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

49 第肆拾捌章


感受到一阵晃动,而后似是撞在了什么上,很长时间游离在似梦非梦状态中的意识一下跳入了现实。身体超出想象的沉重,抬不起来,也不想抬起。和肉体的极度疲惫相对,神志却是异常地清楚。之前发生的一切不需要刻意梳理便在脑中汇聚成形。虽然不愿动弹,身体的五感却是异常敏感着。
    细细辨别着沉重的身体上所接收到的触感,以及捕捉到的各种声音,伊莱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一辆车上。而这辆车已经停下。车门被打开,带起一阵伴着寒意的风。她皱了皱眉,终努力撑开了自己的眼皮。
    半开的眼帘里,映出闻楼聿的身影。他显然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而后有些歉然道:“我吵醒你了?”
    轻轻摇了摇头,伊莱试着下车。对于整个身体的控制能力要高出预想很多。起码,她现在是靠着双脚站在了地上。全身酸疼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她不禁有些迷惑,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扫视了四周一圈,她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地下车库。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在别处看到见过的地方。她看向闻楼聿,他解释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因为你一直没有醒来,我就擅自带你到这儿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几点了?”她问道。张口的一瞬,她不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完全地嘶哑,满是无力疲惫,简直就不是自己的声音。喉咙很疼,很可能已经肿了。
    看了一眼时间,闻楼聿答道:“十点多。”他走到车门边,又问道:“要回去吗?”
    微微摇了摇头,伊莱慢慢向车库一边的电梯走去。
    上车门,闻楼聿锁上车后快步走到伊莱身边。他仔细注意着伊莱走到电梯前,而后按下了向上的按键。他想要伸手帮她,却一直迟疑着。终什么都没有做。他是知道她为什么不选择回去。按照她的想法,是绝对不会愿意被别人看见和他在一起的。有那么一点可能的事都不愿去做。他也想过,让吴承带她离开。可是吴承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样的“在一起”让他觉得不对劲。
    电梯门开了。两人先后走进去。闻楼聿按下了自己公寓所在的楼层。电梯里的空间不能算大,但是对于现在只有二的容量来说,是显得过大了。电梯的侧面映出了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一个在电梯门旁,而另一个却站在电梯最里面。
    僵硬的气氛盘桓在两人间。上升的短短几秒的时间似是被无限拖长。
    不知是否是因为在电梯里面的缘故,闻楼聿觉得有些气闷。他一直看着将半侧身子压在电梯间侧的伊莱。她侧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由很是好奇她在想什么。不过,也能够猜得到。她现在一定觉得很麻烦很讨厌吧。若不是因为自己擅自将她带到这里,她也不用觉得如此厌烦。
    不由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明明是知道她住的地方的,但还是将她带回了自己这边。难道是自己在期盼什么吗?结果,自己只是能够再一次深深感受到和她之间的距离罢了。
    电梯门打开,伊莱走出电梯,顺着只有一个方向的通道走了几步,而后立在路中间。她两旁有两扇门。
    闻楼聿几步走到其中一扇门前,转开锁,打开门。伊莱没看闻楼聿一眼,直接走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起码看起来很大。客厅里面只在墙上挂着巨大的等离子电视。在前面则是一张长沙发,沙发前连个茶几都没有。光秃秃的墙面,没有挂什么东西也没有贴墙纸。而木质地板上也什么都没有。给人的感觉,这只能算是一个能够住人的地方,却还没有人搬进来,没有什么生气。
    未等闻楼聿招呼,伊莱便向里面走去。卧室的感觉也和客厅没差多少。墙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是桌子上稍微摊着的一些东西以及书架上还放着些许书和碟让人知道了这里是有人住着的。脱下鞋,直接倒在了床上。
    拉过被子压在身上。全身被一股不熟悉的味道包围,感觉有些奇怪。但是,这股味道并不让她觉得讨厌。漫步全身的倦怠感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将她推入梦魇的深渊。
    一直注视着伊莱,看着她走进自己的卧室,而后直接睡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果然,自己是被她讨厌了吧。这是肯定的,毕竟……
    闻楼聿自嘲地笑了笑。他倚在卧室的门上,凝视着缩在床边的她。这张床原本就是加长加宽的,她却只是缩在床边的一小部分。隆起的被子模糊地现出她的身体轮廓。散下的长发中,睡脸朦胧。
    迟疑再三,他终几乎无声地走了进来,小心地轻轻坐在床边。慢慢拂去遮住她面颊的发,看着她微蹙的面容,嘴角紧紧抿着。轻轻在耳边唤了她的名字,没有丝毫的反应。睡下明明只是刚才的事,却已睡着,可见她是真的累了。
    总是自己在缠着她。他一直觉得,她只是在逞强罢了。她只是还不肯原谅自己,只要自己诚心道歉了,只要自己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到了,她终会同意和自己真正在一起的。最初,出声叫住自己的是她,来找自己的也是她。而之前,他急病的时候她也没有坐视不管,带他回她的公寓,还配合他的情况做了晚饭。
    一直都确定她是喜欢自己的。现在不由怀疑,这会不会只是她曾经的错觉。
    总是自己一味地觉得可以让她再次看向自己,觉得她应该还是倾心于自己,甚至她明明说自己有男朋友了还要认为只是她为了躲避自己的借口。明明一次次地被拒绝,还要一意孤行,甚至还对她做出了那种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人吧。
    的确是该放手了。
    给她造成了许多的麻烦吧。
    “对不起……”微启的唇角漏出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马上便散在空气中不见。慢慢俯下了身,闻楼聿在她光洁而又有些冰冷的额上如清水点水似的印下一个吻。帮她掖好被角后,他缓缓起身,关灯、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卧室内,刚才还散着光与热的大灯还透着些许幽幽的绿光。但是这份光亮实在是太过弱小,无法照出什么。
    黑暗中,伊莱紧紧闭着眼,紧闭的嘴角漏出一声细细的□□。
    明明天是亮的,却是什么光都感受不到。眼前一片黑。但是却能够清楚地听见周围的声音、最最清楚的,却是自己的声音。
    自己在叫喊着,而后嘶哑的声音只能够发出喘息声。撕裂的痛楚贯穿了全身,希望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这样才不会那样疼痛。想要抛弃这个身体,这样的话这种要将自己逼疯了的感觉才能够远离自己。喘息声愈发粗重,似是要窒息一般。吸入一口气却无法顺利呼,呼入的气盘踞在肺里,压迫着自己的胸口。
    连听力都开始变得模糊。
    只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吃力的呼吸声。
    而这个呼吸声,也似是要断裂一般。
    在她觉得喘不上气的一瞬,她睁开了眼。
    头晕眩着,但是思绪却很清楚。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因为梦里面的自己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在梦里的感觉依旧鲜明,诉说着她的无法逃离。
    身体因为发冷不断地打着颤。慢慢地坐了起来,将人蜷成一团。柔软的羽绒被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明明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被子上沾上的温暖,明明是自己让它变得如此温暖,它却无法将这个温暖带回自己身上。
    将头埋入立起的膝间。可能是因为刚过了圣诞节,她的脑中突然绕起了《平安夜》的旋律。断断续续的,她用她充血沙哑的嗓子,低低地哼了起来。安静的曲调轻轻地在房内扬起,而后迅速在空气中消散。
    她没有听到没有感觉到,房门被轻轻地打开。
    闻楼聿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的样子,却见到这般情景。
    全暗的房间里,只能够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破碎的歌声,喑哑的后音,却唱出了他从未听到过的圣洁感。但是那种感觉,又和儿童唱诗班给人的天真感觉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敲了,狠狠地揪着。
    在他意识到时,他已经走了进去。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让伊莱抬起了头。
    房间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看不出她的眼神。他只是顺着自己的脚步走到她的身边,而后轻轻拥住了她。
    他不想放开她。
    真的不想。
    伊莱有些惊讶得看着走进来的闻楼聿。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是可以确定,一定很晚了。看到他,她惊觉自己竟然有一股安心的感觉。颤抖竟然停了。在轻轻感受到他的体重的同时,温暖渐渐涌入了她的身体。
    将自己的体重压在他的怀里,伊莱倚在他的胸膛。
    她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
    一个人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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