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儒勒·凡尔纳作品

第22章


 
  两天过去了,米拉·罗特利契的病情仍没有起色。玛克呢,我觉得他平静了一些。我也等待时机想和医生谈谈离开拉兹城的打算,希望他能同意。 
  5月21日这天,城里失去了前两天的平静。气氛动荡不安,对被狂热冲昏了头的人群,当局感到无力控制他们。 
  将近11点时,我在巴蒂亚尼堤岸散步。城内的喊声震荡在我耳边: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这个“他”是谁,我正暗自猜测。这时走来两三个行人,我问他们。 
  “有人刚刚看见他家的壁炉冒烟!”一人说。 
  “有人看见他的脸藏在平台的窗帘后面!”另一人加以证实。 
  不管是否有必要相信这些道听途说,我还是马上赶往戴凯里大街。 
  威廉·斯托里茨会这么不小心,不管他以什么面目出现,一旦被抓住,他很清楚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没人逼他,他会冒生命危险让人在家里的窗户边瞅见?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它确实引起了轰动。当我赶到时,成百上干的人挤满了林荫大道、环行道,把房子围得水泄不通。斯泰帕克先生带领几队警探火速赶到现场,但他们也无法控制住激动的群众,无法疏通挤满人的林荫道。男女老幼还源源不断地从各处涌来,他们情绪激昂,充满敌意的呐喊声惊天撼地。 
  面对着人们毫无理性的,不无动摇的信念:他,他在里面,可能和仆人海尔门……可能与他的同伙……警方如何插手!这座该死的房子被围得像个铁桶似的,里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妄想穿过人墙不被捕获!……如果威廉·斯托里茨真的出现在平台窗户后,那必然是他真实的形体,没等他再度隐身,就能逮住他。这次,他逃脱不了公众的复仇烈焰的焚烧! 
  尽管警察局长苦心劝说,警察极力阻挡,房子还是难逃厄运:栅栏被挤倒、房子被冲击,门被冲垮,窗框也被扯了下来,家俱给扔进了花园、庭院里,实验室的仪器被摔得粉碎,顶楼上起火了,火舌直冲屋顶,不久,在一片火海中,平台坍塌了。 
  人们在屋里、院内、花园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威廉·斯托里茨……他不在家,至少没有发现他,没有他也没有别的任何人…… 
  现在这幢房子已多处起火,火焰正在吞噬房屋,一小时后,只剩下断框残壁。 
  没人知道毁掉这座房子是否明智……公众的紧张的神经可能会暂时松弛一下……拉兹人是否相信威廉·斯托里茨已葬身火海,尽管他隐去形体。 
  但总归斯泰帕克先生从工作室里抢救出大批资料文件。它们都上呈给市政府,如果经仔细查看,说不定会发现那个秘密……或者说奥多·斯托里茨的秘密……(他的儿子正借此胡作非为!) 
第十五章
--------------------------------------------------------------------------------
  斯托里茨的住宅被摧毁以后,我觉得城内激愤的情绪稍稍平息下来,人们也安心了。但是,尽管人们烧毁了他的住宅,但毕竟没有逮到他本人,他可能逃过了这一劫。一些天真的市民发挥无穷想象,坚持认为罪犯已葬身火海:为什么群众冲进宅子时,他不可能被围在里面?就算他隐形了,他怎能逃过熊熊火焰的灼烧? 
  我们搜查了现场的瓦砾残垣,翻拨开灰烬,都没有找到证据足以证明威廉·斯托里茨被烧死了。当时,即使他在屋内,也一定躲在某个火烧不到的地方。 
  从斯普伦贝格警方传来新的信件,急电证实:威廉·斯托里茨没有在故乡露过面,他的仆人也失去了踪迹,两人消失得无形无踪,不知躲在哪里。他们很可能还留在拉兹。 
  不幸的是,我再哆嗦一句,尽管城里稍微平静了些,但罗特利契家却没有。可怜的米拉的精神状态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她对自己的行为无动于衷,对周围的人给予的关心照顾也漠然视之,她不认识任何人。医生们不敢持乐观态度。她也没有间歇性的情绪激动,大吵大闹一番,如果有,医生们还能想办法刺激她,使其作出某种有益的反应。 
  虽然米拉身体极其虚弱,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生命危险。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个死人。如果有人想扶她起来,她就发出阵阵鸣叫,眼睛中充满惊恐的神情,双臂扭曲着,嘴里嘟哝着不成文的句子。她想起了可怕的往事?她在神智混乱中又看见了花束被毁,花冠被夺,又依稀回到教堂里?……她又听见了对她和玛克的威胁?……哎,我们宁愿她是这种情况,至少她头脑里还保留着对过去的回忆!我们只能等待,时间能治愈一切吗? 
  大家可能看到这个不幸的家庭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弟弟呆在罗特利契家,寸步不离。他和医生、罗特利契夫人陪伴在米拉身边,他亲手喂米拉一点食物,他在米拉眼里寻找着些许理智的灵光。 
  如果我坚决要求玛克离开,哪怕只一小时,无疑,我的要求会遭到拒绝。我只有去拜访罗特利契家时,才能见到玛克和哈拉朗上尉。 
  22日下午,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巷尾。心中不知是否预感到会碰到什么? 
  我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到多瑙河右岸走走。我早想去那边逛逛,但情况不允许,何况目前这种心境也不合适。我越过桥,穿过斯间多尔岛,踏上了塞尔维亚彼岸。 
  一片壮美的原野呈现在眼前。这个季节里,庄稼、牧草长得郁郁葱葱,令人赏心悦目。我发现塞尔维亚的农民和匈牙利农民有很多相似点:同样的漂亮迷人,同样的姿态。男人们的目光略显冷酷,他们迈着军人般坚实的步伐,女人们仪态万千。塞尔维亚人身上的政治热情比马扎尔人浓烈,无论在乡村还是在城市,人们都积极参予政治。塞尔维亚被喻为“东方的门户”,其首都贝尔格莱德,是一座行政职能的城市,正扼其咽喉。虽说它名属土耳其,匈军向土耳其缴纳三十万法郎的捐税,但塞尔维亚是奥匈帝国最大的基督徒聚居地。塞尔维亚民族具有卓越的军事才能,一位法国作家说得好: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地区,只要跺跺脚,立即就出现千军万马,这只能是塞尔维亚,这个爱国、尚武的省份。塞尔维亚人是天生的士兵,他们生为士兵,死为士兵。这个斯拉夫民族憧憬的圣地,难道不是首都贝尔格莱德吗?如果将来某天,这个民族揭竿而起反抗日耳曼人,如果革命爆发,必将是一名塞尔维亚人用坚毅的手擎起这面独立的旗帜! 
  我沿着陡峭的河岸,一路走,一路浮想连篇。左边是一片辽阔的平原,树木砍伐严重,没有看到茂密的森林,实在令人懊丧。尽管塞尔维亚人有句谚语:砍倒一棵树,等于杀死一个塞尔维亚人! 
  威廉·斯托里茨也纠缠着我的记忆。我暗自寻思,他是不是躲在原野上的一幢别墅里,他是不是已恢复人形。不会!他的故事在多瑙河两岸都传得沸沸扬扬,如果有人在此看见他和海尔门,塞尔维亚警方会马上逮捕他们,送交给匈牙利警方。 
  6点左右,我回到桥边,走到桥中央,又朝斯闻多尔岛的中央大街走下去。 
  我刚走了十来步,远远看见了斯泰帕克先生。他独自一人,向我走过来。我们两人就共同关心的话题聊了起来。 
  他说的没有什么新的,我们一致认为拉兹城前段日子的恐慌已经过去,城市开始恢复平静。 
  我们边走边说,大约三刻钟后,就到了岛的北端。夜幕降临,树下一片漆黑,小路上冷冷清清,夜晚木屋紧闭。我们一路上没碰到别人。 
  该回拉兹了。我们正要朝桥那边走去,这时传来了说话声。 
  我猛地停住脚步,拉住斯泰帕克先生的胳膊,示意他停下来;然后我俯身过去,小声地对他说: 
  “您听……有人说话……这声音……是威廉·斯托里茨。” 
  “威廉嘶托里茨?……”警察局长也轻声地问。 
  “对,斯泰帕克先生。” 
  “如果是他,那他还没有看见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发现!” 
  “他不是一个人……” 
  “对……可能和他的仆人!” 
  斯泰帕克先生拉着我,猫着腰,躲到树丛后。 
  浓浓夜色保护着我们,我们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不被发现。 
  我们迅速地躲进树丛里,离威廉·斯托里茨大约有十步远;如果我们看不见说话的人,因为他们都隐身了。 
  所以,我们很快确信威廉·斯托里茨和海尔门就在拉兹。 
  真是天赐良机,在这儿撞到他,探听他的计划,了解房子被烧后他一直栖身何处,甚至可能抓住他本人。 
  他绝对想不到我们就在旁边,偷听他们的谈话。我们半伏在树枝间,屏住呼吸,心情有说不出的激动。主仆二人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树丛边,他们的谈话也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我们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威廉·斯托里茨在问): 
  “我们明天就能住进去?” 
  “明天,”海尔门答道,“没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两人在用德语交谈,斯泰帕克先生和我都能听懂。 
  “你何时到拉兹的?” 
  “今天上午。我们说好了,您在斯闻多尔岛此地此时等着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