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二公

13 第十三章


炮灰的袁小姐啊。。。。嫩们爱喜欢小顾么????
    合欢树啊。。。合欢树。。。以前我家门口就有。。小时候拿着树叶当扇子。。现在写起来。。忽然想起嵇康。。真是意外地怀古啊。。常假,与袁秋才相约同游法华寺,共品素斋,同行的除了那三个獐头鼠目眼高于顶的三大才子外,还有袁沁、李子修。
    这两个人,一个是躲在袁秋才的车里龟缩而来,另一个,则是一脚踢开我的书童,以亲为马夫为条件,才得以成行。
    正值巧月,法华寺移植的合/欢树花开如锦绣,颇有风姿,我站在树下,望宝殿雄踞,苍翠遍野,不禁叹道:“不知昔日叔夜先生舍前是否也是这般美景。”
    袁秋才笑道:“此树当真是名至实归,枝叶交结,辄身相解,正是人间最美情爱……”
    我微咳,低声道:“文长兄……袁小姐尚在此处……”
    袁秋才倏然回眸,只见自己的妹子早就别过一张通红俏脸,紧抿着唇,虽佯装充耳不闻,但一双眼儿却顾盼流连,尽在我身上游曳。
    合/欢……合/欢……本就不是女儿家能听的词,只恐春风一度,心若野种,再难收转。
    “子夜!”远处,李子修打扇而来,他倒应景,手中摺扇绘有雄山奇景,只是画工粗糙,乃仿李成旧画所作,怎奈有形无神,不仅全无气象萧疏,烟林清旷之气象,反倒墨渍逼人。
    “多年未来,却不想此树愈发粗壮了!”说着话,他将摺扇一扬,众人见那扇面,皆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
    我伸出手,一把攥合,道:“叔才久不归京,这才觉得粗壮,我等年年得见,也不觉变化甚大。”
    “啧——”他浑然不觉,再一次打开扇面,呼啦呼啦扇着风,绕树两周,意犹未尽,道:“子夜,你说我在这扇面上把此树绘进去如何?简于枝柯,繁于身影,岂不妙哉?”
    “哈哈!”一声脆笑,袁沁拨开众人,讥道:“素闻李大人笔翰如流,但不通琴艺也倒罢了,却不想连画艺也如此稀松平常,董北苑,李营邱,一南一北,技法景物皆有不同,如何纳入一副扇面中?”
    李子修上下打量,傲然道:“我道是谁,又是你……每每我与子夜讲话,你便从中插嘴,你画不出,难道子夜画不出么?”
    “哼,子夜兄素来以画竹闻名,又怎会画此间庸色?”
    “那是因为别人不配得到罢了。”说着话,他揽住我的肩,半挂笑道:“子夜,帮我画一幅扇面吧!”
    “子夜兄,为此等庸人费神,多不值得!”袁沁不忿道。
    是了,我还欠她一幅画,她殷殷期望,自然不想让李子修捷足先登。我愁思百结,矛盾异常,暂时不想伤袁小姐的心,而李子修,我若拒了他,谁知道他又发起什么疯来,不知怎地,对他竟然有些微微惧怕,因为他总是不分地点,不论时宜地突发狂言。
    四下观望,只得求救于袁秋才。
    风月之事,救场如救火,袁秋才深谙此道,大声嚷嚷着:“哎呀!瞧我这个记性!素席都备下了,我却还拉着各位赏花,快这边请……”说着话,奋力拉拽他妹子,妄想化解僵局,怎料袁沁竟纹丝不动,瞬间便成剑拔弩张之势。
    袁秋才面上颇挂不住,斥责之言险险脱口而出,袁沁大义凛然,寸步不挪,你来我往相互倒手,尔后,倔强的袁小姐一把甩掉袁秋才的五指钢爪,翻了白眼,恨恨道:“疼!文长兄拿捏时半点分寸也无吗?”
    袁秋才顿时满面通红,气急道:“你……你……你……”
    嗖——李子修见缝插针,将摺扇递于我面前,喋喋不休:“子夜,这扇形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好,我就照这个买了……”
    袁小姐立即落入下风,明眸雾气四浮,嘴角奋力下拉,决然地将脸转了过去。
    “叔才——”我冷峻道:“我书房里的扇面由你挑……”
    “我不!”他忽然认真起来,凤目半眯,一字一顿:“我要你画给我。”
    相持许久,只为一副扇面,不,只为着先来后到。如果我现在松了口,伤了袁小姐不说,以后必然被他压制,一而再,再而三,不得翻身,永世为下。
    念及此处,我肃面冷道:“叔才,我欠这位兄台一幅画,画完了,再为你画扇面,如何?”望定他,他若存了为我着想的心,就不应逼我太紧。
    一来一往,争锋相对,沉默相望了有点香头的工夫,他讪讪一笑,“没关系,我等的起,横竖你我来日方长——”说罢,举步先行,夹起袁秋才的胳膊,大大咧咧道:“回京许久,尚未得尝素宴,走走走……”
    我如释重负,见众人稀稀落落去了,这才回脸对袁小姐道:“袁小姐……叔才就是这样霸道的人,你……”话未说完,就见她抬袖拭泪,落落大方回了脸,破涕一笑:“没关系,子夜兄能将此事记在心头,我便知足了。”
    我应该去哄哄她的,只可惜,无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意也无。
    并肩走在六年香林中,风过,树影绰绰,她一张脸半明半灭,荡散红袖心事,有心开腔,又觉娇羞,无语走着,但沉默难挨。
    行至数步,我忽然停住,她犹然沉思向前,待回过神来,却见我立于林荫深处,“子夜兄……”她秀眉微挑,“怎么了?”
    “袁小姐……你我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她屏气凝神,眼眶渐次而红,尖小的脸上挂了委屈,但隐忍道:“我令子夜兄烦扰了?”
    “嗯!”我点点头,只见她握拳透骨,粉面沾染明霞,火烧火燎一般。 “我……”她迟疑四盼,置身水深火热,想逃却不得出路,惶惶然望向了我,“你……”近人情怯,不知如何开口,但不问个分明,又实在心有不甘。
    我闲散地瞧着,最怕她转头跑掉,追行耗力,不走正合我心意,于是抬脚前行,立于袁沁身畔,怅然若失地道:“袁大人说小姐与兵部尚书之子已有婚约……”
    “我从未见过他……”袁沁急切切地辩白道。
    “我知道的,可是小姐可曾想过,我身有隐疾,同我交好,只是徒惹耻笑,何况……我与令尊同朝为官,万一有一日反目成仇,小姐该如何自处?”
    她不解,纯真地道:“家父一心为国,子夜兄为民煎忧,又怎么会反目成仇?”
    我冷笑,进逼一步,凑至脸边,凛然道:“前朝庆王为启元帝鞠躬尽瘁是何下场?难道许太傅和萧大人不是共事一主?本朝虽然无党争之祸,但是官场上瞬息万变,岂能尽如人意?昔日刘伯温李善长难道不是忠贤之臣,后来又怎样?还不是斗得你死我活?袁小姐,我顾承阳今日问你一句话,若真到那一日,我和令尊,小姐要选谁?”
    她趔趄数步,容光褪尽,喃喃道:“我父亲是极看重你的……”
    我口气稍缓,道:“袁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谨记于心,可是人心难测,就算袁大人也有不由自主的时候啊!袁小姐,袁大人疼你爱你,当然不愿见你做市井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才将你有婚约一事告知于我,你不要怪他,至于你我……你我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言毕,我转身而走,步伐稍慢,微现佝偻,自背后看去,定然一副伶仃之象。
    八,九,十……心中暗数,恰好到十,背后便被人揪住衣衫,我猛然回首,佯装愕然,只见那袁沁满脸凄苦,泫然道:“我……子夜,我选你……”话音一落,羞愧垂首,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眼中一亮,苦敛笑意,以退为进,数次推脱,谆谆循诱,只劝得袁小姐那颗七上八下的芳心终于定住了,斩钉截铁地道:“子夜,你不必再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自从上元节见你一面,我,我实在难以忘怀,全当父亲没生过我这个不肖之女了!”
    “不!”我轻轻抚着她的发冠,柔声道:“你我之事不宜宣扬,待我了了手边之事,一定上门提亲,在此之前,就劳你多做忍耐吧!凤翔茶馆是不能再去了,我会叫人假扮卖胭脂水粉的婆子传递相思,你若有事,找人到长门大街的布坊老板带话给我即可,只是……苦了你了……”
    得我此言,袁小姐愈发止不住泪,见她如此苦闷,我亦觉憋气,想我顾承阳遭人唾弃多年,难得有不离不弃之人出现,怎奈竟然生不住半丝情愫。
    我自怀中掏出锦帕,仔仔细细帮她拭干了泪,笑道:“我应当叫你什么?袁小姐?”
    “不……”她在我怀中侧了脸,含羞带怯,道:“叫我沁儿……”
    “沁儿……”我附耳唤了,唤得她一脸飞红,“我们走吧,众人都等急了。”
    “嗯!”
    ……
    袁小姐大劫刚过,雀跃非常,不由且行且歌,刚唱到兴头,却有杂音相扰。我举目远眺,不远处,青袍若隐若现,半空中传来人声,清傲嘹亮:“惟古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正是向子期的《思旧赋》,猛然间,我心神一荡。
    李子修这个人,竟然连这片刻间的逢场作戏都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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