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洲历险记

第24章


但是莫库姆站在几步之外,完全沉浸于对这种现象的沉思中,他显然是在揣想其性质。
  云团迅速过来了,人们可以看出它有多低,它距地面的高度肯定不超过几百法尺。在凉风的呼哨声中,混杂着一种“可怕的微响”,如果这两个词可以放在一起使用的话,这种微响好像是从云团中发出来的。
  这时,在云团的上部,一大群黑点出现在苍白的天边。这些点上下飞舞着,钻进黑色的云团中,马上又退出来。可以看出它们有成千上万只。
  “哎,这些黑点是什么?”约翰阁下问。
  “是鸟。”布希曼人答道,“这是些秃鹫、鹰、隼。它们随着这团云远道而来,只有当云消失了或分散开来,它们才会放弃。”
  “那这团云呢?”
  “这不是云。”莫库姆把手指向已经侵占了1/4天空的黑团,“这是一团活云,一团蝗虫云。”
  猎人没有弄错。欧洲人将会看到一次可怕的、不幸的却经常发生的蝗虫入侵,它们能在一夜之间将一个丰饶的地区变成一个孤零零的干燥地带。就这样来到的上百万只蝗虫,属于飞蝗类,即博物学家指的“格利里·德瓦斯塔托利”,一些旅行家难道没有见到过这种在4法尺的高处覆盖了长50英里范围的蝗虫吗?
  “是的,”布希曼人又说道,“这团活云对于庄稼来说是个可怕的灾难,但愿它们就呆在天上,别来危及我们!”;“可是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埃弗雷特上校说道,“既没有播种的田地,也没有属干我们的草场!我们对这些昆虫害怕什么?”
  “没什么可怕的,如果它们只是从我们头顶上经过的话,”布希曼人答道,“但如果它们向我们要经过的地区俯冲下来,树木的树叶全无,草地寸草不留。您忘了,上校,即使我们的食物是有保证的,但是马、牛、骡子的食物就不复存在了,在这片被毁坏的草场中,它们会变成啥样子呢?”
  布希曼人的同伴们沉默了几分钟,看着那热闹的群体在眼前不断扩大。那微弱的响声加重了,然而被鹰、隼的叫声压倒了。那些秃鹫、鹰、隼等冲向这块取之不尽的云彩,成千上万地吞食着这些昆虫。
  “您认为他们会扑向这块地区吗?”艾默里问莫库姆。
  “我担心,”猎人说道,“北风会把它们径直带向这里。太阳已经落山了,夜晚的凉风会加重这些昆虫的翅膀,然后它们会扑向树木、丛林、草地,然后……”
  布希曼人没有把话说完,这时,他的预言就被付诸实施了。顷刻间,巨大的云团经过天顶,向地面冲下来。只见营地周围一团糜集的深暗群体,直扩展到地平线尽头,甚至连营地也被一点点淹没了,四轮车、帐篷全部消失在这场活冰雹下。蝗群高一法尺,这些英国人的膝盖以下都被没在蝗层中,每一脚都能踩死数百只,然而对于如此庞大的数量,这又能算得什么?
  然而,不是没有消灭这些昆虫的工具。鹰、隼等鸟吵哑地叫着,扑向它们,贪婪地吞食着它们。在蝗群底下,蛇也被如此美味的猎物吸引出来,大量地吞咽着。马、牛、骡、狗也都尽亨一番,满足感无以言表。平原上的野禽、野兽、狮子、鬣狗、大象、犀牛狼吞虎咽地把一斗斗蝗虫装进胃里。还有布希曼人,也是这些“空中虾”的爱好者,把它们当作天赐的食物吃着!但是蝗群的庞大数目不畏惧这些消灭者,甚至它们之间也在彼此吞食着。
  在布希曼人的一再请求下,三个英国人不能不品尝一下这种从天而降的食品。他们加上盐、胡椒和醋煮了几千只蝗虫,这些都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比较年幼的,颜色是绿色,而不是淡黄的,因此吃起来比老的好吃,有几只长达4法寸。这些年幼的飞蝗像墨水笔管一样肥硕,长15-20法分,还没有产卵,被喜食者看作美味佳肴。煮了半个小时之后,布希曼人为三个英国人端来一盘诱人的蝗虫。它们已经被摘去了头、脚爪和羽翅,完全像海虾,吃起来鲜美,约翰阁下吃了几百只,命令手下人继续大量地做。他只顾埋头吃了!
  夜晚来临了,大家都回去睡觉。然而四轮车也没有免遭侵占,要打死这么多进入的蝗虫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条件下睡觉很不舒服。既然天空明朗,星座在天上闪耀,三个天文学家整夜都在测取星辰的高度,这样肯定比将自己脖子以下都掩入蝗虫被里好多了。而且,当平原上回荡着奔向蝗虫的野兽的吼叫时,三个欧洲人怎么能够感到一点困意呢!
  第二天,太阳从明亮的地平线下冒出来,开始在预示着一个炎热天气的鲜亮天空中刻划它的昼行弧。阳光很快使温度升高了,在准备重新起飞,把破坏带向别处的蝗群中,发出低沉的微微响动。早晨八点左右,一叶巨大的帆在空中展开,一时遮住了太阳的光辉。整个地区都阴暗下来,人们会以为黑夜又来临了。然后,一阵凉风吹过,巨大的云团开始动起来,在两个小时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云团从陷入黑暗中的营地上空经过,最后在西方地平线上消失了。
  当光明重新出现时,人们看到布希曼人的预言完全成为了现实。树上叶片全无,地上寸草未留。一切都作为乌有了。土地露出淡黄色的土,光秃秃的树枝只剩下一个皱巴巴的轮廓。随着眼前如此快的变化,冬天继夏天来到了这里成了沙漠,而不再是那片丰饶的地区。
  人们可以把证实奥斯曼利斯抢劫本性的一句谚语用在这些蝗虫身上:“土耳其人经过的地方不再长草!”那些蝗虫袭击过的地方也不再长草了!
       
  第十八章 沙漠
  现在铺展于旅行者脚下的实际上是一片沙漠,12月25日,在测得了又一纬度经线,完成了第48个三角形之后,埃弗雷特等人来到了卡鲁的北部边缘,在这片干枯地区与他们刚经过的那块土地之间,他们找不到丝毫的区别。
  探险队使用的动物,饱受草场缺乏之苦。水也同样缺乏,池塘里的最后一滴水也干了,土地是由泥土和非常不利于植被生长的沙子混合而成的,雨季积下的雨水渗进沙层中,很快从这些覆盖着大量砂岩、不能保存任何一粒液体分子的地层中消失了。
  这就是利文斯通博士在探险中所不止一次穿过的干燥地区之一。不仅土地,连空气都是如此干燥,以至暴露于空气中的铁质物品都不会生锈。依照科学家博士的叙述,皱巴巴的树叶萎靡不振,含羞草的叶子在白天也像在晚上一样紧紧合着,金龟子躺在地面,几秒钟后就断气了。把温度计的圆头插入地下3法寸,中午时,水银柱指示到了134华氏度。
  这就是曾经出现在那位著名的旅行家面前的南部非洲的某些地区,这就是现在展示在英国天文学家面前的位于卡鲁边缘和恩加米湖之间的一块陆地。他们十分疲劳,痛苦不堪,特别是因为缺水。这种艰苦的形势对家畜有更显著的影响,稀少、干枯、蒙尘的草几乎不能用来喂养它们。这片广阔的地区只所以是沙漠,不仅仅由于干燥,还因为几乎没有活物来此冒险。鸟儿已经逃过了赞比西河,想在那里找到树木花草,野兽也不会胆敢走进这片不能提供任何生命资源的地方。在1月份的前15天中,探险队的猎人们几乎只隐约瞥见了两、三只能连续几星期内不喝水的羚羊,其中有看上去像曾使约翰阁下那样强烈地感到沮丧的奥利克斯,尤其是几只卡马,它们长着温柔的眼睛,穿着灰色的、杂有赫石斑点的衣裙,这是些不伤人的动物,其肉质得到很高的评价,较之于丰饶地区的草场,它们似乎更喜欢干燥的平原。
  然而,走在火热的太阳底下,穿过不含一粒水气的空气,在没有一丝风和高温的日日夜夜中进行大地测量,天文学家们明显地感到疲乏。他们储备的水盛放在被酷暑加热的桶里,在逐渐减少,他们已经不得不限制使用了,这种限制使他们非常难受。但是他们热情高涨,鼓足干劲,战胜了疲劳与艰难,不放过大量而细致的工作中的任何一个细节。1月25日,经线的第七部分,又一纬度的长度被借助9个新三角形计算出来了,这时三角形总数已达57个。
  天文学家们只剩下一段沙漠需要穿过,按照布希曼人的建议,他们应该在1月底之前到达恩加米湖畔。上校和他的同事能够为自己担保,坚持到底。
  但是探险队中的布希曼人没有受过这种酷热的锻炼,作为被雇佣的人,他们的利益不与探险的科学利益相混同。这些很不情愿继续前进的土著人很难经受路途的考验,对水的缺乏尤其敏感。几乎由于饥渴而衰弱的役畜不得不被落在后面,人们担心它们的数量会一天天增加。抱怨、指责伴随疲劳在增加,莫库姆的角色非常难作,他的影响力下降了。
  很显然,缺水马上会成为无法克服的困难,他们必须停止向北前进,要么往回走,要么向经线的右方走——这样可能会碰见俄国探险队,以到达如利文斯通的旅程所示,分布在较湿润地区的小镇。
  2月15日,布希曼人向埃弗雷特上校报告了不断增多的困难,而他对此作出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车夫已经开始违背他的命令了,每天早晨,营帐撤掉时,都会有多数土著人加入反抗命令的场面。应该承认,这些不幸的人,被酷热制服了,被干渴消耗光了,让人看了同情。另外,牛、马只靠短小的干草不足以吃饱,一滴水未喝,它们也不愿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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