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

“那这样的话，小聿我就先借走了。”
    伊莱如此道。语气甚是随意，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真不错。但这句话的内容却让两人怔住了。伊莱的微笑中杂着些许揶揄的味道：“刚才是我不好打扰了你的美好约会，虽然补不了你什么，但是听你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你这样就想弥补我吗？”闻楼聿立刻答道，同时也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如果你说愿意陪我到天亮的话我才会一些些被弥补了的感觉。”
    伊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如果你不会被我吓跑的话，倒不妨试试看。”
    “咳咳，”有些受寒的吴承实在忍耐不住嗓子的难受而轻咳了一声，而后拿起了饭盒，“不好意思，我看我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伊莱一下拉住吴承：“我可不想被小聿那些迷恋者盯上，我等一会就走了。”
    “要走了吗？”闻楼聿的声调一下低了下去。
    “我去旁边转转。这样高的注目度还真是让人难以承受。”伊莱只是用筷子随意将白米饭放在勺子里，而后在上面覆上各种各样的菜。
    只要稍加注意，便不难发现，虽然他们的桌子位于整个房间的一角，还是承受着别的各个桌子投来的视线。有些人只是不是地偷眼瞄几眼，而有些人则是大喇喇地看着。对于伊莱而言，便是她不去刻意关注，也能够感觉到那扎人的不适感。更何况，其中的视线不乏两种。就如同看着动物园透明强化玻璃后的珍惜动物一般的带着审视的好奇视线，以及透着醋意甚至是敌意的不友好视线。
    来之前便已经预计到会至少有这样的经历。没有人直接冲到面前说“你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已经算很平和了吧。不过，在这里有资格和可能说这种话的人也只有赵姗姗。其余的女人就算是想说也没有这个立场，毕竟，现在闻楼聿和赵姗姗的绯闻也算是一大热点。
    虽说是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实际坐在这里只能被动地单方面接受这些视线却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情。自然，她也是可以“瞪”回去，但这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罢了。就算是她来了这里，也并不意味着她想要让自己置身于这样的麻烦之中。
    看着伊莱将勺子里的菜和饭一下塞进嘴里，闻楼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她那时候会说出那样一番话，现在会来到这里，意味着她很可能还是对自己有好感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敢肯定。可她来了，却又要走了。
    看看四周，的确，这里并不是一个让人能够舒舒服服吃饭的地方。被那么多人或光明正大或偷眼斜瞄地看着，就算是已经习惯被置于闪光灯下和镜头之前的他，还是会觉得难受。何况是一个一直都按照大部分人生活走下来的普通大学生呢？
    也难怪她说要走。但是，走了之后呢？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说给别人听？那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还是说，她听自己说想要放手，不想让自己如此快的脱离她，想要让自己继续在她身边为他之前做出的过分的事情付出代价吗？
    他不知道……思维愈发混乱，脑子里蹦出的想法越来越偏远，越来越不合逻辑。但即便清楚是不合逻辑是不可能的，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些，只是越陷越深。
    闻楼聿的脑中已是一片混沌，但是在表面上看来，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吃着盒饭罢了。只是看他的样子，便会觉得这个盒饭很难吃。
    “那我就先走了。”伊莱道。
    很自然响起的声音，对于陷入沉思中的闻楼聿而言却是一惊。他看向伊莱，便见她从位子上站起，拿起自己的拎包。“拜拜。”她对着吴承弯了弯手指，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动作。而后，她转过头看向闻楼聿，微笑道：“早点拍完，我不喜欢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太长时间。”说完这句话，她便大步向外走去。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闻楼聿终于体味到其中的意味寻找她的身影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吃剩的盒饭已被她带走，她原本坐着的地方空着，桌上连一粒饭粒一点油渍都没有沾上，仿佛之前根本没有曾坐在这里过。
    可是，她走前的最后那句话还留在他的脑中。这其中的感觉，是醋意？她在嫉妒吗？她因为他而嫉妒了？那么说……
    不能克制得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地想要上扬，却听见吴承道：“别高兴得太明显了。”
    “怎么了？”他一下恢复了惯有的表情，看向吴承。
    “你想要你喜欢的人成为众矢之的吗？”说着，他不急不慢得吃了口盒饭，咽下后继续道，“如果你因为见了她而转变太大的话，那些人一定会注意到她。虽然她们现在已经注意到她了，但是她们还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或者说不知道你的态度。这样的话伊莱还是安全的，否则，我不能保证她会遭受到什么。”
    吴承放下筷子，直视着闻楼聿。闻楼聿只是沉着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吴承又正色道：“阿聿，因为是你，所以注定你不可能谈普通的恋爱。如果是真的想要对她好的话……”
    “我这次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除非是她说她不要！”吴承的话一下被打断。即便压着声音，闻楼聿话中的激动情绪也尽数传递给了吴承。
    吴承叹了口气：“我没有让你这么做。关于这方面的事还是随便你，反正我相信，你也不会是那种要靠绯闻才能够让人记住的二流三流的艺人。我只是在提醒你，像你这样选择圈外的人的艺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最终善终的却是少之又少，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偶像明星。如果你为她好的话，就要努力隐藏你和她的关系。你可以宣称你已经有圈外女友了，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够让人知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闻楼聿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深色双眸注视着吴承。若是长时间注视，黛色的眼仿佛散出了幽蓝的光，定睛一看却又恢复了黛色。可能是因为混血的关系，总让人难以从他的五官上捕捉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当吴承快要承受不住他的注视想要侧开自己的眼时，闻楼聿却一下偏过头，看向了似远似近的半空：“你说那么多也是建立在我和她成为那种关系的基础上。现在和我说那么多也没有用。”
    吴承看着闻楼聿，露出了一丝带有讥讽意味的笑：“真没想到会从你嘴巴里没说出这种话。反正这是你的事，不关我什么。而且，说说关于女人的经历，你绝对是比我丰富很多的。至于恋爱的话——”他收好了自己的盒饭，站起来，在经过闻楼聿的时候道：“那就要靠你自己慢慢积累了。”
    提前三站跳下公交车，伊莱慢慢走在自己总是会经过却总没有时间好好看看、既觉得熟悉但其实不怎么了解的街上，顺着公交车的路线向前走着。圣诞刚过，街上还残留着圣诞的气氛，不少店面的圣诞装饰都还没有撤掉。不管是窗上贴着的雪花片还是喷上去的图腾以及各种祝福话语的字样都还在。但她却不是很想得起今年圣诞的感觉。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情，却是记不清了。
    随意走进一家咖啡店。随着门被推开，上面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细响。进这家咖啡店只是因为觉得它木质的大门很有感觉，而里面的装潢风格很舒服，大大小小的盆栽摆在不同的地方作为点缀。看起来有些接近自然的感觉，玻璃质的桌子配上泛着金属光泽的椅子却又让整家店透着些许清高感。算是一种矛盾吧，却是这种矛盾增加了这家店的魅力。
    座位里，零星坐着加起来也只是个位数字的客人，有些在看书，有些则拿出了手提，即便讲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很是安静。
    直接顺着看起来也是木质的楼梯走上二楼。相比一楼，二楼的客人要更少些。径直走向最里面坐在了靠角落的沙发坐上，准备在这家店里面消磨接下来的时光。
    面对前来招呼的穿着制服、露出职业笑容的服务生，她回以礼貌性的自然微笑。突然，闻楼聿的话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脑海。
    “你还真的很适合当演员啊，演技这么好，不做演员太浪费了。”
    在这个社会中，谁都是演员，谁都在演戏，谁都在伪装。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一项基本技能，面对着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状况下戴上不同的面具。这种能力，而她自然也慢慢学会了。原本只会选择远离的她，现在已经能够很自然对别人做出这种看似友好的笑容了。
    不由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但除此以外自己又不能够做什么。但至少，在现在，在之后，她想要尽量少得对自己撒谎。一直都信奉这，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抓住。而现在，就应该到这个时候了。再推开的话，就是自己打破了自己信封的原则。
    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导演宣布了一切广告制作的拍摄工作都结束了。不论是广告片还是海报要起用的照片都拍摄完毕。开始因为各种准备而浪费了一些时间，总体而言还算是相当有效率的一次工作。
    闻楼聿在自己的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很多人都向他问起，伊莱和他的关系。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来问的人基本上都是出于好奇，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还有一些人并没有直接问他，而是问吴承。而两人的答案都是：那是闻楼聿很久没有见过的以前的一个朋友，因为经过就来看看，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样的答案，但是只是出现过这么一次，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连单独的见面都没有，是不会产生什么话题的。
    用工作的理由拒绝了来自别人去别的地方喝一杯的邀请，闻楼聿和吴承到了地下车库。为了不使别的人起疑，吴承载着闻楼聿离开了拍摄场。大约开了七八分钟后，吴承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没什么人的公交车站，下了车，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闻楼聿抬了抬手便上车离开了。
    闻楼聿坐在驾驶位，拿出手机，按下了已经熟记在心中的一串数字。但在按下通话键时，他却迟疑了一下。前段时间一直听见的冰冷而带着机械声的女声蹿过他的脑海。
    下一个瞬间，他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
    能够听到轻微的机械声，而后听到的是等待连接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