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未必重相见

星期六的下午，笑初提着满满一兜东西去了秦木石家。
    自从他跟她说过很喜欢她那次送来的蛋挞时，她隔几天就给他买上一盒，放在冰箱里让他慢慢吃。不过，这里的蛋挞怎样做都不如她家乡的蛋挞味道好，她总为此有点遗憾。
    上一次去他那儿，突然在厨房后面放杂物的阳台上发现一台闲置不用的小烤箱，虽然布满灰尘，蓬头垢面，但却足以令她兴奋的了。
    她跑过去把木石拉过来问，“这烤箱是你买的？”
    木石摇头，“不是，可能是原来住这儿的人放在那里的，会不会坏了？”
    他帮着笑初把烤箱搬到厨房的料理台上，擦去外面的浮灰，又通上电试了一下，没多久，里面的发热管就开始冒出暗红的光晕，烤箱周围的空气也立刻变得热了许多。
    笑初开心地说，“没坏，可以用。”
    看她那高兴劲儿，木石笑着问她，“你会用吗？能做什么？”
    “我给你烤蛋挞吧，自己做的更好吃。”笑初想了想，对他说。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吃你烤的蛋挞了。”
    所以，昨天笑初专门跑到书店淘了一本薄薄的《西点制作》，上午又去超市买来了所需的材料，真的学着给他做蛋挞了。
    他在书房喝茶看书，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烤蛋挞，开始他想过来帮忙，被她给赶了出去。她关上门，按照书上的详细说明，打鸡蛋，切黄油，做酥皮，一步步地制作着，心里充满了欢乐。
    原来，为所爱的人做吃的，果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没想到的是，第一炉烤出来蛋挞的完全是失败品，样子难看不说，外壳也不够酥脆，中间的蛋液又烤得过老，吃起来实在一般。她懊恼极了。
    可是木石很喜欢，一口气吃了好几个，还一边夸张地大呼，“真好吃，真好吃。”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她喜欢他这种时候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稳重，倒像一个小男孩。
    在他的鼓励下，她再接再励，又烤了一炉。这下子有点模样了，而且因为真材实料的缘故，闻着比外面买来的还要香。
    正高兴着呢，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们顿时紧张起来。平常木石这里很少有人来，除非是学生找他聊天，但通常都会提前电话告知。这时候会是谁呢？
    笑初有些慌乱，她轻声问他，“是谁？我要不要躲起来？”
    木石摇摇手，示意她别着急，然后，轻轻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敲门声并没有停止，接着还响起男人的喊声，“秦老弟，在家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笑初想。
    木石原本不想开门的，可谁知他的手机也一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屋子里是那样清晰入耳，估计门外的人都听得到。他只好大声问了句“谁啊？稍等。”
    外面的人说，“是我，赵丁。”
    原来是他，难怪听着耳熟。笑初不等木石说什么，赶紧躲进北边的卧室，忙乱间她看到木石对她投过一个歉意的微笑，她也赶紧笑了一下，然后悄悄关上门，躲在门后，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她的心里有着非常复杂的情绪，又紧张又惊慌，还有点罪恶感，感觉自己像一个盗窃未遂的小偷，见不得人似的。
    赵丁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呀，什么东西这么香啊？弟妹来了？”
    木石显得有些尴尬，忙说，“没有没有，是刚才有人送了点吃的过来。”接下来他们的声音小了一些，估计到书房去了。
    笑初轻轻地呼口气，抬眼打量起这间屋子来，虽然来过他家很多次，但她还是第一次参观他的卧室，不免有些好奇。
    卧室的面积不算很大，陈设也相当简单，只沿着墙边放了一个普通的白色双门衣柜，靠窗的地方是一张半新的双人木床，铺着浅色碎花的床罩，上面并排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色枕头，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全家福，木石和他的妻子女儿都在里面快乐的笑着。
    看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十分酸楚，虽然那个女人不在这里，但满屋子仍然都是她的气息，挥之不去。
    尤其是那两个枕头，还有那张三人照片，它们仿佛在对她说，“这是一个有女主人的家庭，而你，不过是个外人。”
    这样一想，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
    正在伤心之际，门开了，木石面带歉疚地走了进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要过来。”
    “没关系，赵老师走了？”她赶紧藏起所有的忧伤，对他绽开一个明媚的笑脸。
    “嗯，说是想叫我一起出去吃饭，我推掉了。”他说。
    “那会不会不太好，你去就是了，我先回宿舍。”笑初说。
    “你不用回去，我根本就不想去，上次就被他莫名其妙地拉去吃一次饭，到现在都不知是什么原
    因，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去了。”他皱起眉头，有些不快地说。
    “那他没说找你有什么事吗？”笑初关切地问。
    “没说。可是，又好像有事想找我的样子，不太清楚，他没说，我就没问。”木石思索着，他想起上次吃饭时见到的那个据说是赵丁爱人的女孩来了，那天她似乎是有事相求的样子。
    “噢。”笑初也没再说什么，其实她忽然很想问问木石知不知道赵丁离婚的事，可转念一想，他会不会以为她在暗示什么呢？于是就没吱声。
    赵丁的到来显然有些影响了他们的情绪，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笑初暗想，其实他和她是一样的人，素来行事光明磊落惯了，不知道怎样面对这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时刻。可是，如果以后他们真的想要在一起，真的打算将这份爱情进行到底的话，需要躲藏的日子一定还会更多吧。
    好像看出了她的低落，木石走过来，有些抱歉地看着她，说，“你烤的第二炉蛋挞我还一个没尝呢，走，去看看成功没有。”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在给她信心和力量一样。
    笑初也只好打起精神，跟着他来到厨房，蛋挞的香气还在房间里飘荡，可刚才的甜蜜和喜悦却因为一个外人的打扰，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愿他们的爱情不会像这样，因为一点外力就烟消云散。她悲哀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