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劫

第15章


  「看你当时病得来势汹汹,没想到好得倒挺快,清醒没几天就大好了。」
  他还找了好些土方,可惜统统没派上用场。秦隼看了他两眼,一边有些惋惜,一边又颇觉蹊跷。
  练武之人身子骨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就是要病,也没这般突然的──前一夜还好端端的,隔天就一病倒下──端木欣的身体有荏弱至此?
  端木欣抬头瞥他一眼,察觉他眼中探询之色,暗暗有些心惊,於是转移话题道:「那天天罡门的人,你如何处理了?」
  「你说那小子?」秦隼冷哼一声道:「我看他能打败你,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就跟他比了一场……结果也不过尔尔,也就够欺负欺负你这只病猫。我在他身上穿了几个窟窿,就放人走了。」
  几个窟窿?端木欣眉梢微扬。秦隼虽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却不难听出其中狠意。端木欣还不至於自作多情,以为秦隼是为了他。
  「他又做了什麽?难得见你如此动怒。」淡淡的声调中带著几分好奇。
  秦隼摇摇头。「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实在令人生厌。」却未多作说明。
  端木欣闻言嘴角微弯,拭剑之手却未停。
  秦隼沉默许久,忽道:「我说端木兄,你可曾喜欢什麽人没有?」
  端木欣手上一顿。「为何这麽问?」难道他察觉了什麽?
  却听秦隼叹道:「我有些後悔带师妹来了,更後悔让她见著你师父,尊师丰神俊美,又生就一副温柔性情,恐怕见过他的女子没有几个能不动心。」
  「那又如何?」
  「如果尊师能与师妹两情相悦,我乐见其成,可惜──」秦隼顿了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师妹一片情深,我担心她看不开──」
  「你与我说也无用。」
  被截断了话,秦隼不以为意,反笑道:「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麽?」
  「好奇──到底怎样的女子,才能入尊师的眼?」
  铿然一声,端木欣归剑入鞘,冷冷睇向秦隼,後者笑意吟吟以对。
  端木欣转开视线,暗暗自嘲:是啊,师父会爱上什麽样的女子?是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娇俏甜美的小家碧玉?还是……
  果然,抱住自己说不走的师父,只是一场梦吧。
  只是梦得太美,让他信以为真。
  但却又有另一道声音在端木欣耳边蛊惑:也许那是真的?不然怎麽解释他忽然转变的态度?
  可这样的念头,又轻易被端木欣所否决。
  ……不,不可能。端木欣,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师父他只是……只是人太好……如果师父真的明了他的心意,怎麽可能什麽也不说?
  这时若有似无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不说,你可以问啊!
  可是……如果师父知道他心里的龌龊念头,还愿意让他留在身边吗?……以师父的脾性,也许不会逐他出门墙,但必然会疏远他吧……
  端木欣心中天人交战,激烈的矛盾翻腾不休,面上神色却是平淡如常,但与他相识已久的秦隼却觉他沉默得诡异。
  秦姓少年打直背脊,稍带疑惑地望望端木欣,慢慢眯起了眼。
  古怪,果然古怪。他跟端木前辈果然有些古怪。秦隼一直都把这师徒二人细微变化看在眼里,莫非──莫非他师徒二人闹起别扭来了?
  从来只好女子的秦隼虽察觉他两人不对劲,可却未曾往断袖、龙阳上想,虽说他偶尔也觉端木师徒有时亲腻得过分,但也不算逾越;他哪里会知道,原来清清白白的师徒二人,竟在一夜之间,关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隼想得岔了仍不自觉,甚至想著想著暗暗发笑。也是,感情再好的师徒,哪有不闹别扭的时候?像他跟他家老头那样,没事拳脚相向打骂家常便饭才是正常的吧!
  两人双双沉默许久,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秦隼与端木欣循声望去,却是一身红裳的娇俏少女沿廊走来。
  秦隼看自家师妹面沉似水,随口揶揄道:「我说师妹你怎麽了?谁又惹你不开心啦?」
  端木欣扫了南怀瑛一眼,不打算介入师兄妹之间的对谈,默默起身欲回客房,却被饱含愠怒的女音喊住。
  「站住!端木欣你不准走!」
  被人指名道姓地喊了,端木欣也不能不住脚。
  「南姑娘有何事?」转身,拱手。
  有礼的态度,却带著淡淡的疏离,南怀瑛一个恍惚,忽觉这人与她心中倾慕之人相处日久,似也沾染了那人的习气。
  明明不是同一人,却让她看见相似的影子。
  秦隼见她对自己的友人大声呼喝,丝毫不给他面子,不觉也沉下了脸摆出了为人师兄的架子来。「师妹,注意你自己的言行,这可不是在家里。」
  「师兄,我有话与他说,你别管!而且礼仪,」少女冷冷地瞪住端木欣,鄙夷道:「不是用在他这种人身上的。」
  秦隼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不悦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
  「我没有胡说!」南怀瑛大声驳斥,指著端木欣愤愤道:「他为什麽而病,恐怕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被人指著的端木欣神色不动,淡淡往旁一瞟。此时其他客房里的客人听见了争执声,正纷纷探出头来。
  三人站立处,正成一三角,好几只眼睛正在几人之间来回打量;而南怀瑛怒目依旧,秦隼却是皱眉不语。
  端木欣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南姑娘,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可否移驾与在下入内一谈?」
师徒劫 第八章

  南怀瑛随著端木欣进到後者所居的客房,秦隼也想跟进,却被端木欣给拦在外头守门。
  那日房中遭到毁坏的器物,已然叫人一一收拾乾净,重新布置打点过。
  端木欣走到桌边斟了两盏茶,作个手势请南怀瑛坐下,却遭後者冷语拒绝:「不必,我话说完就走,少在那儿惺惺作态。」
  端木欣面色不改地道:「南姑娘莫不是对在下有什麽误会?」
  南怀瑛见他仍是若无其事之态,与她所想的反应完全两样,更加恼怒。「你还要装?那种肮脏事,你愿意听,我还不愿说!」
  听见「肮脏」两字,端木欣心头犹如被针扎了下,嘴边的笑意却更深。「南姑娘,你不说,在下怎麽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惹得姑娘不愉?」
  「你还不肯承认?」南怀瑛气道:「好,我问你,我们离开山庄的前一夜,你趁著端木师叔酒醉做了什麽?」
  端木欣心中微凛,却不意外,从少女气怒冲冲向他而来,他就暗暗猜到了南怀瑛几分来意。女子生性细腻,南怀瑛情丝又牵挂在端木瑢予身上,对心上人些微变化万般留意,怎能不察觉师徒二人间的微妙?
  但南怀瑛所知之事,却比端木欣预料得来得更多,他却不知自己哪里露了破绽,竟叫少女所觉察出来。
  南怀瑛毕竟年少单纯,不似打小长於鱼龙混杂的烟花柳巷的端木欣善於耍心眼,没两下就被套出话来。
  其实端木欣之所以病倒,主因在端木瑢予。前一夜过於孟浪的情事,隔日又在马背上颠簸半日,导致端木欣後股撕裂,引发高烧;兼之端木欣心中积郁已久,又被端木瑢予当时躲避之举所打击,更增添病况沉重,来势凶猛。
  这病怎麽来的,师徒二人心照不宣,但却还有一人晓得,就是那日被请来诊治的大夫。
  原来南怀瑛看师徒二人相处暧昧,早已生疑,又见端木欣病得蹊跷,於是大夫诊治完毕,离开客栈未远,就被少女所拦下,追问端木欣的病因。
  本来医者该有医德,不该随意说长论短,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经手过的病患;可架不住南怀瑛一再追问,纠缠不休,那大夫只好吞吞吐吐地道出实情。
  南怀瑛得知病因,自是震惊非常,慢慢回想师徒二人间的异状,把前因後果串连起来,竟也被她将实际情形蒙中八、九分,馀下一分,只是未得证据。
  头两天得知了,少女很是不知所措,可随著时日推移,她心里越想越是气苦。端木瑢予对她无意,已令她十分黯然,本来有了放弃的念头,却不想清雅如莲的心上人居然酒後为小人所趁──这人,竟还是他的徒弟!
  本来端木瑢予对端木欣分外温柔的态度,已是令南怀瑛眼红不已;事到如今,原来三分妒,也要化作十分恨。
  南怀瑛看端木欣仍是淡然处之,似对她所言无动於衷,咬牙恨声道:「我听师兄说,你原来无依无靠,是被端木师叔好心收为徒弟,才得一处栖身之地。如此说来,端木师叔於你有大恩,可你呢?却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岂不是败坏了端木师叔的声誉?你若还记得端木师叔待你的几分好,就该走得远远……」
  越说越恨,越说越响,守在外头的秦隼察觉不对,叩了叩门。「师妹,你们都在说些什麽?别是吵起来了吧?声音这麽响。」
  什麽败坏端木前辈声誉的……师妹到底在胡说些什麽?好在守在这里的是他,要是让宠爱徒弟的端木前辈听到这话,以後他们师兄妹可无颜再上端木家。
  「不要你管!」想到师兄居然还与这样肮脏的人深交,南怀瑛更是恼火,他们都被这虚伪小人给骗了,偏偏却还都心向著他……
  就因为这个人,端木师叔对自己看也不看一眼……想到这里,她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望著端木欣的目光更是如毒箭一般,吐出的话语也更加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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