去医院。”
    “不去。”他拉高被子躺下，很坚持自己的观念。
    言若晓早就见识过这人的坏脾气，把药片放桌上，水还是递过去，“喝完，不能脱水。”
    欧阳葵这次倒是很听话，伸头过来就着杯口咕嘟咕嘟地喝完，才躺回去睡，倒是言若晓懵了，看着手里的杯子晃了半天的神，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