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二公

23 第二十三章


拼死一更。。。。哇。。四千字了。。哈哈哈
    刚才改错别字的时候被拉去吃饭。。。所以吃完回来再改。。。不是有意骗更。。。。悲剧。。“我要你带话给袁公子,约他在凤翔茶馆一聚,叮嘱他不要走正门,自旁边飘香楼的侧门可至凤翔茶馆后院,我会在北边竹屋等他……”
    史袍辉一动不动,我讶然抬头,问:“你怎么还不去?”
    “不是说要送信?”
    “信就不送了,带口信即可。”
    他依旧一动不动,闷声道:“总要带个信物,免得说我诳他。”
    午后的阳光透进来,带了秋香色,笼得史袍辉那张脸愈发蜡黄粗糙,他死死盯着我的手中的笔,一步不让道:“还请顾公子给个信,就是便条也好的。”
    “好!”我自昔日废作中抽出一副墨竹图来,“你带这个去。”史袍辉不懂其中深意,翻开匆匆一看,转身疾走。此事自密议至此,我从未留下任何把柄,今日史袍辉来讨信物,若事情败露,袁秋才可一并推给我,自己置身事外。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亮,只可惜雕虫小技如何瞒得了人?不过是一幅画,去年上元节已卖出一张,外头画摊上背临之作也多,袁秋才就曾亲自动手画过,未必就真的成了我的“东西”。
    “蛋蛋……”我高声唤道,不多时,他便又举着吃了一半的果子进来了。
    “去凤翔茶馆……”
    “李大人说今日不准少爷出府。”他在衣襟上擦擦手,直愣愣道。
    我气极大骂:“你这蠢材,这么听李大人的话,为何不去宁国府当差?”
    蛋蛋不为所动,一撇嘴道:“李大人说,少爷是他媳妇,媳妇就应该听话!”
    “滚!”我一把抓起案上的镇纸没头没脑砸过去,冷道,“滚出去!”蛋蛋闻言,施施然而走,我看着他的皂青衣袍消失在门口,不禁恶毒地想,确实应该给他买个男人回来,骑一骑也就不如此痴傻了……
    ……
    昔日伍子胥一夜白头,今有袁沁为情憔悴。
    袁秋才讪讪道:“子夜,沁儿说一定要来,我……”
    我充耳不闻,为她添了茶,推了推盏,低着头装作不在意,但口气却软了许多,“你……怎么这么瘦了?”——不过短短数日,她竟然忧煎得连模样都变了,先前本是桃腮杏脸,明艳雍容得如返青草色中独傲的牡丹,但现在那张脸塌了肉,焦黄的,那双水光粼粼的眼下面带了两片硕大的黑影子,烟熏火燎的,敷了粉也没有用,恹恹神色强得扑面打脸。
    我一说话,她便红了眼,泪花乱闪但就是矜持着不愿落下。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我淡淡道:“袁小姐——”当着袁秋才的面,也不宜太过亲近,“你这般自虐,我少不得会为你分神,这要是错了一二步的,我同你哥哥,哪个有命在?”
    “我……”她欲言又止,悲悲切切,“不要你担心就是。”
    “哈哈——”袁秋才见气氛凝重,大笑两声,道:“沁儿,子夜你也见到了,我和他谈点事,你出去走走吧!”
    袁沁固执地纹丝不动。
    我忽然握住她的手,哄孩子一般,“出去吧!我不想让你多担心。”
    “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更会担心。”
    “你只要知道一样便够,那就是相信我,等朝中事毕,我便去提亲,这次,你不能拒了我——”她俏脸顿红,眼神烟笼雾锁,一句话便令她醉了一大半。
    “茶馆中史金的手法最好,让他陪着你坐坐,我同文长兄聊完就去找你,好么?”轻轻抚了下她的手,握住春葱似的指尖,用力捏了一下,袁小姐顿时一抖,娇怯道:“嗯,我听你的。”
    我拍拍手,门外守着的史袍辉大步流星推门而入,用浑厚的嗓音道:“顾大人,何事吩咐?”
    “你让史金去隔壁竹屋伺候这位公子饮茶。”
    “嗯!”
    “去吧!”
    袁沁一步三回头,踌躇许久才消失在门后,袁秋才抹额道:“女人可真是够麻烦,子夜兄,我这妹妹,也就你能管得住。”
    “呵——”我轻笑,“文长兄过誉,小姐大方明理,何谈管不管呢?”
    袁秋才附和着,“那倒是,那倒是……”反复两声,见我不言不语,便环顾了四下,敛色沉声:“这地方说话可安全?”
    “放心,不安全,我也不会邀你来。”
    “那就好。”他惴惴不安,如马前逃兔,负着追兵一般,大惶道:“何时动手?”
    “文长兄,急什么?”我悠哉地品着茶,道:“你想得太简单,齐国玉宦海浮沉,想杀他的又岂止你我?若一击不中,势必再难得手,若中了,这三法司也不是吃白饭的,何况都察院本来就是齐国玉的后院,到时候想给你安排个罪名,还不是由着他们……”
    袁秋才愤然拍桌,冷喝道:“他们敢!”
    茶盏里的茶四溅而出,落在桌上,浑圆一块,不滚不动,晶莹透亮,我有些恍神。
    “子夜兄——”只听袁秋才道:“你也是太过谨慎了,难道你不知道墙倒众人推么?只要齐国玉死了,都察院怎么会为一个死人出头?”——我闲闲冷冷地瞧着他,不动声色地将茶水抹去了。
    齐国玉,可当真是老谋深算!
    皇上要亲政,最大的阻碍来自于袁首辅,但袁首辅不贪不赌不爱女色,洁身自好为百官楷模,唯一的缺口,就在袁秋才。虽然袁秋才不贪污受贿抢占美女为害乡里,品性也算高尚,但是,蠢便是他最大的罪过。
    子承父业,父债子还,父子本就割不断,子罪父受,那一定逃不掉,袁秋才迫害次辅大人……袁首辅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引领百官?齐国玉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让孙清华上书奏请刑部尚书担任吏部尚书,重要的不是李子修能不能担任吏部尚书,皇上看中了他,就算这个位置暂时是别人的,以后也会回到他手里,此一计,毒在先许了袁秋才一个刑部尚书的空壳,然后再动了他的利益。
    若刑部尚书接任吏部尚书,袁秋才便升任刑部尚书。
    若李子修接任吏部尚书,袁秋才官待原职。
    今日朝上齐国玉先“窥破”孙清华用意,派人去乐清取了当地百姓官员对李子修的“保节书”才迫使袁首辅不得不允了李子修的吏部尚书之职。到手的官位飞了,袁秋才能恨谁?不外乎是李子修和齐国玉。李子修动不得,能动的唯有齐国玉,而齐国玉这把火放得实在恰到好处。
    除掉齐国玉这个想法,本是我借了袁沁的嘴告诉他的,我为主,他为辅,如今他邪火上脑,他为主,我为辅,轻轻松松置于死地。
    干干净净,滴水不漏,齐国玉不过是让人说了句话,袁秋才就落了陷阱。
    我勾起唇,浅笑道:“袁兄,此话差矣,齐国玉门生遍布,且多交往在野文人,要是他不明不白死了,定然有人说三道四,而且……你忘记了,皇上呢?他处心积虑要让袁大人下台,又怎么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袁秋才顿时一愣,随即不屑道:“皇上?他困锁深宫,有心无力……”
    “不。”我打断他,“王公旧臣会蠢蠢欲动,尤其是各地藩王……这些年西南边境战乱不断,广荣王手握重兵,昔日家父和宁国公与广荣王密谋将其长子立为皇储之事你不是不知,照说出了此事,袁首辅应当裁了广荣王的兵权才是,可广荣王能征善战,西南也只有他才守得住,所以才未追究,你想想,他贼心不死,且同齐国玉乃忘年知交,若是他得知齐国玉死讯,趁着朝中混乱之事以‘清君侧’为名……到时候……”
    袁秋才脸色瞬白,握着茶盏的手一阵乱晃,结巴道:“子……子夜……不会这么严重吧?”我再一次若无其事地擦了桌子,笑道:“怎么?文长兄难道不知道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么?”
    他急声道:“那如何是好?不然就算了?”
    “算了?”我长眉高挑,“都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你跟我说算了?文长兄,实不相瞒,这件事非同小可,既然你已知道,那就一定要同我做到底,你若退出,我自然会怀疑你会出卖我,何况我顾承阳从不落人把柄,定会先下手为强,文长,你不要逼我……若不做,袁府的数代荣光又怎么得来?你看不出么?齐国玉有皇上支持,有门生支持。民间声望又好过袁大人,一山难容二虎,长此以往,袁大人又岂会有容身之地?文长兄难道忘记了?前朝钟鸣鼎食的许、萧两家不败于启元帝与庆王之手……”
    “子夜兄!”袁秋才长身而起,焦躁打转,跺脚道:“你说的这些,我岂是不知道的,可问题是,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你告诉我,要怎么办?”
    他上钩了。
    我轻轻蘸了茶水,在小几上写着:“左顺门!”三字。
    “文长兄,你可明白了?”
    他瞠目结舌片刻,茅塞顿开,击掌赞道:“怪不得家父如此赏识子夜兄,子夜兄实乃奇才!”
    “文长兄过誉了——本朝有左顺门百官杖杀贪官的习惯,只要在左顺门范围中,便不用承担罪责,何况法不责众,而此事最大的目的在于震慑皇上,文长兄你想想,他亲自任命的次辅被百官责杀于左顺门,着实令人心惊啊……”
    “哈哈~!”袁秋才大笑,“好一个杀鸡儆猴!”
    “不过……”我再转折,“齐国玉有门生相护,此事并非简单易行,所以要带史袍辉混进去,一拳致命,到时候再命他趁乱逃跑,神不知鬼不觉要了齐国玉的老命,皇上就算是知道你我所为又如何呢?左顺门之事早有惯例,要追究也不可能,到时再请各位才子大书特书,齐国玉便身败名裂,皇上也会担上一个用人不察,朝廷内外还不是袁首辅主掌浮沉?”
    “子夜兄果然想得周到,那老匹夫定然在劫难逃!”袁秋才咬牙切齿,沾沾自喜,仿佛齐国玉已轰然倒于眼前。
    “只是……”我蹙眉道。
    “子夜兄有话直说便是。”
    “史袍辉如何进去是个问题,我初入吏部,无法替他遮掩……”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可让史袍辉乔装而入……”
    “可官服难找,仿制是来不及了……”
    “子夜兄可当真糊涂,左顺门有值班巡差,事前让史袍辉先混进去,待事端发生就装着阻止的样儿顺顺当当给那老匹夫一拳,送他归西……”
    “就依文长兄所言,只是要劳烦文长兄从中打点了。”
    “应该的……”
    “文长兄,五日后,务必万无一失,今日在下托那史袍辉带的画,文长兄收好了,千万别让人看出你我之间的关系。”
    “子夜兄放心便是!此等大事怎敢怠慢?”
    两手相握,各怀心思,浅尝辄止。
    “子夜兄,事已议毕,要少不得劳你大驾去关怀一下舍妹了。”
    “在下求之不得!”说罢,我长身而起,直奔隔壁竹屋。袁小姐在操琴,《平沙落雁》,一入耳,顿觉秋高气爽。
    “铮——”声散弦断。
    “哎呀——”我笑道,“搅了你的兴致。”
    她白我一眼,嗔道:“本就是弹给你听的,得遇知音便好。”我噌噌噌拨弄琴弦,轻声道:“我前日见了文长兄一幅字,用的还是苏合香墨……”
    “嗯,哥哥一向傲气,不愿与人同样,所以用苏合香墨,数年未换过,一推门一股子味,别说其他了,就是那折枝花,放进去一日就被苏合香盖了本身味道……”
    我心中大石骤然落地,袁秋才,网已织好,你再无退路。
    我凝视着袁沁,道:“沁儿,那年上元节我卖你的可否是雪竹图?”
    “对啊。”她微微忸怩。
    “我再送你一副吧!”
    “什么?”
    “墨竹图……”说罢,我自怀中掏出未裱的画心来,“比之那副雪竹图,我更爱这幅……”说罢,我凑近她耳边,笑道:“见画如见人,你一定要裱好了,挂在房内才是。”
    她面色潮红,呼吸渐重,一时头昏倒在了我怀中……我冷眼相向,淡漠笑道:“沁儿,我真想明日就娶你过府……”
    “子夜……”她埋首在我怀中,陶醉沉浸,只可惜,我身有隐疾,坐怀不乱,甚至,连抱都未抱,意乱情迷只是笑话一场。
    人世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上了心变成咬饵之鱼,生死尽握他人之手,袁沁,李子修,萧言,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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