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权舆

第36章


学生只是觉得,这公孙先生,是个认死理的,如今洪州内外消息封锁,天高皇帝远的,这篓子未必会捅了出去。”
  尚文龙皱了皱眉,这才点头同意,“你且好生照看着公孙先生。我只怕,这许多时日,开封府不见三人的音讯会有所怀疑。且让公孙先生写一封平安信,差人送去开封。”
  “是,学生明日就办。”
  说着明日办,却也要看公孙先生何时起床。
  这在外流浪了二十多日的读书人,食不之味,睡不安寝的,如今到了安全之地,岂有不好好享受的道理,这一觉便就睡到了午交未时。起床洗漱用膳,便不由分说的拉了尚文龙来。
  “知州大人,这帐我们可要好好算算。想我们被带上山去这许多天,你不闻不问的只等白护卫独自上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
  “公孙先生莫气。这事情实在是下官几次派人前往齑风观要人,对方不给,动起手来。谁知那道观地形离奇,我的人只有竖着进,横着出的份儿。”
  “当初我同展护卫让你拿人,还不是皆是因你迂于教条,不肯出手。如今损了两位四品护卫,你自己朝皇上交代吧!”
  眼见公孙策怪罪,尚文龙心下也是一沉。眉头不自觉的便锁了起来。这份感情,不是害怕,反是踌躇。
  他本是个奉公守法之人,也想以此身此学报效家国,奈何被逼无奈上了贼船。公孙策若是如此执意相逼,他恐怕最终只能走那杀人灭口的下下之计了。可是,要说他此刻不想抓住这最后一丝回头的机会却也是假的。如果两头都是死,那总好过死个遗臭万年。
  郑颢文看尚文龙仍不能下决心,半晌没有答话,生怕让公孙策立刻瞧出端倪不妥。原本若是只有一个公孙策,那倒不妨。怕就怕,那展昭和白玉堂不是真的死了。现下虽然全城封锁,可万一这二人硬闯,谁也难保不被他们闯了出去。到时候,东窗事发,可真要无法收拾了。只得陪笑道:“先生您看,这我们也是能力不济,实在是这伙人太过狡猾。还望先生在皇上面前能说几句好话。”
  “好说。你们马上传人围攻齑风观。那观中的机关已尽数让白玉堂破了,十天半月恢复不了的。”
  这一句,将两人眼前的两人顿时都说蒙了。
  “怎么?尚大人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拿人捉脏啊。”
  公孙策其实自始至终,一直注意着尚文龙的神色。看他眉头深锁,半带犹豫,心下已然明白这人尚存一丝善念,是以便又再行深逼了一步。
  “这个……”尚文龙这次可是真的下汗了,公孙策以钦差的身份,官大三级,那这地方上便是一言九鼎的人。以前尚会给他三分面子,毕竟他是地方官,如今且不论展白二人死活,单是自己按兵不动的事实就给足了人家不留情面的理由,“可是现在待到调集齐了人马上山,怕是深夜了。”
  “深夜正好,给他们来个攻其不备。”
  尚郑二人偷偷对看了一眼。这可如何是好。上午差人去给席飞报信,本想着能等到他来再行商议,谁知这公孙策竟是要不蒙头大睡,要不便这般令下如山,刻不容缓。如此大张旗鼓的调用人马,他们若是从了,再要动手掩人耳目,怕就难了,可若是不从,怕是自己也难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末了,郑颢文朝尚文龙使了个眼色,答道:“是是,下官这就去传令。”
  公孙策心底一笑。同我玩这把戏,还真是不将开封府放在眼里了。
  包大人近年以断案如神名闻举国,即使他公孙策非是那有口皆碑的中心人物,但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尚郑二人也实在太不明白这道理了,怎敢用这等伎俩在这主簿先生面前现。
  “师爷可莫要忘了带兵符啊。”
  “啊,是是。大人提点的是。”
  自然是,这时间可是打算好了的。怎可叫你有时间去同那席飞通风报信。
  “还有,我这里有封信,麻烦借府上信鸽一用。开封府不听到我等消息已然很多时日。怕是再不写信知会,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哦,师爷也莫怪我多口,这次,若是又让那席飞跑了,你们也莫要再指望继续在这州府里头住下去了,直接上着夹子,随我回京师听皇上发落吧。”
  “是是。”
  “那你去吧。知州大人,我记着昨儿你们提到丁月华丁姑娘,不知道学生什么时候方便见她一见。”
  “啊,先生是说丁姑娘。是是,先生这边请。”
  尚文龙被公孙策刚才的几声声色俱厉的命令已然慑得没了主意,如今也只有真的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孙策替丁月华诊了脉,竟然真是那蝎子红。
  只见丁月华双眸紧闭,牙关死咬,幸而她内力不深,中毒也浅,那毒才没当场要了她性命。而今她内力因为中毒极深而已然损耗殆尽,故而虽是危险,却也不至于命在旦夕。
  “不知这丁姑娘是如何中毒的?”
  “这……下官也不清楚。只知听见丁姑娘叫喊是在前夜子时前后,手下的人在她身边发现了枚两枚铁蒺藜。好像是丁姑娘上次说从玉屏峰的火场上带下来的。”
  “哦?可否请来一看?”
  尚文龙朝边上的官差点了点头,于是边上的人递上了两枚焦黑的铁蒺藜。
  公孙策取了来看了看。
  “丁姑娘身上可有伤口?”
  “有,就在手指上。是被这枚蒺藜伤了的”尚文龙说着指了指那枚形状几已不存的铁蒺藜,“可是这铁蒺藜,下官派人查验过,并未发现有毒啊。”
  公孙策点了点头,“尚大人可知,这枚铁蒺藜,便是当初伤了展护卫的那枚。”
  “什么?”
  “是了。这枚铁蒺藜,是我从展护卫身上取下来的。自然是知道的。唉……只可惜……”
  “这……难道,是展护卫舍不得月华姑娘?”
  “哪有此等事情。展护卫心地仁厚,舍己为人,岂会做这般索人魂魄之事。只是,这毒我也确实解救不得。还请尚大人早日缉拿元凶,好要来解药救人。”
  “是是,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那我可等着。案子再拖下去,皇上那里无法交代了。毕竟是许多条人命啊。对了,丁姑娘什么时候找来的这两枚铁蒺藜?”
  “大概四五天之前吧。”
  “哦?”公孙策一捋胡须,“这倒有趣。这四五天来,可曾听丁姑娘提起过什么人?”
  尚文龙一愣,却也不知有何奇怪,听公孙策问,便顺着回答道:“有丁姑娘说,最近认识了一个峨嵋派的龙广刈,也是来帮着查展大人的事情的。据说是展大人的旧识。就是这几天赶来的。”
  “哦。是这样。”
  龙广刈,庞刈。嗯,名字改得不错。只是,这事情竟然牵扯了庞府,可真是有些麻烦了。
  太师庞吉,位高权重,享列三班,虽然同开封府不合,但也应当懂得权术制衡的道理。若是真将开封府两大护卫一大主簿除去了,那往后皇上若是不另立他臣,也势必要削弱太师手上的权力。
  后宫佳丽三千,如今庞贵妃虽然受宠,但膝下无子,更何况,皇上显然并无立其为后的意思。按照庞吉的为人,应该是不会想要去依靠自己的女儿的。
  这中间,究竟藏着什么玄机,倒是让这聪明如公孙策的,也有些猜不透彻了。
  看尚文龙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个龙广刈的真实身份。这庞刈究竟是只为了探听情况而来,还是真的和这件案子有关。倒是真的不好猜测了。
  公孙策思忖了片刻,又问丁月华近日可有异常举动。
  尚文龙想了半天,觉得没有,只是不如一开始听到展昭死讯的时候那么悲伤。
  “那好,你派人让郑师爷动作快些。我随他们一同上山擒人。”
  “是,下官这就派人去催。”
  郑颢文的办事效率虽然是不那么高,好歹掌灯时分也集齐了人手。
  公孙策让官兵们休息了一下,吃了口饭,便吩咐带了三日的干粮,让熟悉山路的人,引士兵走小道绕行上山去了。
  “先生,为何要绕道?”
  “郑师爷,这一路上山,到了山顶要什么时候啊。”
  “这,大约丑交寅时。”
  “走了那么长时间,士兵们还打得动么?”
  “那先生的意思是……?”
  “绕小道,走至丑时安营休息,明日白天再往山上走。午时再打。这样,我方休息得也好,午时对方又正好困乏。正是攻打的最好时机。”
  “先生不是说要攻其不备么?”
  “我改主意了。”
  直到此刻,郑颢文才真正怀疑,公孙策恐怕早就知道了他们同席飞原是有关系的。
  这样一来,自己给齑风观送去的消息,便成了让对方化非攻其不备为攻其不备的道具。
  本来齑风观是准备深夜迎敌的,结果现在却成了空等一夜。等到他们真的攻上去了,道观中的人,怕正是最为疲累的时刻。
  只是,一众士兵上路后不到半个时辰,突然有一士兵蹲了下来,说是腹痛被安排到一边。
  随行的军医前去诊脉,谁料那人却在公孙策经过的时候忽施暗手。掌中一枚黑黝黝的铁蒺藜倏地射了出来。
  公孙策大叫一声,在马上一个没坐稳,顿时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仰面朝天,不再动弹,那枚黑黝黝的铁蒺藜正插在他的胸口。
  这一突然的变故使得全场顿时乱作一团。
  就看那士兵拉上衣领将头蒙起,一个飞身跃到公孙策身前,提起手中的钢刀便要砍落,边上人根本来不及做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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