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沙

  被对方不安的心情，反常的举动影响，手冢国光罕有地放纵内心的想法。
  他去书架边寻找她的时候看到那个替她拿书的男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呢，那个男生似乎经常出现在她需要帮助的地方。
  经常——，这还要什么解释么。
  她就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和她的距离却仿佛一直遥远。
  从他意识到，而她没有意识到开始，一直。
  两个人之间，一日日他不自觉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时间越来越长，心灵沉浸的越深，而渴望的距离也越遥远。
  是的，他在这条沉迷的无归路上越行越远了，什么时候，才能够，以抒情怀。
  什么时候，或许什么时候能够，能够在两者之间架起缩短距离的桥梁。
  我一直在等待啊.
  手冢国光注视野上的眼睛，北极之海幽深，冷寂的眼，旋涡深深。
  距离你最近的我，一日日看着你，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夺目，终有一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你的荣光。
  不想，到那个时候，你仍然把我放在你的心门之外。
  现在你的不安，我是否可以看作预示？
  看书停顿的时候，抬头看到对面，他正擦拭眼镜片，深茶色的头发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闪着金色的光弧。
  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不是记忆中圆圆的可爱的样子，狭长的凤眼说不清的美丽。
  双手不知不觉间抽长，手指瘦削修长却显得有力漂亮。
  明明是身边最亲近的，却仿佛是最晚才发觉的那个。
  书桌的那头，那边的古文书架边从刚刚起就聚集了不少女生。
  野上花突然有所感悟，她转头看过去，那里，捧书的女生专注着迷的样子，但是对象，却是她对面坐着的那位。
  原来如此。她心里这么想着，稍微，稍微有些失落的情绪。
  刚刚萌芽的，那失落和稍微寂寞的情绪，却叩响了一扇从没有开启的窗。
  “花，花”
  “嗯？”
  “发什么呆啊，该回去了。”
  “唔”
  “做什么一直看我？”
  “嗯嗯，”她摇头，然后调皮道，“只是看看，好像好久不曾仔细看过小光的正面，窈窕淑男，女子好逑，嘻嘻。”她红扑扑的脸颊，月牙的紫眼睛流光溢彩。
  “说什么呢.笨蛋”手冢左手伸向她脸颊，中途突然转向，用手指轻弹她的额头。
  野上撤身“什么啊.”
  心里慌慌的，奇怪，刚刚，为什么心跳那么快，笨蛋，手，还以为会碰到，野上按住脸颊暗想。
  亚久津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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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亚久津家做客。
  由纪在厨房忙碌，称好不容易休息，要好好犒劳儿子。
  她虽然外表年轻美新潮，不像是做母亲的人，但实际非常疼爱亚久津。
  只不过亚久津是个别扭倔强，不坦率的儿子。
  “今年的夏祭你想要什么礼物？”
  “哎？！今年也准备送给我吗？”野上双眼炯炯。
  刚瞄见她有神的眼睛，就把脑袋转向另外一侧的人，用后脑勺回答，“嗯。”
  不情不愿，倒像是被强迫。
  “那我要射击游戏第二大的玩偶。”
  那双巨大单眼皮眼睛转回来：“为什么不要最大的？”
  “太难了。”野上双臂撑在矮桌上，故意凑近他笑眯眯道。
  “哼！”亚久就气愤得应声背过身。
  “噢嘿嘿，玩笑，玩笑。”她直起身，偷偷戳他如烈火般向上的头发。
  硬茬茬的，直直向上，每次都让她觉得神奇。
  “你到底选哪一个？”亚久津突然转身，吓得她后撤不及蹲坐榻榻米上。
  她傻乎乎地笑，掩饰背后抚摸摔疼处的手，“不要最大最可爱的，就要第二等的。”
  亚久津一双金色瞳孔不明白地瞅她。
  由纪从厨房里出来拿东西，说：“花，对这些没有执着心呢。”
  亚久津：“哼，还不是没出息。”
  由纪就此解释：“仁还记得小时候你说的话呢，最漂亮的被拿走了，其他人就没乐趣了。”
  野上捧杯子喝果汁，不解释她也明白的，仁那句话听了很多遍了。
  在亚久津房间有一件东西吸引了她的主意。
  亚久津巨大的身体奔上来就要从高处劈下，从她头顶伸手夺走，野上花干脆蹲在地上牢牢护在怀里，不满瞪那越发显得高大的身躯：“小气！”
  “哼！拿来！”亚久津不配合。
  “仁，让我看看吧，好不好？”
  “罗唆”听她撒娇立即转开脸，语气越发不善，可是停了停，到底放过她转身离开了。
  野上花看他气呼呼走到起居室坐下，还故意背对她，于是呼呼地偷笑。
  那是本册子，她见过的，手冢国光也有一本的留学特招生的宣传册子。
  但是，不同于对待手冢国光的那本，怀着莫名的心情忽视地。
  野上将册子放在腿上，默默盯了许久。
  她坐在榻榻米上，专注想着，亚久津母子也不来打扰她。
  她翻开了，从头仔细研究。
  她希望亚久津出国留学，能够得到更好地发展。
  由纪见她放下书出来，下巴指指背对她们的闹别扭的儿子，问：“你意见如何？”
  “我的意见写在书上了。”她笑嘻嘻地说，“但是，”她对着好似不关己的亚久津背影说，“必须等到送我走了之后，你回来才能看。”
  说完上前拉体格巨大的亚久津，“走吧，仁。”
  她的双手即将碰到亚久津双肩，亲近靠过来，亚久津侧头看见，忽然闪转离开她半米远。
  野上花愣。
  由纪若有所思，然后对儿子笑得深有含义，“害羞了，仁。”
  野上当她一如平常在打趣儿子，和平素一样笑嘻嘻道，“是吗？”故意做出又要扑上去的姿势。
  原本撇头不看她们的亚久津突然腾起，直直往外走，“快走！笨蛋。”
  用力的关门声。
  野上连忙跟上，到玄关换鞋。
  由纪跟到她身后，默默望着，似乎有话说。
  可是野上穿好鞋，注意到，偏头等她说，她又摇摇头，“快去吧，仁肯定走出老远了。”
  野上有些疑惑，但没在意，匆匆跑出门，“今天多谢款待，告辞了。”
  亚久津果然已经走出去老远。
  一直转出商业街野上才看到那个要送她的人。
  过了高架桥，走上河堤。
  他们习惯地停下，面对午后平静闪亮的河川。
  绿草地上只有一只胖乎乎小狗在追逐叶尖的白色蝴蝶，憨态可掬。
  野上花一路无话。
  突然敏锐的亚久津不一会儿就全身焦躁，不可排遣。
  他看着她静静望着翩舞的蝴蝶，终于忍不住，“那个优等生也有这个册子吧。”
  野上转头微扬额头看着他。
  “你赞同他去吗？”
  野上转回头，继续看远去的蝴蝶，最后道：“我不知道。”
  这句话简直在亚久津心里点燃一簇火，他原地迈腿，又停下，禁不住一脚踹在腿前的河堤栏杆上。
  吓了野上花一跳，可他见她被吓，更是生起气来，脚踩在栏杆上，就那么腾臂跃空滑下略陡的草坡。
  野上吓得向空中伸手，阻拦不及。
  “哼！”亚久津对她的担忧甩开头。
  “你为什么突然生气？”野上磨蹭半天，从上面滑溜下来。
  亚久津终于忍不住，攥紧拳头，青筋弹跳，“你不希望他走？是不是？”
  野上听出来他的重音在‘他’上。
  她眨眨眼。
  亚久津却突然像被烫住，往后倒退两步。
  “我也不舍得你走的，只是——”
  她没说完，因为亚久津甩臂，转身，拒绝听。
  其实从那个“我不知道”的回答，答案已经明确了，所以现在不管她怎么解释，亚久津心里早就认定了。
  突然，亚久津简直跺脚那么重的力度返回她身前，那习惯抓人领子的大手，到了跟前，那细腻幼细的脖子前，突然转向，他变成两只手牢牢按住她。
  “他最终还是要走的！”
  “你知不知道！”
  他说话那么用力，甚至按住她的两只手在摇晃她。
  野上花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对于亚久津的躁动，他的怒吼。
  “你就算挽留他，他也是要走的！”亚久津跑到河边，扔出一块大石头，在飞溅的水花中吼道。
  闪光在野上脑中迸裂，刹那，她明白了。
  既是对她态度不同而别扭地嫉妒，也是对她的担忧。
  或许，还有说不清，已经萌芽但还蒙昧的情感。
  那一刻，她的心颤动了。
  仁——
  到住宅区外围的时候，野上在十字路口愣神。
  周围的车辆，人流，各种喧闹的声音成了静态的背景。
  她的脑中在回想：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挽留，他也是要走的！
  信号灯转换，她迈入横道，对身边的人，笑颜开口，“仁，我请你吃榛子蛋糕吧，谢谢你今天的款待。”
  刚发过脾气的亚久津看身边娇柔的她，可爱的笑容，抬抬眼，心情有些烦杂。
  “哼！我下次不会会请你的。”
  他一向如此不客气说话。
  野上不以为意，点头，“我知道了。”
  走过路过的蛋糕店，双手插兜的亚久津站住了。
  低头翻钱包的野上抬头：“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