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

除夕夜。
    按照最近几年的惯例，伊莱在当天早上到了孙乔的家。便是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比起圣诞，更加盛大的就是春节。一家四人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享受着除夕，等待着除旧迎新，是那样的温馨。那时只当是天经地义，但是在那时，她真心以为一切就此结束。
    她至今都很感谢孙乔。可能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的可贵，她的满心感激才会让她无法将孙乔视作自己的父亲吧。
    按下门铃。将她迎进门的是小乔。进了客厅，她便看见了半倚在墙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何佑莘。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一直将他认作是自己的哥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哥哥。
    “小佑！”伊莱快步走到何佑莘身前环住他的脖子，如同他们之前。何佑莘笑着抱住了她。伊莱用有些撒娇的语气道：“真是，怎么现在才回来。就算再怎么拼命工作也没有你这样的呀。”
    “没办法，档期延了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何佑莘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伊莱闻此立刻道：“那要向乔叔抗议，这是压迫劳动力。”
    “我怎么压迫劳动力了？”孙乔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含笑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虽然他固执地不肯承认何佑莘也算是自己的儿子。
    伊莱立刻道：“乔叔不觉得小佑又瘦了吗？不还是因为你们总是塞给他通告什么的。”
    “那是他不好好吃饭吧。而且我，没插手过他的日程安排，有意见要去找他的经纪人。”孙乔立刻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伊莱回道：“那乔叔就插手呀。小佑现在那么忙不就是因为乔叔没有插手吗。只要乔叔插手了不就解决了吗？”
    “没事的小莱。”何佑莘立刻道，“我没觉得工作很忙。我挺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
    “真的？”伊莱微微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何佑莘。见何佑莘肯定地点了点头后，她戳了戳何佑莘的上半身，总结道：“小佑你吃得太少了，这样下去都快成一张板了。”
    “那是因为外面吃的太难吃了，和小莱的手艺完全不能比。”
    “好啊，那我就做一堆东西，你要负责吃完哦。”伊莱立刻道，而后兴致勃勃地走向了厨房。
    除夕晚上的菜大都是伊莱准备的，而之前小乔已经根据管理购置好了所需材料。而伊莱需要的，只是加工罢了。除夕夜晚上的晚餐自然会摆上一整桌菜，而这一整桌菜需要整个白天的准备时间也不足为奇。
    而在准备晚餐之前，她还需要先准备供四人的简单午饭。感到有人走近厨房，伊莱不需要抬头就能够靠眼角捕捉到的印在淡蓝色墙砖上的影子判断出来人是何佑莘。
    “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面对何佑莘有所指的问题，伊莱只是道：“挺好的。考试也考完了，也没有接到新的工作。”
    “那就好。”只是说了这三个字，何佑莘并没有多问。他拿起泡在水里的一个土豆，帮着伊莱开始削皮。
    下午时候，伊莱就开始包晚上需要的饺子。因为个人癖好，她喜欢包各种馅的饺子混在一起，看看谁会吃到哪种。这也是晚上吃饭时候的一大消遣。她坐在能够晒进太阳的阳台上，面前是一大张搭起来的桌子，上面摆着她准备好的馅、皮子、水和面粉。
    包水饺一向是她和何佑莘两人的工作。而现在何佑莘正坐在她的对面，胸前系着围裙，低着头认真包着饺子。看到他那样专注的样子，伊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当何佑莘问她在笑什么的时候，她道：“如果我把你现在这个样子拍下来传到网上去，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迷上你的。”
    “为什么？”何佑莘自是不解。
    “因为居家好男人呀。”伊莱笑着道，而后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抹了抹，“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把面粉沾到这种地方去的。”
    “可是你脸上也有啊。”说着，何佑莘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
    伊莱立刻伸出手抹了抹。原本光洁的脸上立刻多了一道□□印。看着一下失笑的何佑莘，伊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耍了，手沾了沾放面粉的碟子，起身就将白白的、并还不住往下洒白□□末的手指向何佑莘脸上按去。何佑莘作势要逃，脸上还是出现了一长道□□印。伊莱还不满足，在何佑莘的另一边脸颊也留下了一道。
    见原本端正英俊的何佑莘的脸现在如同小丑一般划了两道白，伊莱立刻失笑。她先还只是侧着头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努力忍住笑声，而后实在忍耐不住，整个人缩在凳子上笑着，能够很明显得看到整个人的颤抖。
    “真是，有什么好笑的。”说着，何佑莘也学着伊莱，用蘸满面粉的手指在伊莱的脸上狠狠抹上一道。
    “喂！”伊莱自然不会乖乖罢休，将手指重重在装着面粉的小碟子里一按，便向何佑莘的脸探去。何佑莘半侧过身转过头想要躲开伊莱的“攻击”，动作却在途中骤然中断。伊莱满意地看着何佑莘的脸，笑得不由更为大声。但是她的笑容很快变弱下。
    她能够感受到何佑莘全身散出的敌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一下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在门口，闻楼聿正靠在门边，冷冷地看向这里。准确说，是冷冷地看着何佑莘。似是注意到伊莱已经发现了他，他眼中的冰冷一下消散，温柔地看向伊莱，而后大步走到她身边。“你都成了个花斑猫了。”说着，他弯下腰，轻轻抹去了她脸上沾着的面粉。
    “你怎么在这？”伊莱不经意地向后退了退，自己随便用手背抹了抹脸，问道。在她的余光中，坐在她对面的何佑莘一直冷冷地看着她这里，心里不由一沉。她并没有把她和闻楼聿的事情告诉何佑莘，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就这样什么都没有说。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瞒了他。
    “我姐和我姐夫出去度蜜月了，新年的话就在我姐夫那里。Boss就让我过来一起过年。”说着，他似是挑衅一般看了眼何佑莘，而后在伊莱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
    伊莱完全没有想到闻楼聿会就这样吻上自己，反应过来后立刻向一旁缩了缩，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闻楼聿笑着弯着腰，用手指玩弄着伊莱包好放在前面盘子里的水饺：“我来帮忙吧。”
    正当伊莱想要回绝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转头便见小乔站在门口。他看着闻楼聿道：“阿聿，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他要住在这里吗？”虽然何佑莘的语气很是平和，但是他却完全没刻意隐藏其中的冷淡以及些许敌意。
    “这是boss的安排。”小乔答道。
    闻楼聿笑着看了一眼何佑莘，低头对伊莱说了声“等会再来找你”后，走向小乔向外走，而后随意地用抱怨口吻对小乔道：“为什么那么麻烦，我和小莱一起住就行了。”他虽然似是压低了音量，但是这句话还是清楚地传进了阳台。
    “那样的话你可能就走不出这个房子了。”小乔微笑着如此答道。
    对于小乔及时把闻楼聿叫走伊莱心存庆幸，但是闻楼聿最后故意说的那句话却让她很是头大。明明已经向他解释了自己和何佑莘的关系，他对于何佑莘的敌意还是丝毫未减。何佑莘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熟练地用筷子夹起适量的馅放在摊在左手的面皮里，而后用沾了面粉和水的手指快速将饺子压上漂亮平整的边。
    这样的沉默，让伊莱心情很是沉重，但她也只能够继续将包好的饺子按着自己的习惯放进盘中。
    沉默终归不会持久。很快，何佑莘就开口道：“你和他在交往？”这句话虽然是提问，但是并没有疑问词，便是语气都是陈述句的调子。
    很难得的，比起如此被问，伊莱更希望是沉默。很是沉重地，她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何佑莘的语气很是稀松平常，但正是这份平常更让伊莱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但她只能老实答道，是从元旦的时候正式开始的。
    又是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对于伊莱而言却是很是难熬。她想要知道何佑莘在想些什么。自己那时候如此任性地在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哭成那样，让他担心不少，而且说了自己不会再和那个男人有所交集，现在却和他如此暧昧亲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但她却有种背叛了何佑莘的感觉。愧疚感挥舞着无数的小爪子撕扯着她的心。
    正当她无法忍受想要打破寂静的时候，何佑莘终于开口道：“他对你好吗？”他并没有看向伊莱，手上的动作也完全没有停滞，依旧熟练顺畅。
    “嗯。”这个答案，伊莱并没有迟疑。
    “那你爱他吗？”一样的语调，他又问道。
    “嗯。”她的回答依旧没有迟疑。她是爱着他的，这一点她要比谁都清楚。
    何佑莘摆好自己包好的这个饺子，并没有拿起新的一张面皮，而是伸出手，用干净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伊莱的面颊：“这是你的选择，你开心就好。”他微笑着，笑容中有些无奈，有隐含的苦痛。只是伊莱只发现了前者，没能够看穿后者。她看着两边脸颊还沾着面粉的何佑莘，不由再次失笑，而后微微起身用力抹去了他脸上的面粉。
    何佑莘笑着，却满眼严肃地对她道：“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是在你这边的。”
    “嗯，谢谢小佑。”伊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道。
    往年都是由伊莱、何佑莘、小乔三人准备的除夕大餐，今年的准备人员又多了闻楼聿。虽然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厨房站着打打下手，但却并没有离开过厨房。
    晚餐时候，在孙乔的安排下，坐在伊莱旁边的却是何佑莘和小乔。闻楼聿则是坐在小乔旁边，而在他身旁的自然是孙乔。单单看整个圆桌的位置安排，给人一种很是诡异的感觉。但是因为有孙乔在，整个晚餐却是热热闹闹地结束了。在孙乔的引到暗示下，几个人很是自然地东南西北随意扯着。至于伊莱和闻楼聿的事情倒是很少涉及，孙乔却有意无意地说了些伊莱和何佑莘以前的事情。
    而饭后的清理，也是由除了孙乔的四人一起进行的。
    而这之后的娱乐活动却是麻将。这是之前几年的传统，让伊莱有些吃惊的是，闻楼聿竟然也会打麻将，而且打得并不差。按照他的解释是，以前家里四个人，玩厌了扑克就打打麻将。后来在剧组的时候也会偶尔玩玩，试试手感。
    因为有五个人，所以每局输得最惨的那个人便换在一旁看着的人上。结果上场下场最为频繁的是小乔和伊莱两人。玩到凌晨快三点的时候，伊莱和小乔两人同时表示困了，麻将局才就此散了。
    最后的结果，赢得最多的和前几年一样是孙乔。而后的则是比闻楼聿稍稍多赢了没多少的何佑莘。而小乔和伊莱两人已经没什么兴趣比较了。
    洗完澡，何佑莘顺着浴室走向自己的房间。似是听见什么声音，他又向前走了些，顺着走道看去。他知道，在走道尽头便是伊莱的房间。而在她的房间门旁，他看见两个拥在一起的影子。即便看不清楚，他也知道两人交缠的臂，紧贴的唇。不由很是烦躁地走回去，有些重地关上了门。
    他知道是自己错过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手握拳狠狠砸向了自己的床。床抖了一下，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尽数吸收了被强加于己的打击。
    这个声音让何佑莘更加烦躁，他一下倒在床上盖上被子，逼着自己早些睡着，却是辗转无眠。
    第二天下午，何佑莘便以工作的借口离开了。孙乔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在他走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伊莱却很是不舍，多次半是撒娇地求何佑莘留下，却都被何佑莘用各种理由搪塞拒绝。
    闻楼聿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何佑莘。
    他记得何佑莘对他说的话。“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把她抢过来的。”而他的回答则是：“我不会给你一点点那样的机会的，一毫一厘都不会有。”
    面对着走出门的何佑莘，他露出了露骨的挑衅笑容。而后走到伊莱身边，有些霸道地环住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