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未必重相见

那天晚上，笑初并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兑现的诺言。
    事实上是，她没有等他多久，而他，也没有给她等的机会。
    可是当时在对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是无比虔诚的，她真的愿意等他，哪怕一辈子也可以。
    记得有一天，她和陈彤聊天，说起以后的事情时，她说，“我愿意等他，等多久都可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的夫人离开了，我想，我那时还是有机会的。”当时陈彤听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张口结舌地说，“尹笑初，你，你傻啊。”
    她傻吗？不，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傻，但是为了他，她却什么傻事都愿意做。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会怀疑，莫非真的是前生她欠了他什么无法还清的债，今生才会这样卑微地去爱一个人？
    其实和秦木石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并不像那些恋爱着的男女，做一些恋爱中必须做的事情，或许是他的年龄和经历，也或许是他们并没有太多在一起的时间，总之，笑初以后想起来，只觉得那一段记忆很不真实。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而她好象也没说过，不知道为什么。
    甚至，自始至终，他们的相处都很君子，他只吻过她几次，并没有更深的接触。
    并不是她太保守，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她想。
    记得有一次，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她和他都没课，于是她去了他家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捧着各自喜欢的书，偶尔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
    那时候正是夏季，所以突然之间外面就变了天，只听得一阵狂风刮过，转瞬间就由白昼到了黑夜，坐在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接下来随着电闪雷鸣的响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透过窗户看出去，外面白茫茫一片，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笑初和秦木石几乎立刻就沉默了，这样的时刻，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一片黑暗，坐在一起的他们，像是与世隔绝的两个人。
    于是，他抱住了她，非常用力地抱着，然后开始吻她，激情地，喘息地吻着。
    笑初的心跳在加快，头变得晕晕沉沉，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她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她并不想拒绝他，虽然在此之前她从未把自己交给过任何一个男子，但那并不是她过于传统，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值得的人。自从爱上了秦木石，她似乎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愿意毫无保留地与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抱起她，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时，她仿佛一下子从激情里清醒过来。
    她感觉到床上似乎散发出另外一个女人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从她躺着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墙上那张美满的合家欢照片，而上面他妻子的眼睛仿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嘴角带着嘲弄的微笑。
    当他颤抖的嘴唇正吻向她□□的肩头时，她猛地推开了他。
    他愣了，随即就看见了她眼角的泪水，“对不起，笑初，对不起，我．．．你别哭．．．”他慌乱地给她擦眼泪，并且在她逐渐加剧的哭声中愈发手中无措起来。
    他越是道歉，她就越是伤心，而且，她伤心的是，他不知道，她其实愿意和他在一起，愿意和他做想做的事，只是，她实在没有勇气躺在另一个女人睡过的床上，在她的注视下和她的丈夫在一起。
    再后来，当笑初决定要离开秦木石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找一间房子，和他在一起过一天日子。她不要多，只要一天就可以。从早上开始，和他一起去菜场买菜，然后回来做饭，吃饭，洗碗，喝茶，看书，聊天，然后到了晚上，同床共枕，做天下夫妻必须要做的事情。
    只要一天，她想，我只要拥有他一天就足够了。
    那些天，她为着这个计划悄悄进行着，甚至开始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找心仪的房子，想按照喜欢的方式布置一间温馨的小屋。
    但是到了最后，这个计划并没有实现，主要是因为她突然之间对自己失去了勇气，她不能确定当自己拥有他一天之后，是不是还能像原先设想的那样，轻松地离开他？
    人都是贪婪的啊，当她拥有了他的一天之后，会不会更想要拥有他的一生呢？她对此很是怀疑。
    比起这样凄美的离开，她倒宁愿更干脆一点，更无情一些，也许，这样的无情对他们更好，能让他快速地忘记她，也能令她不再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