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船长

第60章


  没了这些野兽,以这些野兽为食的猛兽也就不见了。
  夜里,再也听不见大家习以为常的猛兽的吼叫声了。能听到的只有蛙鸣。
  海军上尉喀麦隆曾经形象地把这种蛙鸣,比作一个造船场上铆工、焊工、钻工一起操作时的合奏。
  两岸上的原野,一直到远处的山峦,都是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
  满地都是大戟草,它成了唯一的植物。大戟草不能提炼出淀粉,只能提炼出非食用油。
  可眼下迪克·桑德他们需要的是能食用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埃瑞尔告诉迪克,当地人常以羊蕨草苗苗和纸莎草干的软心儿充饥。他自己在跟踪依奔·哈米斯带领的“沙漠商队”,穿过森林时,在饿得没有办法时,只好吃这种草苗儿和草干软心儿。
  幸运的是,羊蕨草苗和纸莎草沿着河岸到处都有,纸莎草干软心味道还挺甜,大家吃得挺有味儿,特别是小亚克。
  不过,这两种植物营养成份都极少。多亏第二天拜蒂柯特表兄想了个办法,大家才吃到了比较好点儿的东西。
  自他发现了那只可以使他永垂不朽的“拜蒂柯特六脚虫”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恢复了常态。
  那个宝贝虫子,他放在了最保险的地方:用别针别在了自己的礼帽里。
  停船的时候,他也经常下船去采集昆虫标本,不到开船的时候不回来。
  这一天,他正在高大的草丛中找昆虫,惊飞了一只鸟,这只鸟的羽毛引起了他的注意。
  迪克·桑德举枪要打这只鸟,拜蒂柯特表兄拦住了他。
  “别开枪,别打,迪克!一只鸟五个人怎么吃?”
  “不够吃,也够雅克玩了。”迪克·桑德一边回答,一边又举起了枪,瞄准那只并不急于飞走的小鸟。
  “不要打,迪克!
  “这可是一只引路鸟,它可以领着我们找到大量的蜂蜜!”拜蒂柯特表兄赶紧说。
  迪克·桑德这才把枪放下。
  要能找到点蜂蜜,比一只鸟可强多了。他们跟着引路鸟走,小鸟飞一段路,停一会儿,又飞又停,飞飞停停,好像是有意领他们似的。
  没走多远,几分钟以后,他们就看见几棵老树,深藏在一大片大戟草丛中,周围飞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嗡嗡叫的蜜蜂。
  拜蒂柯特表兄有点犹豫了,他觉着这些精明能干的膜翅目昆虫的“劳动果实”,来之不易,不能去抢它们的蜂蜜。
  可是,迪克·桑德要比他实际多了,他用干草熏跑了蜜蜂,取出来很多蜂蜜。
  最后,把蜂蜡块儿扔给了引路鸟,算是给它的报酬。
  然后,迪克·桑德和拜蒂柯特表兄一起回到了船上。
  蜂蜜大受欢迎,不过,还是太少了,大家开始忍受饥饿的折磨。
  幸亏 12 日这天,快船停在了一个有着大片空地的岸边。
  空地上有无数的蚱蜢!
  太棒了,否则大家眼都饿绿了。
  蚱蜢的总量在几千万只以上,它们分成两大拨,盖满了这片空地和矮树丛。
  拜蒂柯特表兄说,当地人常吃这种直翅目昆虫,有的时候就是当饭吃。
  没错,这肯定是事实。
  大家已经开始拚命地捕捉这天赐的食品。这种蚱蜢在文火上一烤,就是不太饿的人,也会觉得好吃极了。拜蒂柯特表兄自己也吃了不少,不过他是一边叹气,一边吃的,可总归是吃到肚子里去了。
  啊,无论如何,这一连串漫长的物质的与精神的考验,也该结束了。
  尽管在河上漂流,船里的人并不太累,不像刚登上大陆时在森林中步行时那么疲惫,但是白天热得要命,晚上潮气袭人,加上蚊子不停地围攻,这种漂流确实也称不上享受。
  该到终点了!
  可是迪克·桑德自己也不清楚这次旅行会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一个星期?一个月?说不准。没有任何根据下判断。
  如果河是一直向西流的,那小船早该到达安哥拉北部的海边上了,可河的总方向是偏北的,这样,路就远了。
  7 月 14 日,水流突然改变了方向,迪克·桑德感到十分忧虑。
  小亚克站在船头透过长草棚顶,向远处眺望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片汪洋。
  “大海!”
  迪克·桑德听见小亚克的喊声,兴奋地跳了起来!
  “大海?
  “不是海,没到时候呢。可能是条大河,通向西部海岸的大河,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河只不过是它的一个支流,也许那就是扎伊尔河吧!”
  “上帝保佑,但愿如你所说,迪克!”惠尔顿夫人说。
  确实,假如眼前这片大水是扎伊尔河,也就是几年之后斯坦利发现的同时又叫刚果河的扎伊尔河,那么,只要沿着它向下漂流,就能到达葡萄牙殖民当局在河上建的村镇了。
  迪克·桑德希望是这样的,他这么想是有一定的根据的。
  从 7 月 15 日到 7 月 18 日,这 4 天里,快船在银色的河面上快速前行,沿途已不像上游那么贫瘠了。不过,迪克·桑德还和以前一样注意伪装,从岸上看,船始终像一堆烂草,在河里顺流而下。
  大概还要过好几天,“浪子”号上的幸存者们才能到达他们的苦难旅程的终点。
  到那时候,每个人都会因为自己的忠诚和勇敢而受到奖励的,论功行赏,年轻的见习水手即使自己不要求最大的一份报酬,惠尔顿夫人也会为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7 月 18 日,大家却几乎全都丢了性命。
  凌晨 3 点,从西边传来一阵还听不太清的隆隆之声。
  迪克·桑德十分警觉,他想弄清楚这是哪儿来的声音。
  惠尔顿夫人、小亚克、拜蒂柯特表兄都睡着了。迪克·桑德把埃瑞尔叫到船头,让他听听,是什么声音。
  夜色浓重,寂静的天空和水流之间,一点风也没有。
  “是大海!”埃瑞尔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不,不是大海!”
  “那,是什么?”
  “天亮了就会明白,不过,咱俩得时刻小心!”
  埃瑞尔回到了船尾。
  迪克·桑德还在船头上仔细地谛听。声音更大了,好像是远处发出的一阵持续不断的怒吼。
  太阳升了起来,似乎没有经过黎明,白天就到了。
  在下游半英里处的河面上空,有一大团云气在空中飘荡。
  可这团云气不像是水蒸气,早晨的阳光通过这团云气折射,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大河两岸。
  “快,靠岸!”迪克·桑德仿佛猛醒一般,高声叫道。
  喊声惊醒了惠尔顿夫人。
  “这儿有瀑布!那团云气是瀑布溅出来的水花儿!
  “快靠岸,埃瑞尔!”
  确实,下游不远处,河床随地势而陡然下降,落差在 100 英尺以上,河水以不可抗拒的威力砸落下去,气势恢宏、壮观。
  只要再漂流半英里,小船就会被拖下悬崖,拖下被瀑布冲击成的万丈深渊!
  【第十九章】 仇人相见
  埃瑞尔拚命摇着橹,快船立刻靠向左岸。
  好在河水在这个地方还没有加速,河床的坡度,一直到悬崖边儿上都是正常的。
  你只有在悬崖上游 300 英尺左右的地方,才能感觉到水位巨大落差的巨大引力。
  左岸是遮天蔽日的森林,任何光线都无法照射进来。
  迪克·桑德刚松了一口气,一看这个地方,又有点害怕了。
  这里是刚果吃人肉的土著聚居区,他们得徒步穿越此地,因为船已经不能再漂流了。
  把船运到悬崖下边,那纯粹是异想天开。
  胜利在望,多灾多难的人,眼看就要到海边了,眼看就要重归大海了,又遇了这样的挫折。
  谚云:“人先自助,后天助之。”他们确实是互相帮助才闯过了一道道难关的,上天怎么还不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在船靠岸的过程中,大狗丁克表现出一种奇怪的焦急神态,看样子它十分痛苦。
  迪克·桑德看着丁克的变化,心里在嘀咕,难道岸边高大的纸莎草丛里会有野兽?或者土著?
  可他立刻就明白了,丁克的情绪并非单纯的愤怒。
  “它好像在哭!”小亚克两手抱着丁克的脖子,叫道。
  丁克从小亚克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跳到水里去了,此时船离岸边还只有20 英尺,丁克游上河岸,钻进草丛,不见了。
  大家弄不明白,丁克干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船在一片毛藻和其他水生植物形成的绿色泡沫中,靠了岸。
  几只鱼鹰尖声叫着,几只雪白的小鹭鸶飞上天空。
  埃瑞尔把船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棵大红树根上,大家先后上了岸。
  岸边向大河倾斜着长着一排大树。
  树林中没有路,可地上的青苔有被践踏的痕迹,这说明最近有土著或野兽来过。
  迪克·桑德把子弹推上膛,埃瑞尔手里拎着大斧子,他们没走出十步,就看见了丁克。
  丁克鼻子在地上嗅着,循着一种什么踪迹往前走,不时地停下来叫几声。
  丁克在岸边肯定是闻到了什么,而它闻的这种东西正把它引向森林深处。
  “大家注意!
  “惠尔顿夫人、拜蒂柯特先生、雅克,大家跟紧了!”
  “埃瑞尔,你留神看着点大家!”
  丁克扬起头,一路跳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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