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

“我喜欢你。”
    闻楼聿如此道。
    这四个字，真真切切传进了伊莱的耳朵。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一下盖上手机翻盖挂断电话，而后直接按了关机键。她没有办法继续听下去，为什么这次动摇的感觉会比初次见面的时候还要严重？
    她深呼了一口气，而后起身走向客厅。这个时候，能够安慰她，为她带来平静的只有敲击琴键产生的清亮音色。但是，放在钢琴上花瓶中的白玫瑰是那样显眼，直接占据了她的大半眼帘。她拿起花瓶，走到厨房内的垃圾桶旁。只要她倒掉花瓶内的水，然后把这些花扔到垃圾桶就可以了。就如同她两个月前做的那样。
    原本，就没有留着他的东西的必要。对于她而言，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内。所以，他送的东西根本不应该留着。从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扔在楼道内等着楼道清洁员来清理的，为什么她要带进来，甚至还□□了自己的花瓶？
    伊莱坐回钢琴前。最终，她还是没能够丢弃那束花，便是连第一步将花瓶里面的水倒掉这点都没能做到。她只能把那束花放在了厨房内不容易看见的角落内。
    打开琴盖，熟练地弹了音阶确认音准后，伊莱的手指开始在黑白色琴键上翻飞。现在，能够让她忘记那些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的事的，只有这永远不会背叛她的琴声而已。
    谱架上空白的五线谱和笔，刺激着她的创作欲。她弹奏着，而后将自己脑中的旋律记录在谱子上。在她看来，这如同记日记一般。
    第二天，当球球和小染看到伊莱后，都有些担心地问她脸上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和伊莱在一起一年多了，两人当然知道她的肤质是很难显现黑眼圈的。只有眼中熬夜睡眠不足的时候才会出现。而昨天三人回去的时间也并不迟。
    伊莱只能笑笑，说没什么。在球球和小染一波接着一波不饶人的逼问下，只能说是弹琴弹得太久忘了时间。其实事实也是这样。
    “小莱，你和陆鸣塍怎么样了呀？”吃饭时，球球问道。
    “就那个样子啊，还能怎么样啊。”咽下嘴里的东西后，伊莱答道。
    “还能怎么办……”球球一脸无奈地看着伊莱，而后道，“当然是交往啦。”
    “交往？”伊莱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小染在一旁开口道，“你和陆鸣塍不是马上就要去上海度蜜月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伊莱无奈地笑了笑，道，“那是讨论会好不好。我们是去做正经事的。”
    “可是一起去的大四的方正和吴潇潇就是去度蜜月的呀。加上你和陆鸣塍两个人不就能够进行四人约会了吗？”球球开始遐想，而后笑道，“你和学长两个人不是蛮配的吗。而且学长对你多少好啊，你也不讨厌学长不是吗？”
    “是不讨厌，但是也不至于要到交往吧。我和学长是不可能的。”伊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认定。但是，这样的话就如此顺畅地说了出来。
    “小莱，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谈场恋爱了。”小染如此道。就算是看起来很是怕生容易害羞的小染，也在上个月终于和自己喜欢已久的高中同学修成正果，两人正处于远距离恋爱中。自此以后，她就长长劝球球和伊莱也去开拓一下玫瑰色的人生。她继续对伊莱道：“而且陆鸣塍要脸有脸，家里也有钱，人也好，多么好的对象，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倒贴上去。”
    “人家学长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伊莱一句话浇了上去。
    “啊？是谁？”球球立刻问道。
    “不清楚，之前有为送女生礼物烦恼过。”伊莱道。
    “原来陆鸣塍没有在追你啊。”小染满脸失望。
    “当然没有，我和学长只是比较谈得来而已。”伊莱笑着道。
    下午的课结束后，伊莱直接去了孙乔的家。两个星期后，她因为被导师选上而要去上海参加一个讨论会。因此如果要录制的话，就希望能够在十天内先做好前期工作，并且尽可能能够录好至少一半的歌，这样她不在的时候也能够配合制作好MV。
    同时，她把谱子交给了孙乔。而后在孙乔的半强制性邀请下，便顺着他的意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去。晚饭时，三人都没有提到关于闻楼聿的话题。毕竟看着伊莱四年，看着她渡过自己人生中位于最边缘地带的时期，孙乔还是很了解这个算是自己半个女儿的女孩的。逼着她是没有用处的。她需要的，只是点一下，而后她能够自己掌握。
    他能够做的，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而后偷偷拉她一把，或是推她一下。
    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伊莱跳下了公交车，向自己家走去。因为晚饭一不小心吃多了，伊莱并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决定爬楼梯到自己公寓所在的八楼。从包里摸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电梯的声音响了，而后电梯门打开。伊莱的动作一下僵住了。
    这层楼一共有三个房间，除了她所住的802室以外，剩下的两个房间都没有人入住。这么个时间看房的可能性不大，难道是走错了楼层？怎么可能……那么只可能是来找自己的。
    “现在才回来？”
    听到不远处的声音，伊莱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她快速转开门锁，决定不理来人。
    “不要那么冷淡呀。”说着，闻楼聿的一只手压在了门上。
    伊莱一下转过身，看着闻楼聿。闻楼聿的脸上依旧戴着他那副墨镜，嘴角挂着标志性的帅气笑容，显然正看着她。而他的手上，拿着一束包好的白玫瑰。伊莱瞟了一眼玫瑰，而后道：“你这样只是在浪费花而已。”
    “这束花是要送给我姐姐的。”
    听到这个回答，伊莱愣了一下，直接反问道：“你有姐姐？”
    很满意伊莱的反应，闻楼聿答道：“是啊，亲生姐姐。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那你就去找她吧。”伊莱猛地拉开门，走进了门，并在闻楼聿反应过来重重关上门，锁上门锁。
    门铃声不断地响起，伊莱也不理会。现在整层楼住的只有她，便不用担心邻居会因为好奇而出来看看。她知道现在对于自己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她不知道闻楼聿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但只要她能够做到完全无视他，总有一天他会厌倦。而后她和他就能够完全撇清关系。她也能够完全回到自己的日常。
    伊莱从卧室拿来睡衣，到浴室冲澡。她比大部分时候都要慢而仔细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而后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睡衣，套上外套。门铃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走到窗口，仔细看着楼下。通道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自然也没有闻楼聿那辆黑色汽车。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仔细观察了走廊。确定没有一个人后，她打开了门。
    门旁的墙边，竖着那束玫瑰花。
    第二天，伊莱收到了孙乔的回复。明天下午就可以开始工作。录音棚还是她原本使用过的那个棚子。而制作人员也沿用了《SILENCE》和《格色》的原班人马。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的生活又要陷入忙碌之中。
    除了工作的各个事宜需要担心，她还要准备会议的材料。这样忙碌的日子，让她不由想到两个月前，她为了逃避那些不想要想起的时候，也是给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迫使自己分散注意。现在虽然和两个月之前不一样，工作都不是她自己找来的，但是她却和两个月以前一样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样，就不用去想他。
    结果，自己还是在逃避吗。还是因为那个男人而决定着自己的生活吗。结果到现在，自己依旧没能够从那个男人的影子里逃开。
    面对着摊在自己面前的厚厚一叠会议资料，伊莱逼迫着自己集中精神在这之上。
    晚上因为留在自习室自习，回到公寓已经过了九点半。门边又摆上了一束新的白玫瑰花。依旧是九朵一束。
    伊莱最终还是没让那束花就此被丢在走廊上。厨房里的花瓶里满是白玫瑰。两天前的那束花已是开得娇艳。家里面已经没有多的花瓶，伊莱走向便利店，买了一个更大的花瓶回来。洗干净，放上水，拆开包装，将玫瑰放了进去。而后，又为原本瓶中的花换上干净的水。
    她无法丢弃这些花，却也无法容忍它们出现在她能够轻易看到的地方。
    忙碌的日子开始了。上课、工作；准备会议资料、商讨MV的拍摄方式；询问导师关于会议的具体行程、商量新专辑的相关事宜。在这两点之间，她忙碌着。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她不需要找到平衡点。现在忙碌的她正是她想要的自己。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唱歌。她想要再次深刻地体会她之前的心情。原本处在日常中的自己，还有那样踏入非日常漩涡的自己。她借此告诉自己，对于自己而言，什么样才是好的。
    每天晚上都是很迟才回到家。然后回到家时候，门边一定放着一束白玫瑰花。
    纯白的花会一下唤回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她知道自己无法完全丢开，所以她索性不再强迫自己丢开这些。
    厨房内玫瑰花的香气越发浓厚。最早的花开始了凋零。花瓣一片片地落下，边缘现出了枯萎的焦黄色。伊莱抽出了几只最为欺凌的玫瑰，将花的枝条剪成一段一段扔进垃圾桶，而后看着整朵花自自己的掌中滑落，跌进垃圾桶中。
    总有一天，这些花将都会枯萎，而后花瓶中也不会再有新的花补充进来。而这一天，应该也不会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