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权舆

第49章


  金殿之上,满朝文武顿时为之震惊非凡。只是规矩尚好,只听了两三“疑”声,未见私下议论之象。
  赵祯心中微微冷笑。
  面上却不表露。
  赵德芳不等他开口,已然不冷不热的问道:“那日扎西,朝堂之上,不可玩笑,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
  那日扎西哪里会听:“昨天晚上,我睡到一半,听见主人叫喊,跑出去看。还没到呢,就看到,那个,就是你给我们主人的护卫,在杀人。杀了很多很多人!我只好躲起来。幸好我躲起来。他以为人都杀光了,所以就走了。天还黑着呢。我后来出来,找不到路,不敢乱走。这会儿才找到的。汉家皇帝,你可不能包庇你的人啊!”
  赵祯听他虽然说得语无伦次的,到也将事情讲了个大半。微微沉吟。
  朝班之下,依旧寂静。
  赵祯敛容。
  “大理寺席爱卿。”
  左首站出一位紫衣官员应声而出“为臣在”。乃是大理寺左丞,席云。
  “你速派人,去礼宾院,查看情状。”
  “臣领旨。”
  这边大理寺左丞退下。那边枢密院掌院颜查散已然躬身。
  果然,赵祯下一个就叫了他。
  “枢密院颜爱卿。你且命人去开封府询问白玉堂所在。让他上殿来见。”
  “臣尊旨。”
  于是,颜查散也下去了。
  赵祯吩咐好两人,这才来看那日扎西。
  “你方才所言,可俱属实?”
  “当然属实。还能瞎编么。”
  “好。既是如此,你且随人去替换一套干净衣裳,再来同朕细细说明因由。此事干系两国邦交,汝不可有所欺诓。
  鸿胪寺李爱卿,大理寺法爱卿,庞太师,八王叔,你们留下。
  早朝已罢,其余人,可以退朝了。”
  赵祯此言一出,众臣皆是凛然。
  唯感事情发生的不但诡异突然,赵祯更是处理得有法有度,大彰天子威仪。
  心头叹服者居多,因想看热闹不成而失望者,亦不在少数。出得金殿,三五成群,议论着去了。
  殊不知,那当事的白玉堂此刻,尚自在屋中熟睡。
  反是展昭将其一盆冷水泼醒。
  凤目方才睁开,便知道大事不妙。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我怎么会在这儿?”
  展昭又好气又好笑。
  今日本当是他的喜日。愈是近了那时刻,心头便愈是觉得发懵。说不得,上了街去散心。散完心回来,忍不住,鬼使神差的来推白玉堂的房门,不料这一推,竟是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绛红身影。
  展昭心中顿道不好。
  冲上前去见对方面色如常,呼吸平和,推了两下,不见醒转,竟然是中了迷药。
  心中怪罪白玉堂大意,舀了勺水来将人弄醒。
  谁知这人醒来,竟来了这么一句。
  “我如何知道。”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
  回想昨日种种,不料脑中竟是一片空白,越是回想,越感头痛欲裂,不由微微扶着床柱,按压太阳穴处。
  展昭看他清醒已猜到了大概:“我去叫先生来,你莫强逼自己,去我屋中候着。”
  言罢转身出门,不敢张扬,穿廊过院,谨慎小心的将公孙策请了过来。
  公孙策进屋给白玉堂把了把脉,只管让展昭倒了杯清水来与他喝下。
  “展护卫莫慌。白护卫只是中了‘忘尘散’,于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叫他忘记了中药之前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罢了。”
  “可有法子解治?”
  白玉堂素来自负聪明,如今被人这般摆了一道,自是俊脸通红,兀自气恼,没了平日的气焰。扁扁嘴,没再同展昭斗口。
  公孙策看在眼里,也不多口:“学生这就给白护卫下针。此针过后,约莫两个时辰,便可叫他想起事情始末。”
  展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白玉堂终是按耐不住:“猫儿,你不去礼宾院看看发生了何事么?”
  展昭瞪了他一眼。
  “要出事定也出了。我去,让人抓现成的么?”
  此话说得甚是在理,白玉堂敲了敲脑袋,心理骂,“你什么时候不笨,现在感情是被驴子踢了”。
  公孙策叫他坐好了给他施针。时间不长,针灸过后,白玉堂再次昏昏睡去,公孙策这才同展昭有了说话的功夫。
  “玉堂行事素来小心。不知此番是何人如此能为。”
  公孙策低头看了看白玉堂的手腕衣裙。微一沉吟,道了两个字,“熟人”。
  展昭皱眉。
  “纵是相熟,依如今的状况,玉堂也不当轻易中计。”
  公孙策早知此次做那吐蕃来使的护卫一事,本乃白玉堂命中一劫,只是不料道,自己和展昭慎之又慎,竟然还是让这事情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出来。
  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这‘忘尘散’非一般毒药,下药需得分开两次。一次在八至十二个时辰之前,以香气做引,而后将药物放入茶水,令其喝下,方能起到效果。而那放入茶水的药物极是难辨,若是由相熟之人送去与他饮用,怕是防不甚防。”
  看展昭又是皱眉,公孙策微微笑着拍了拍他,“展护卫不必困扰。此药甚是罕见,用处亦小,是故江湖之上自然不会流传。”
  展昭轻轻颔首。正自思索对方意图,却不知,就在他同公孙策相谈之时,颜查散已然到了开封府的大门。
  第六章
  得知枢密院掌院颜查散到访的消息,展昭同公孙策对望了一眼。公孙策亦是微微皱眉,想这该当是早朝方罢的时辰,颜查散来访,泰半是奉了皇差的,且就时机而言,多半便是礼宾院出了什么事情。
  展昭看一眼床上兀自熟睡的白玉堂:“先生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应对?”
  公孙策微微沉吟。
  “且去看看颜掌院的来意吧。”
  二人稍议停当,赶去前厅。适时包拯也至,略微寒暄,摒退旁人,分宾主落座。
  饶是展昭和公孙策已有准备,也万没不能料到,颜查散带来的竟是礼宾院遭人血洗的消息。
  “此事太过重大,那日扎西定不能雌黄。只是学生无论如何不信白护卫竟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故而希望能够快些找到白护卫,前去皇上处陈说真相。”
  包拯微微点头。 “你说的很在道理。事情乍听之下,实在叫人觉得同白护卫脱不开干系。而况他武艺高强, 为人谨慎,昨夜我同展护卫还亲见他陪同吞弥使回礼宾院,不见有异。何以竟能出了此等大事,却还要吐蕃一个马夫上报圣上。”
  他边说着话,边望向侧立一旁的展昭。
  展昭微微躬身,却不接话。
  事情单是听来就已是机关暗涌,凶险糜动。
  无论下手的是谁,最终能否缉拿归案,现在的白玉堂终是百口难辩,这失职之罪,也已然坐到了实处的。
  事关两国邦交,大宋国体,包拯难免怪罪白玉堂大意,这才拿展昭问话,竟不自觉的将怒气 撒到了这另一个四品护卫的身上。而以展昭的资历聪颖,此番自是不会随意回话的。
  未免气氛僵持,公孙策对着颜查散出声试探道:“依学生看,若此事乃白护卫所为,怕是此刻他早已遁出京城。只是白护卫若真要犯案,必不能这般张扬无端。是以,多半有人想要嫁祸于他,前后已做下诸多安排,这才有了今日之成。不知依颜大人所查,圣上是否也如此看待?”
  颜查散同白玉堂私交本善,知那少年飞扬任性,却真纯率直,深明大义。
  想起那几日他装扮作一落魄书生,与他同塌而眠,同案而学,终日论诗谈赋,吩咐天下指点河山的光景,事后回想虽知那人起始时定是戏弄之心居多,但后来为他奔走翻案,打点京试,却也着实至诚至性,未曾有过半分计较得失之心。
  于是附议道:“公孙先生说得甚是。此事真相太过明白,反叫人生疑。是以学生才想能快些找到白护卫,好还其清白。”
  “只怕,事情若真是旁人陷害,即便找到了他,也未必能辩得清白。”
  展昭于一旁听着,深叹包拯料事如神。此时的白玉堂,还真是没有替自己洗脱之能。
  而况,如今之事,就算能够洗脱杀人之名,只怕单这失职之罪,也足以构成个斩首之刑。
  难只难在滋事体大,藏,怕也藏不住。
  包拯凝视展昭,见他虽仍是一贯的眸色清朗,眉宇间却透出一股子掩不住的焦虑。
  素知其同白玉堂相惜情深,如今在他大婚的日间,白玉堂逢此大祸,他心中定最为难过 。念及适才自己带怒的口吻,不禁微有些自忖不当。只是观其方才听颜查散叙事时之态度,又似是已对事情略有所知。如今尚不陈说出来,叫他怎不相恼。
  毕竟若是当真有人蓄意加害,难保对方不将开封府一同算计入内。
  忖度再三,总还觉得事情牵扯过深,不宜托大:“只无论能否辩别明白,总还是要先找到了人才好。”
  公孙策闻言,已然明白包拯用意。目光轻轻落到展昭身上。
  展昭心中微叹。
  虽知包拯言之有理,却未免抱着先行拖延过两个时辰,等白玉堂能想明事情原委再做计较的私心。
  可就在他尚未思量停当的功夫,外头已传来了一阵骚乱。
  徐庆首当其冲的撞了进来,提着大锤,“展小猫!你给我说清楚,你把我们家老五怎么了? !”
  这五大三粗的一嗓子,吼得素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之誉的南侠御猫心中“咯噔”一声,整张俊脸霎时飞红如血,又复苍白似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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