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千年

第9章


  草上飞说出各奔东西的话,她忽然觉得夜风刺破了薄薄的衣裳,透骨的寒。她是来找他的,各奔东西了,她再留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只为撮合一对故事中的人物?然后就听到方羽说:“不。我要带她走。”
  
  一场俱惊。
  草上飞像是信不过自己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东方羽不动声色道:“我要带她走。”
  草上飞回头看看萧潇,说道:“萧姑娘有紫竹令,我就负有保护她的责任,她自己不愿意,谁也不能带她走。”
  东方羽转向萧潇,看见萧潇和赵大挽在一起的手,心里刺痛一下,说道:“跟我走。”
  萧潇别过头去,心里暗骂,当她是小狗吗?就这样一声跟他走,她就得听他的?古代真不是人呆的,好好一个人,到了古代,连个女人都不会哄,或者是不屑哄吧,甜言蜜语留着和柴瑕说。
  草上飞笑道:“东方庄主,萧姑娘不愿和你走,你也是看到的,不要强人所难。”
  东方羽心中一团火越烧越旺,忽然大笑道:“好,看谁拦的住我。”
  长剑出鞘,就往厢房冲。他的手下紧随他身后,为他护驾。
  战事又起。草上飞人长的矮,身手却不含糊,紧紧缠住东方羽。东方羽的手下武功比客店的人高一些,客店的人数却占了上风,一时间难分胜负。
  又打开了,萧潇恨不能大吼一声,不能用和平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吗?最少不要涉及到她。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保护她的人,她该为她的行情看涨高兴,还是该为混乱的局面愤怒。
  赵大紧紧抱住她,害怕她一时冲动闯进场子,事实上,如果没有赵大,她已经闯进去了。
  方羽又吃了草上飞一刀,好在没有出血,只是划破衣裳,那也够萧潇担心的,她开始在心中咒骂草上飞,虽然他也挂了几处彩,而且是为她负伤。说到底,她还是感情占上风多一些。
  赵大好像了解她的心情,两人从房内出来,站在一边。“他不会有事,草上飞不是他对手。”赵大在她耳边低语。可是在并不能减轻萧潇的紧张。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不喊停止,只要她说停止,说愿意跟方羽走,他们就不会再打了。萧潇几次想开口,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为了要看方羽的底限吗?看他可以为她做到哪一步。她很恶劣,她承认,而且记仇。
  
  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忽然草上飞斜飞了出去,他的手下赶快去扶。
  东方羽没有理会,直直走到萧潇面前,二话每说,一把拉住她手向外走。萧潇没有挣扎没有喊叫,后来她把原因归结为吓呆了。
  一个冷着脸,面目狰狞,手里的长剑还在滴血的人,站在你面前,并不会因为他是你爱的人就不害怕。
  赵大没有阻拦,眼睁睁看着萧潇被带走。店里的人更是有心无力,东方羽的手下虎视眈眈殿后,老大生死不知,也顾不上萧潇了。
  东方羽和属下都退出店门后,店小二方才喊道:“咱们和忘尘山庄的梁子结下了,等老大好了,一起杀上忘尘山庄,杀他个鸡犬不留。一定要救出萧姑娘。”
  旁边有人问:“为什么一定要救萧姑娘,我看她是自愿去的。”
  店小二一瞪眼,道:“你知道我姥姥的爷爷的弟弟的外甥的侄女的哥哥的儿子是我什么人?”
  那人讷讷道:“我不知道。老大说那是拖延时间的问题。”
  店小二道:“我也不知道,所以要问个答案。”
  店里乱哄哄的,京娘却看到赵大一个人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大开的店门,神情说不出的寂寞迷惘。
  悄悄走过去,低声道:“赵大哥,为什么让那人带走萧潇?”之后却如此忧伤。
  赵大猛地一惊,仿佛才从思绪中醒来,落寞一笑:“她也许更愿意跟他走。她来这里就是找他的。”
  京娘不愿意看到他没精打采的样子,说道:“她并没有明说愿意,是东方羽逼她的,你做大哥的就不管吗?”
  赵大道:“好,我去找她问个清楚,如果她是被逼,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带她走。赵姑娘,萧妹托我照顾你,我先送你回开封。”
  京娘道:“萧潇是我的好姐妹,反正离家好些日子了,先找到她再说。”
  赵大点头道:“也好。”
  店小二凑过来,说道:“赵兄弟,看不出你是个仗义正直的好汉,我可以派人通知赵姑娘的家人,让他们不必担心。你们就放心去救人好了。”
  
  萧潇窝在东方羽胸前,动都不敢动,老天作证她从来没有骑过马,一直向往倒是真的。她常常梦想自己是一个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侠女,穿红衣,骑白马,一阵风穿过街头小巷,大漠黄沙,但是她发誓不想再骑马了,危险系数太大。
  东方羽的马跑的飞快,也许有什么疾风闪电之类的名字,路边的景色一闪而过,看的人头晕,萧潇索性闭上眼睛,听着风声,马蹄声,和方羽的心跳声。就当是一场梦好了,或者当是玩云霄飞车。
  忽然一种熟悉的气味越来越浓,尤其是萧潇静下心之后。不会是他时间长不洗澡吧,萧潇把取笑他作为发泄,但是她知道那不是。是血腥味,她在医院急诊实习时没少和这种味道打交道。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方羽有些不对劲,他一直没有说话,紧紧搂着她,几乎全身重量都压下来了。原来她背上湿乎乎的不是汗,是血。原来不是方羽抱着她骑马,是靠她留在马上。
  萧潇以为她会哭,方羽生死不知,她却随时会翻到马下送命,马跑的真是太快了,听一听后面,并没有人跟上来。深更半夜的,不能期待有人来救他们。只能靠她。
  萧潇越发紧地抓住马鞍的横梁,也满心祝愿方羽抱的她够紧,剩下的是全交给这匹叫疾风或闪电的马,希望它跑的平稳些,并在她力气用尽,方羽血流完之前停下来。
  看过一本书,大凡好马都是有灵性的,骑马的人只要随它心意去就行。萧潇第一次热切期盼书上写的完全正确。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疼痛让萧潇清醒过来,马终于停了,而她一头栽到地上。方羽也跟着滑了下来。
  小心翼翼扭扭脖子,颈骨完好,动动手脚,也没有骨折,萧潇松一口气,忽然发现方羽就在身边,一动不动。
  萧潇顾不得疼痛,一骨碌坐起来,却迟迟不敢探他的鼻息。心下默念,他不会死,他不会死,这只是在做梦。
  方羽微微起伏的胸腹证实了她的判断,萧潇这才有力气和勇气去探他的脉搏。脉搏沉稳有力,比萧潇的还慢,暂时还不致命,但萧潇的心更沉了。
  她见过一个人,刚进急诊室,呼吸脉搏都基本正常,但一直昏迷不醒,看着看着就不行了,一开始的表象只因为他年轻力壮。
  头脑一片空白,以往学的东西都不知去哪里了,萧潇深吸几口气,决定先找出流血的伤口。
  方羽的剑在一边,萧潇拔出来,划开方羽的衣服,手忙脚乱中,方羽身上多出几道浅浅的伤。
  伤口,方羽身上深深浅浅,纵横交织的全是疤痕。萧潇一把捂住嘴,眼泪却扑簌簌成串掉下,那些伤有新有旧,有的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还有的淌着鲜血。
  过去六年,他过的什么日子,有着什么经历,萧潇也曾设想,如今却活生生现在她眼前。
  一边落泪,一边检查着身体各处,大多是陈旧的伤,只有胁下一道长约三寸的刀伤,深可见骨,肌肉外翻,血一刻不停地外渗。
  拼命回想老师的手法步骤,手上没有消毒的东西,只能撕下衣服,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先包扎起来再说,希望不会感染或得破伤风。其他的小伤口也照样处理。
  早知道会有今日,她无论如何会好好学,不至于现在只能听天由命。萧潇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负罪感和深深的惶恐压的她喘不过气。
  方羽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萧潇不停地摸脉搏,探鼻息,也许她该念咒语,回到现代才有设施救他,但他没有恢复记忆,又在昏迷中,谁知道他能不能一起回去。
  对,应该看看他是否清醒。
  压压眶上神经,方羽动了一下,萧潇大喜,轻轻摇他:“方羽,方羽。”没有回应,让她以为方才只是眼花。再压,动也不动。萧潇叹口气,放弃了。手靠近鼻孔,忽然发现没有鼻息了,萧潇惊的魂飞魄散,耳朵贴近胸口,心跳也没有了。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人工呼吸兼胸外按压,这是萧潇第一次实施,除了对课堂上的模型,想不到竟是方羽。
  把他的头后仰,下巴抬起,深吸一口气,捏住他的鼻子,嘴对嘴呼气,然后放开鼻子,让气流排出。人工呼吸2次。然后在剑突上二指,双手交叠,十指悬空,下压4、5厘米,按压5次。反复交换。
  萧潇急急忙忙操作,也顾不得手法规范不规范,心中祝愿不会压断他的肋骨。
  不一会儿就累的难以再继,甩甩凌乱的纠结在一起的头发,缓口气,正要再接再厉,发现方羽的胸口又有了起伏,当场瘫倒。
  方羽的情况稳定下来,呼吸平稳,脉搏平稳,脸色甚至有了红晕,萧潇又叫他两声,还是没有回应。但还活着。
  
  萧潇愣愣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太阳在忙乱中已经升起,方羽身上笼罩着金光,面色很好,仿佛只是睡着了。看看四周,完全陌生,这是一个山谷,往前十几步有一条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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