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落谁家

“韶儿。”他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毫无血色的薄唇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的苍白。
    不需要其他任何的语言，只需这两个字便能够印证一切。
    “所以你是……齐……凛轩？”我颤巍巍的开口问道。
    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我却依旧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像是一个在海里漂泊了许久、快要坚持不住的人，期望着能够抓住一个东西，哪怕是稻草也好。
    “是。”他缓缓直起身子坐起来，倚靠着床，那双我梦里思念了许久的双眼直视着我，扬起嘴角说道。
    他的回答很轻，轻到你若不是仔细听便听不见。他的声音有多轻，我的心就有多痛。我绝望的看着他，心中一片凄凉，他将我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的抹杀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三年前，自我收到爹的信之后，我便决心忘记我是甄家三小姐，我只是一个叫甄梓菡的人。我听从二师父的命令，苦心钻研医术，为的不仅仅是能够让自己不再是一无所长的小姐，成为一个可以自力更生的人，更重要的是想让自己每日都忙碌到可以忘记想念齐凛轩的心情，忘记和他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直到季陨泱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的味道，他的眼神，他的动作都让我仿佛看到了齐凛轩。尽管我奢望过若他是齐凛轩该多好，可是却从来不曾想过他定会是齐凛轩。为了断绝自己这个念头，我每日依旧潜心学习医术，甚至比从前更加认真。可是如今，我却用自己的医术揭开了这个真相。这是一个怎样的讽刺？
    即使我不奢望再次见到他，但我也曾想过，若是再次见到齐凛轩，那会怎样的一个情形，而我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我以为我会在京城见到他，而当我见到他时，我会喜极而泣。可是我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算到我和他的相遇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情形。季陨泱就是齐凛轩，而齐凛轩就是季陨泱！而当我见到他时，心中没有激动，没有喜悦，剩下的只有被欺骗的感觉，只有绝望！
    一股窒息的感觉直逼胸口，我想开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顺着面颊滴落，我傻愣的看着他，想要将他看穿。
    “韶儿。”他开口唤道，望着我的眼神里有遮掩不住的担忧。
    齐凛轩起身想要下床，却被从风屏外走进来的大师父阻止了，“齐凛轩，你还要不要命了？”
    看见大师父从风屏外走进来，我连忙举起手用袖管将眼泪擦干，用尽最大的力气想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平稳的开口说话，“齐凛轩，易颜术的人皮褪去后的三天之内，请你不要下床。”
    话讲完之后，我只觉得浑身酸软，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想要倒下。
    “梓菡。”正当我的人摇摇欲坠之时，一只有力的手搭上我的腰，扶着我渐渐软下去的身体，给予了我支撑。
    我像是无助的走了许久许久，突然遇到了救命稻草的人，拼命的想要抓住。
    “二师父，任务我也完成了，那么能否离开？”
    “走吧。”二师父不似之前的严厉，温柔的说道。
    “浠未，带我离开。”我紧握着浠未搭在我腰上的手，忍住哭泣，下定决心的说道。
    “好。”浠未允诺道。
    “凌浠未，放开她。”躺在床上的齐凛轩在浠未答应我的请求后立即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的怒意，他的脸也因为愤怒而泛红，许是因为用了较大的力气，他不断的喘气，而胸口起伏着。
    “齐凛轩，我任务都已完成，二师父也同意我离开了，你凭什么不让我离开？”我气愤的回吼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是齐凛轩，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为什么连我最后要离开你都要反对？你凭什么？”
    “你可以离开，但是不可以和他离开。”齐凛轩倚靠在床上，用一双犀利的眼神看着我，下巴微微抬起指着浠未，轻描淡写的说道。
    “浠未，带我走！！”齐凛轩的眼神和语气令我顿觉委屈，我怒视着齐凛轩，克制住与夺眼眶的眼泪，紧握双拳，随即低下头，压低声音对浠未说道。
    “好。”浠未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把我的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随即又开口，“齐凛轩，我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浠未带着我离开时，我清晰地听见了二师父的惊呼声，以及大师父那句“齐凛轩，你怎么了？”，却始终不敢回头去看他，怕一看，便会泪流满面，人像要死掉一样。
    我任由着浠未带我到百草园的亭子里，双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的脸抬起，柔声的说道，“梓菡，你哭了。”
    听了浠未的话，我才惊觉我早已泪流满面。微风轻拂过我的脸颊，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我抬起手用袖管将眼泪拭去说道，“浠未……”
    “你的手心出血了。”浠未轻轻地掰开我依旧紧握的双拳，抬眼对我说。
    我看着浠未捧起我的手心，用手帕轻轻擦去血，吹了又吹，才发现原来我竟已紧张的用指甲将手心拉出血了。
    “你知道该用什么才能止血么？”
    “恩？”我的思绪统统沉浸在之前的事情里，听了浠未的话还未反应过来，“用凝神草？”
    “对也不对。”
    “这话怎么说？”
    “是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浠未将凝神草粉末均匀的涂抹在我的手心上。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么……？这谈何容易？
    “浠未师兄，大师父二师父请你去前堂。”忽地，耳边传来了一侍和二侍的声音。
    “好。”浠未思索了一会之后，转身对一侍和二侍说道，“你们先回去，告诉大师父和二师父我随后就去。”
    “浠未师兄，大师父和二师父说现在就必须过去。”一侍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现在就过去。”浠未对他们说道，随即轻柔着抚摸我的发丝说，“你回房好好休息。”
    我看着浠未渐渐远去的背影，纯墨色的衣衫被风吹起，墨色的发丝随风轻轻扬起，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可是他临走前的话却久久的回荡在我的耳边。
    “梓菡，嫁给我。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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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桃花树下，身体向后倾，手臂伸直，双手环住膝盖，抬头仰望如圆盘的明月。今日是朔日，月亮很圆很亮，蓝黑色的天空很干净，抬头便能够看见漫天的星星，皎洁的月光像洁白的丝绸般洒在我的身上，淡粉色的裙摆因为月光而泛着淡淡的亮色，鼻尖是若有若无的沁人花香。
    如此美景，可是我却毫无欣赏之意，心中始终难以承受季陨泱便是齐凛轩的事实。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他就是齐凛轩？为什么他要骗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越是如此想，心中越是烦闷不已，窒息的感觉再次升起。
    我转身想要回房，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愣住了。
    借着月光我能看见齐凛轩依旧穿着白色丝质袍子，袍子因为风而似宽似松的贴着他的身体，衬出了他修长的身影，腰间带了一个以黑色为底，银白色丝绣龙为纹路而绣成的腰带。他披散在肩膀的青色发丝被风吹起，银色的冠被戴在头上，固定住头发，垂荡在耳边的发丝被微风吹扬起来。他神色淡然的站在院子门口望着我。
    “韶儿。”
    他开口唤我，轻柔的声音是我所熟悉的，可是……那只是三年前我所熟悉的……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齐凛轩。
    我不理会他，加快脚步想要走进房间，却在进门前的一瞬前，右手被他拉住。他的手腕一用力，我整个人向后略微仰去，身体也因为惯性而转了圈跌进他的怀里。
    “韶儿，不要不理我。”他紧紧的搂着我，低沉而邪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清晰的响起。
    “不要不理我……”我仿佛如同中了魔咒般低声喃喃道，不要不理他，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是他再不理我啊！是他啊！是他不愿意告诉我他便是齐凛轩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啊！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想用力挣脱他的力气，却无奈双臂被他紧紧的圈住，可是如此却让我更加的厌恶他，既然都不愿意告诉我他是齐凛轩，那么为什么还是要用力的圈住我！
    “你松手啊！松手啊！齐凛轩，你松手啊！”我在他的怀里不停的扭动，想要摆脱他。
    “不要。”
    “齐凛轩，没有要不要，而是必须！你松手！”我大声的吼道。既然摆脱不了，那么便用咬的！我在心里暗想。随即张开嘴，朝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口咬下去，狠狠的用力的咬下去，如同使劲了我全身的力气。我不记得自己咬了多久，直到我咬到自己都已经感觉不到用了多少力气，直到我自己都不再有力气，我才松了口。
    “三年前我放你回了房间，答应我们从此便是陌生人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如今，我再也不会松手！！！”齐凛轩并未因为我咬他而松手，相反，用了更大的力气圈住我。
    “三年前我没有答应你的求婚是我最后悔的事情，可是如今，我只知道若是我不挣脱你那便会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大声的喊叫道。我不管齐凛轩的话，我只知道，若是此时我不说出来那么我就会像窒息般痛苦。
    “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我哭着喊着闹着的尖叫道，可是还未等我尖叫完，双唇便感觉被人覆盖住，齐凛轩的舌头直接越过牙关，他粗鲁霸气毫不温柔的在我口腔里翻搅着，双唇被他用力的吸允着，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他的吻让我的意识逐渐的陷入模糊……
    “韶儿，我不愿也不会再放开你。”最后，他离开我的双唇，吻上我的泪痕，轻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