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北宋之凡人情

44 第四十四章 生离


今天是给姨娘过世的第二个晚上,家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我、逐星、逐琴还有容雨薇、逐棋、逐书跪在灵床前为她守灵,本来刘玉夫妻俩也要留下来,因为姥姥伤心过度哭岔了气,已经卧床不起,前两年姥爷病逝后,她就悒悒不乐,少言寡语,姨娘再次怀喜的消息是她阴霾生活的一缕阳光,精神也逐渐好转,亲手做了好多衣服鞋帽送来,而今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听到噩耗的当场就昏死过去,两个女儿先她而去,醒后嘴里直喃喃着是自己活的太久,抢了儿孙的福寿,姨父怕她会有个三长两短,把刘玉夫妻俩赶回去照顾她老人家。
    如孩童手臂粗的白烛不停淌着烛泪,伴着烛芯爆开的‘啪啪’声,室内压抑的低泣此起彼伏,几天下来,我和逐琴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容雨薇同样地悲恸,两眼红肿的像两个核桃,有忏悔更有害怕,害怕不知道如何面对家人,不知道如何面对即将返家的成逐日,逐星的眼神最让人担忧,赤红的眼球里燃烧着仇恨的火花,自姨娘断气后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我心里对容雨薇、对容府也充满深深的忿恨,恨不得上前狠狠煽她两个耳光解恨,可想着姨娘在临终前交待,让我们不可生事端,家和万事兴,想着姨父再三的叮咛,除了咬紧牙关、握紧自己的拳头,什么也不能做。
    子时刚过不久,忽然传来阵阵杂乱的狗吠和急促的“哒哒哒”马蹄踏雪声,夹杂着马儿凄楚的嘶鸣,划开大雪纷飞夜的寂静。
    “砰!砰!砰!”大门被急骤的敲响。
    “开门!快开门!” 是成逐日,他终于回来了,可惜还是来迟一步,姨娘已经走了,而且古代注重孝道,长辈临终前,子孙需要陪在跟前目送其离世,取其善始善终的寓意,成逐日作为长子,不管什么原因,在姨娘咽气前没有陪在她的左右,他已经永远被钉上不孝子孙的罪名。
    吱呀一声,门房应声打开大门,寒风夹着雪花吹来,身披黑皮滚毛大麾的成逐日伫立在门槛外,他须发蓬乱,大麾的两肩上落满了白雪,久久没有迈开步子,只是怔怔地望着满院飞舞的白凌和凄惨惨的灵堂正中硕大的奠字,满眼的震惊,神情悲怆不已。
    良久,成逐日终于迈开步子向灵堂走来,从大门口到正厅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他却走了好久好久,脚步虚浮,忽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大哥,小心些。”后脚跟来的逐月扶起成逐日,却被他用力挣开,脚步越走越快,飞身进门,他憔悴不堪,嘴唇开裂起皮泛着血丝,眼球通红,目不转晴地看着躺在灵床上的姨娘,嘴唇微微翕动着,扑嗵一声双膝跪下,额首重重叩拜,椎心泣血地吼道:“娘!!!!!”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坚强的成逐日此刻哭得声嘶力竭,撒泪如雨,令人肝肠寸断,顿时整个灵堂再次嚎哭哀哀。
    逐琴呜咽,“哥,你怎么才回来,娘走了……她到死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逐星也哽咽哑声道:“哥,我没有好照顾娘,我没有用……”
    “娘怎么会忽然走了,她是怎么死了?”大悲过后,成逐日随即向我们追问姨娘的死因,“孩子呢?平安生下来了吗?”
    容雨薇闻言,哭泣地更撕心裂肺,身体如芦苇似地瑟瑟哆嗦着。
    “孩子平安,你娘又给你添了个妹妹,她是因为生产耗尽元气而死。”门外响起姨父沙哑的嗓音,二夫人扶着他来到室内,他为姨娘的后事忙得心力交瘁,从买水给姨娘净身,到换衣、含饭,不假他人之手,事事亲力亲为,累到体力不支差点昏倒,刚才被齐叔强行架下去闭目休息了一会,他对姨娘的深情厚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姨父脸色如蜡,有气无力的吩咐成逐日:“你先去换过斩衷,给你娘好好上柱香,再到我书房来,她给你留下话要我转述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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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过后,姨父把我、成逐日和容雨薇仨人聚集到书房,往日精神抖擞的铁汉子现今是形销骨立,背景佝偻,再无当年事事掌控在手的风采。
    “逐日,雨薇,爹老了,身子大不如从前,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们,”姨父抬手打开书桌正中央一个楠木小匣子,“家里的地契、田契,还有帐房的钥匙全在这里,我打算在余生里参禅理佛,雨薇……”
    最后他目光停在我的身上,“小小,下月初六是好日子,你先进门把名份定下来,等逐日卸孝后再圆房。”姨父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他是在知会容雨薇他的决定,而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容雨薇嘴唇刹那间血色褪尽,脸色死白死白的,眼底是女人不甘和幽怨。
    我的心中也微微一震,对于姨父的举动吃惊不已,儒家倡导孝道,对送终之礼尤为重视,孟子说过大孝终身慕父母,要为父母和祖父母守孝三年,不许作官,不许应考,不许结婚,不许生育子女,违反者都是礼教的罪人,会受到严惩,逐星读书的行程也被担搁,逐日回家后就与容雨薇分房而睡,为姨娘守孝。
    而且自唐朝以来,守丧制度以形成律法,如居丧期间有身自嫁娶、为人主婚或为人媒合者就是触犯刑法,要受到惩罚。凡身自嫁娶者,居父母、夫丧徒三年,居期亲丧杖一百,知其居父母、夫丧而仍与之完婚之家的家长也要杖一百;凡为人主婚者,居父母、夫丧杖八十以上;凡为人媒合者,居父母、夫丧笞四十以上①,罪责是很重的,虽然宋朝已不如唐朝对此严格要求,可纳妾和娶亲又是大大的不同,要是被人知道,他和成逐日是要承担千夫所指的骂名。
    记得在姨娘断气后,姨父口里不停喊着‘抱应’两字,我以为他是在后悔,后悔当初贪慕权势让容雨薇进门间接害死姨娘,但是他对容雨薇的态度没有改变,反而在家人面前字字句句维护着她,他看出逐星的心思,怕他年轻气盛会坏事,单独把他叫到房间谈了半个时辰的话,他忌惮容家,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而成家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为了维护大局只能打落牙齿咽血吞,在姨娘过世的第二天,容雨薇的大哥和二哥就登门而来,一来是慰问亡灵,二来也是给容雨薇撑腰,时时刻刻提醒我们她背后有强大的娘家;可姨父为什么非要在这么敏感的阶段做这件事?这是拖延我进门最正当的理由,于情于理对各方都有交待,也不会得罪容家,还是姨父和姨娘夫妻情深,也顾不上容家高兴与否,为了完成自己的爱人最后的遗愿,偷偷摸摸地瞒着别人给我挂上小妾的名号,姨父的态度我真的看不懂。
    “爹,这事……”成逐日轻启薄唇,我立即抢先开口,我不能让任何人布自己的人生,理不能让容雨薇可以名正言顺的修理我,“姨父,《诗经.寥莪》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亟。孔子也说过:‘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姨娘不是小小的亲生母亲,却视小小如已出,这份恩情感人动地,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孝,畜牲尚且如此,如小小不为姨娘守孝三年则枉生为人。”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容雨薇,拔高嗓音补充,“小小心意已决,请姨父成全,就像当年小小成全您一样。”对不起姨娘,我不能按着你给我准备的道路往下去,我要走自己的路。
    姨父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半天没有说话,无力地靠回椅背,闭眼沉思。
    容雨轻抬低垂的头望着我,眼睛满是疑惑和不解。
    成逐日扭头对我望着我,目光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些赞许,有些伤情,更夹杂着淡淡的悲哀,“爹,小小说的是,现在是丧期,儿子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而且我也不能委屈小小,要进门,就要光明正大,告之亲戚朋友,街坊四邻,成家不能再委屈她。”
    成逐日的心里的痛楚我感同身受,他马背上坐了三天两夜没下地,手掌被马鞭磨出三个大血泡,心爱的枣红马绝尘到家后就累趴倒在地,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最后一口气,活不下去又暂时死不了,成逐日含泪抚他它好久,朝它的脖子深深的送上一刀,结束它的痛苦,埋在后山上的大树下。
    姨父挥了挥衣袖,无奈的叹息,“逐日,这个家从今天开始就由你说了算,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轻移步伐来到成逐日面前,轻轻说出压在心里的话,“姨父,表哥,人死不能复生,该哭时就哭出来,闷在心里会伤身子的,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伤心过后生活还要继续,生离死别是每个人或早或晚都要面对的问题,人的生命都是在自己哭声和泪水中呱呱坠地,又在自己亲人的哭声和泪水里结束,而这中间点点滴滴的过程就是人生的幸福,姨娘生在富足的小康之家,嫁给了姨父,与姨父举案齐眉,相亲相爱,还有了表哥,逐琴,逐星,逐画四个儿女,虽然生命定格在四十岁,相较其它人短暂,不能看到自己的孙子出生,没能见着表哥最后一眼令人扼腕叹息,但是作为女人,作为母亲,她也算是圆满的走完自已的人生,请姨父和表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九泉之下的姨娘才能笑着瞑目,小小先告退了,画儿还等着我。”
    说完,主动对上容雨薇投来复杂的目光再退出房间,就算我和成逐日没有男女的缘份,可他也是我的至亲,是除了姨娘外我最亲的亲人,我关心自己的亲人,会在她的面前堂堂正正的表现出来。
    四年后的夏天
    “绿柳,高些,再高些!”画儿缩在我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灿若星辰般的杏眼如浅月弯弯,露出两个可爱小小的酒窝,随着高高荡起的秋千咯咯的发出串串笑声,声音如深山中的泉水叮咚作响,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她喜欢荡秋千,可是胆子又小,每次都要我抱着她一起玩。
    小荷嫁人后,绿柳接替她的位置成了我的贴身丫头,负责照顾我的日常饮食起居,她不如小荷伶巧贴心,倒也是手脚勤快的姑娘。
    “画儿乖,快两刻钟了,就要用晚膳了,我们先下来吧,明天再玩。”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绿柳的已经是大汗淋漓,“绿柳也累了。”
    画儿嘟起小嘴,扬起粉嫩嫩的小脸央求我,“我不,表姐,再玩一会,就一会。”
    “表小姐,奴婢不累,奴婢力气大着呢。”绿柳气喘吁吁的回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绿柳的力量忽然加大力量,推得秋千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一股凉风伴着花香拂过脸盘,吹得裙裾飞扬画出美丽的弧线,伸出就可以碰到高高的树叉,惊得夏蝉拍翅乱飞,惹得画儿笑得更加开心。
    画儿天真无邪的笑颜是我这几年来最大的心灵安慰,早产儿身体孱弱,在现代通常要放入保温箱里保温,可这里根本没有这种条件,冬天天气极冷极干,虽然有烧碳保温,但会使空气更加干燥,她未发育健全的呼吸系统承受不了,我只好脱光衣服抱着她钻进被窝,让她贴着我的皮肤取暖,让她小小的脸庞贴着我胸口柔软、听着我的心跳、享受着我双手温柔的抚摸入眠,画儿是在我的胸/脯上度过来她到人世最初的四个月。而且守孝期间我们全都不得沾得腥荤,连她也不能例外,为了她的吃食和营养愁坏了我和秦妈,只好在奶娘身上下功夫,请来刚产下头胎的少妇,让她多吃鱼肉和补品,通过奶水给画儿补充营养,每隔半年就重新换过人选,画儿足足三年多的奶水,现在的她身体强壮如小牛犊,两颊日渐丰盈,闪着健康红润之色,根本看不出是早产儿。
    当然,这也多亏容雨薇的人脉关系,能请到杜太医为画儿调养身体,画儿从小病症不断,杜太医又不能每次都来,她几次顶着风雪抱起孩子亲自门求医,虽然有赎罪的成分,但是她对画儿的那份关心也让我为之动容,画儿几次大病把家里人吓得胆战心惊,好在是惊无险的挺过来。
    四年来,成家如死水一潭,没有半点微漪,但是画儿在我们的保护下活得快快乐乐,姨娘终临让我照顾她,画儿生活上的一切全权归我管理,家里人很支持。记得画儿两岁那年问起姨娘的事,为什么易德管杜雪芝叫娘,而她却叫我表姐?她的娘在哪里?我想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已把我当成自己的母亲,所以面带微笑向她解释,她的娘不在了,派我来照顾她,母亲的要做的事就像我一样,帮她洗澡给她穿漂亮衣裳,晚上给她说故事、唱小曲再陪她睡觉,早起给她梳头发,闲暇陪她荡秋千、放风筝,我不清楚她对于‘不在’这个词是怎么理解的,后来画儿也不再问起,这是我期待的,有些事需要时间慢慢接受,缅怀死者有好多种方式,不一定是悲伤的,我不希望将来画儿回忆起自己母亲时的画面是灰色的,不希望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任何的阴影,自她周岁开口说话起,我就关起门来陪她玩,逗她开心,只是我把笑声锁在屋内,从她出生,满月,周岁,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到如今,时间过的真快,我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花在她的身上,打络子,跳方格,跳皮筋,丢沙包等我的知道的游戏变着法子玩,也许是年纪还小,也许是老天体谅我的苦心,又或许我的关心弥补她缺少的母爱,她并没有纠缠母亲不在人世的问题。
    “大哥?!”画儿脆生生的叫声拉回我的思绪,“表姐,大哥来了。”
    原来是成逐日在后面,不知道他推了多久。
    “大哥。”秋千停稳后,逐画伸着小手要成逐日抱,他从我怀里接过画儿,单手把她托在胸前,“今天回来得时辰早,顺道过来坐坐,逐星的家书到了,说是一切安好,叫我们不要挂念。”
    逐星已经去了石鼓书院,继续推迟三年的行程,齐叔、柳婶还有二狗子陪着他同去,这四年来他发愤用功读书,每天早起晚睡,卸孝后,连年也不过就出发,谁也挡不住。
    这时秦妈走进院子,“大公子,表小姐,晚膳准备好了,大少奶奶喊你们过去。”
    “知道了。”成逐日很自然地向我伸来另外一只空手,“我们走吧。”
    躲开他的手,把胸前的大辫子往后一甩,双手撑着秋千板帅气地跳下,成逐日眼神一暗,慢慢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画儿,表姐和你玩捉迷藏好不好?你和绿柳先到园子里躲起来,表姐和大哥一会就来找你?”我有事要单独和成逐日私聊。
    “那大哥和表姐不能太快,要从一数到一百再过来。”画儿从成逐日的怀中跳下,两眼笑得晶晶亮,撒开脚丫子,拉着绿柳两下跑得没影。
    看到画儿离开,我徐徐的开口,“表哥,画儿到年尾就要满四周岁了,我想办场生日宴,不会大操大办,就是叫逐琴她们把孩子带回来热闹热闹,一家人吃个饭,你说这合适吗?”
    逐月的长子易德是姨父的第一个孙子,为了给死气沉沉的家里带来些喜气,二夫人给他办了个小型的生日聚会,事后画儿问我为什么她生日只是吃寿面,为什么和易德的不一样,我是哑口无言,她的生辰与姨娘的死忌只相差三天,时间太敏感,但是考虑到画儿的将来,我犹豫再三,还是把想法说出来。
    成逐日望着我皱起眉心,默不作声。
    见他久久不表态,我急切道,“我知道你为难,可是家里孩子以后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老是遮遮掩掩,上次易德的事你也知道,对画儿的成长不好,我们都想她过得好,不是吗?”
    其它人我都有把握搞定,除了姨父,他对画儿的态度总是闪闪躲躲,不冷不淡,他从没有抱过她,而且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几眼,他对姨娘用情太深,我担心姨娘的难产他会迁怒于画儿,这一直是我心头的隐忧。
    “我找个机会探探爹的口风再说。”
    成逐日是当家人,只要他帮忙希望就很大,对他展颜笑道,“那就烦劳表哥,我知道我肯定能说服姨父的。”
    “不许和我客气。”成逐日目光如水,黑色的瞳仁里浮起温柔的笑意,“我们去找画儿吧,别让她等太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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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妈,那猪脚线面这次就不要上了,每次画儿都不吃,你交待厨子,那天把线面炸一炸爆香后再和着蛋一起炒,面少些,多加些肉丝,青菜和香菇,生辰不吃长寿面是不成的。”
    成逐日不负重望,没过多久就把这个事件办成,姨父什么都没说,点头默认。转眼日子就近了,再过六天,就是画儿四周岁的生日,我和秦妈在认真地过着各种细节,希望这个家庭聚会让她玩得尽兴。
    秦妈疑惑道,“表小姐,这种做法我们可从来没吃过,能吃吗?”
    “不但能吃,还很香,这样吧,这道面留着我做,对了,帖子都给到了吧?”
    “全办妥了,表小姐放心,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会把孩子们都带来,给四小姐好好热闹热闹,就是刘家少爷临时有事来不了,就让刘家少奶奶带着孩子们一起过来,还说如果刘家老太太身子好,也同来过来坐坐。”
    这样是最好的,我也不想见到刘玉。
    “要是姥姥不能来,过些日子叫表哥带画儿上门去看她,还有,再多备些瓜子和零嘴给孩子们,耀楣最喜欢……”
    忽然门外响起急急地脚步声,画儿小小的身影跑进来,扑入我的怀中,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我,眼泪啪哒啪哒地落下,“表姐,画儿是克星吗?是画儿克死了自己的娘亲,所以爹爹也不喜欢画儿吗?”
    克星!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两个字眼太恶毒,咬牙道,“这是谁在胡说?我定要狠狠撕她的嘴!”
    画儿哭得十分伤心,胸腔因为抽噎止不住地起伏着,“今天……今天我躲在园子假山的山洞里,等着二丫和胡奶妈来找我,小翠和小清走过园子,她们说年底的事情本来就多,还要给我办什么生辰聚会,画儿……画儿一落地就克死了自己的娘亲,而且画儿长得最不像成家的子孙,所以爹爹也不喜欢我,呜呜呜……”
    “她们是胡说,帮你办生辰聚会,姨父也是同意的,每人孩子都有,易德不是也办过,都怨表姐不好,给忘了。”压下心中怒火,把她抱入怀中,用手帕擦拭她的眼泪,柔声细语安慰她:“姨娘怀上你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生孩子本来就是有危险的,这世上也有很多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娘亲,难道他们都是克星吗?做为母亲即使冒着再大的危险,也想生下自己孩子,这样作为女人才完整,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现在画儿还太小,不明白,以后长大了,自己当上母亲后就能体会,一点也不是画儿的错,姨娘在临终前,还死死地抓着表姐的手,说最不放心你,最对不起你,交待我代她要好好照顾你,让我替她好好爱你。”
    “真的吗?”画儿泪光闪闪,红着小鼻头,一脸可怜样。
    “真的,不信你问秦妈,秦妈可是姨娘陪嫁过来的,姨娘让我们俩陪着你,而且她住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她看见画儿伤心,也会流泪,泪珠会变成雨落下来。”
    秦妈用手抹了抹眼泪,语调微微哽咽,“四小姐,别听下人乱嚼舌头,你可是夫人心尖上的肉啊!”
    画儿半信半疑,“可是,可是她们说……”
    “画儿宁愿相信她们胡说八道,都不愿意相信表姐的话?”我连忙板起脸,佯装生气,“表姐什么时候骗过画儿?!”
    “信,我信,我最信表姐的。”画儿急急地解释,“表姐最疼我。”
    她像是温顺的小猫把靠在我的怀中,隔好久才幽幽道,“表姐,画儿想娘亲了。”
    我亲吻了她的额头,“我也想她了,家里人都想着她,我们都没有忘记她,也永远不会。”
    侧身抬眸,忽然发现姨父站在门边,神情悲切地凝视着画儿,中年丧妻对他打击很大,姨娘去世那年他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如今他两鬓和头顶的头发全部花白,精神从此委靡不振,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个可怜的男人,见到我看到他,转身就想离开。
    “姨父,你不要走。”拉着画儿,挡住他的去路,“看看画儿吧,她才四岁啊,您从来没有疼过她,她已经没有娘亲,自己爹又不关心她,连带下人都敢随便议论她是克星!她可是嫡女啊,是成家的四小姐,是姨娘用命换来的,也是您的骨血,您所有的孩子里只有画儿的眼睛不像您,她长得像姨娘,那双眼睛简直和姨娘一模一样,是老天爷对您的补偿您,姨娘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要是在天上看见,该多么的伤心。”我把画儿往姨父面前推,“画儿,叫爹,快叫爹啊。”
    画儿看见姨父像是老鼠见了猫,怯生生地喊了个“爹”,就往我身后退。
    姨父目不转睛注视着画儿,似乎有被触动,闪烁的眼里充满无尽的哀伤,对身后的福伯吩付道,“把小翠和小清各打二十大板,赶出成家。”
    “爹,画儿最需要的就是父亲的疼爱,您给了她生命,就要好好照顾她,今天您可以把小清她们赶出去,明天呢,后天呢,只要您对画儿的态度不变,就禁不住别人乱说,只有您真心疼她,爱她,以后她才不会再受这样的苦。”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努力试试,只有看到姨父真正对画儿敞开心扉,我才能安心离开。
    姨父深深看了画儿两眼,还是一言不发地勿勿离开,我终究是无力改变,心中沮丧不已。
    晚上用饭时,姨父紧绷着那张老脸,比平常更冷,家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姨父淡然开口道,“画儿,来,坐到爹的身边来。”话音刚落,全家人对他忽然的态度转都惊诧万分。
    心里激动不已,毕竟是亲生父女,血浓于水,他的身边除了姨娘和成逐日没坐过别的人,从姨娘死后右手边的位置就空到现在。
    画儿有些紧张,低着头,抓着我的袖子不松手。
    我对画儿喜笑道,“快去吧,爹在等你呢。”
    在大家期盼和欣喜的目光中,画儿不情愿地挪着小屁股起身,一步三回头看着我,小脸愁地皱成一团。
    “去吧。”我点点头,用眼神和微笑鼓励她。
    画儿对于父亲的突然亲近,有些不知道所措,耷拉着脑袋,姨父端起筷子给她夹了块肉,不瘟不火说了句,“以后你就坐在爹的身边,开饭吧!”
    虽然姨父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起伏,但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向所有人态度摆明画儿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是好的开始。
    “可以了吗?现在可以睁眼了吗?”
    被人说成是克星,还是在画儿的稚嫩的心灵留下的阴影,几天来情绪低落,没精打采,笑容明显少了,就连最喜欢的核挑酥也不爱吃,好在生日聚会的气氛温馨,到底是小孩子心情,很快就恢复精神,笑得心花怒放。
    逐琴疼她更甚过自己的女儿,每次回家对她是又抱又亲,今天也是,给她送来好几套漂亮衣裙,当场就给换上;还有逐星,从遥远的湖南寄回大量的特产回来,并单独写信给她,叫我们念给她听;容雨薇送贵重的古玉佩;成逐日亲手给她做了个彩蝶大风筝,承诺天气好就带她去放风筝,还有逐月他们的,收到很多礼物和祝福,又换上新衣裳,小脸乐得似朵花,但是她对我的礼物最好奇,也最为期待,一大早起床就嚷嚷着要看,但是作为意外的惊喜,我把它保留在最后压轴上场,只有我们两人独自分享。
    “再等一下……再等等,”牵着她来到床边,“铛铛铛,睁开眼吧。”
    “好漂亮的锦被和帛枕啊!”画儿发出轻叹,白嫩嫩的小手来回地抚摸着,仰起小脸问道:“表姐,她是谁啊?”
    “她就是娘啊,是画儿娘年轻时的样子。”
    画儿认真观察许久,“娘长得真好看。”
    “嗯,画儿和娘长得一样好看。”
    这是我给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向姨父借来几幅姨娘年轻时候的画像,顾来汴京城内绣工最好的绣娘,把她的音容笑貌绣上被单和枕套。
    “还有呢。”抱着她偎入床中,“你看,表姐把画儿娘的像也挂在帐顶上,娘笑的多好看呢,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你,画儿每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娘亲,就好像是娘天天陪着画儿睡觉。画儿长得最像娘了,眼睛、鼻子、嘴巴都像,画儿的哥哥和姐姐们的眼睛都长得像爹,只有画儿和娘最像。”
    画儿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脆生生的问我:“表姐,娘为什么要死啊?”
    “每个人的人生有许多事情都是不确定的,可只有一件事情除外,那就是人人都要死,只是早晚问题。我们出生,我们成长,等有一天,我们的时间到了,我们就会死去,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表姐,画儿想娘亲,画儿从来没喝过娘的一口奶。”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清了清嗓子道,“很多孩子也没有喝过他们娘亲的奶,有些因为身体不好,一出生就被父母丢在路边,任他们自生自灭,如果有好心人抱回家养还好些,很多是冻死,饿死在街头。表姐知道,画儿想娘亲,可是和这些孩子相比,画儿已经很幸运了,有爹爹,有疼爱你的哥哥和姐姐们,还有表姐呢,表姐当年家里发大水,全家人都不在了,只有表姐独活下来,你看表姐都活得好好的。画儿要做个开开心心的孝顺的女儿 ,这样娘在天上也会开开心心的笑,好吗?”
    “好,画儿听表姐。”画儿的小手搂住我的脖子,甜甜地亲了我一口,“表姐,你为什么不是画儿的娘亲呢?”
    “表姐虽然不是画儿的娘亲,可是做得很多事情和娘亲是一样的。”刮了刮她的小俏鼻,微笑道,“画儿有两个娘亲,不是比别的孩子更幸福。”
    “表姐,为什么现在都不和画儿一起睡了,你不喜欢画儿了吗?我们原来都是一起睡的。”
    “因为画儿现在是大孩子了,你几个姐姐们从小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因为我的时间到了,我不能再陪着你,因为你要学习说再见,学习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 “画儿,有时候亲人离开,不是不爱你,而是她们没有办法,懂吗?”
    画儿转了转眼珠子,摇摇下巴,“画儿不明白。”
    “以后就会懂,你只要记住娘和表姐都是爱你的就行了。”
    “哦,画儿记下了。”
    “真是乖孩子。”
    “表姐,再给画儿唱虫儿飞吧,二丫唱得不好听。”
    “好,你闭上眼睛,我就唱,表姐等着你睡着后再回房,明天再陪着你玩皮影戏,你最喜欢的小蜜蜂,好不好?”
    “好。”画儿乖巧的点点头,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嘴里悠悠地哼起了她最喜欢的安睡曲: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反复低唱几遍,她已经沉沉进入梦乡,嘴角含着甜蜜的微笑,在她额头印下轻吻,我的宝贝,希望你健康快乐地长大,也请原谅我的离开,只有我离开了,这个家才会永远的安宁,否则,姨娘那样的惨剧说不定会再次重演。
    三月十八,是一年一度踏青游春的日子,家里的女眷早就商量好,领着孩子们一起去游玩,晚上的街市精彩非凡,可以观看流光溢彩的彩栅彩灯、美妙幽默的歌舞影戏;可以欣赏情节曲折动人的杂剧、诸宫调和说话艺术,还可以悠闲地在市店、茶坊里品尝着美味、饮用着酒水②,我临时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家中休息,姨父就让容雨薇陪同画儿,她心中虽然不愿我和成逐日单独在家中相处,可是面对画儿和姨父,还是去了,只是把王嬷嬷留在家里,她从未对我放下戒心。
    晚饭过后,我差绿柳把成逐日请过来。
    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等着他,清冷的月光下树影斑驳交错,浓浓的离别忧愁涌上心头。
    不到一会工夫,成逐日的身影就跨进院里,“小小,你找我有事?”
    对他展颜巧笑,娇声嗔道,“没事就不能找表哥吗?”
    这是自他成亲后我首次主动靠近他,一改从前保持距离的态度,成逐日怔怔地愣在原地,嘴巴微张,那个表情好傻。
    移坐到秋千的一端,拍拍旁边的空位置,冲他喊道,“表哥,陪我坐会吧?”
    他眼睛一亮,有些意外,又有些明了,我们相视而笑。
    搂住他的手臂,倚头靠在他的肩膀,“表哥,小小准备好了。”
    成逐日喜不自禁,扳正我的身体颤声追问:“小小,你当真应允了?”
    姨父催我进门的事已经催了很久,我始终没有点头,我告诉成逐日,我对成家牺牲这么大,如果他们真的想补偿我,如果全真的心疼爱我,就要等到我心甘情愿的点头,成逐日虽无奈也只能同意。
    现在我再无任何牵持,可以放心离开,但是我没有把握在他的眼皮底下成功脱身,要想个法子支走他。
    “我想好了。”我坚定地点点,“可表哥必须答应小小一个条件。”
    “莫说一个,一百个都成。”成逐日眼眶微湿,丝般细腻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小小,娘已经不在了,如今我身边贴心的人就只剩你,表哥终于等到今天,心里高兴。”生怕我跑了似的,成逐日紧紧地回搂我,铁箍似的胳膊勒得我的腰微微作痛。
    一股难以言表的悲哀在心里蔓延,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腰,埋头到他的怀中,“表哥,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也不想天天对着容雨薇那张脸,她也不会喜欢我,我进门后,就长住杭州吧,你那年受伤时说过的小小都记得,春天去苏堤探春;夏天到西湖赏莲,到了秋天,我们泛舟采莲,冬天可以踏雪寻梅,你弹琴,我唱曲,这是我想过的日子,如果没什么大事就小小以后不再回汴京,再说每年你也有好几个月呆在杭州,在杭州安排一房妾室伺假你的生活,也说的过去,这样对她,对我都好,对容家也有所交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好吗?”
    成逐日是何等的精明,他身处杭州时家里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可他不动声色,什么都没说,态度一如从前,只是随后上门拜访容夫人,两人关在屋子谈了半个多时辰,谈话的内容我不得而知,无论怎么问他也不肯吐半个字,只听成顺说,容夫人出来后的脸色是青白交错,很难看,自打那时起,容家再也没有提起为我说亲的事,但是三年的休兵期已过,将来会怎么样,我不敢想像。
    刚开始,我一心只想狠狠地报复容雨薇,脑海中想过无数的方法,她的命门就是成逐日,想让她痛不欲生对我而言是易如反掌,不论她怎么对付我,我没有二话,毕竟我和她之间谁对谁对说不清楚,可是她不应该挑错时间,姨娘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地,这个念头被打下去,形势比人强,她所受到的一点一滴的伤害,将来会成倍的归还给成家,谁叫我们家世不如人。成逐日早已放手让逐月全权打理杭州所有生意,再也不离开家半步,我心里很清楚,大部分都是为了我,四年来,他对容雨薇那种冷漠的眼神,同为女人的我,有时也心生不忍,既然我和成逐日此生有缘无分,还是早些离去成全自己,也让成家从此风平浪静。
    “好,我派逐月马上去杭州。”
    “逐月?”我挑高双眉,故做为难道,“可是我信不过逐月的眼光,万一他置办的东西不贴我的心思怎么办?那都是要用上一辈子,扔了又可惜,重新买过又费银子。”
    “这有何难。”逐日朗声笑道,眉宇间满是浓浓的爱意,“我亲自去,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的喜好,明天就动身,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再回来迎你是进门。”
    “明天就走?”表哥,我还想多看你几天呢。
    “对,明天就走,天亮就出发,小小,表哥等这几已经等太久太久了,还有爹娘,我们早些办了,好让他们安心。”成逐日握住我的手,薄唇微微上翘勾起一抹浅笑,眼底柔情荡漾,“只是画儿怎么办?她根本离不了你。”
    “画儿总会长大的,好以后也要嫁人,迟早都会离开我,如果她刚开始不习惯,我就带着她一起去杭州住上几个月再送回来,表哥就让小小自私一回吧。”
    “好,全依小小。”成逐日亲吻我的额头,嘴边噙着宠溺的微笑。
    “表哥,小小有件礼物送给你。”牵起他的手往屋内走,妩媚眨了眨眼,“不过你要先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什么东西?”
    对他神秘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想在走之前把自己完完整整献给他,虽然事前做足充分的准备,临了还是紧张,心脏砰砰地跳得好凶,双手也微微发抖着,赶忙喝酒壮肚,换好备好已久的薄纱裙,解开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铜镜中酡红脸蛋的自己透出一股勾人的风情,杏目柳腰、妖饶性感,白晰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柳腰纤纤,雪峰俏挺,精心保养多年的身子已完全成熟,只等着他来采摘,就让我用这种方式来补偿成逐日,也让我再无遗憾的离开,此时的我什么都不管,只是个自私的、想和爱人结合的女人,道德、理智统统抛诸脑后。
    吹灭室内其它的蜡烛,独留台案上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跳动着暧昧光芒,裹上披风,赤着双脚地走向他,走向我挚爱一生而注定没有未来的男人。
    轻轻的脱掉罩在外面的披风,深吸一口气,“表哥,你还记得这胭脂红吧,是你在我十四岁生日时送我的,是小小特意你做的,喜欢吗?”笨拙地执起他的右手贴上我的胸口,贴上了我那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红樱,雪白的双臂圈上他的脖子,舔过他的喉节和耳坠,低声耳语,“表哥,今晚让小小当回女人吧!”
    成逐日的凤眼似眯非眯,目光灼灼,面色泛起红霞,呼吸变得沉浊而急促,热唇立即贴上我的,还是如以前同样的生涩,让我的心情大好,主动和他的舌头共舞,他反复揉捏着我的绵软,眼底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随着他火热的手掌的动作,我不由地娇声喘息,身子被撩起小小的火苗,只觉得身体发软,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成逐日的动作缓了下来,眼中那簇火苗渐渐熄灭,慢慢地分开我们紧贴的身体,凤眸有淡淡的哀伤一闪而逝,一瞬不瞬盯着我的眼,我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他发生意外清醒后总是用这样莫名的悲伤眼神看着我。
    “不能。”成逐日收回手,捡起落在脚边的披风,把我包了个密不透风,对我深深凝眸,“你对我说过要在她面前活得有尊严,这是对你不敬,这个留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等着我,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半月,表哥很快回来,你早些歇息,表哥先走了。”
    成逐日落荒而逃,心里涌起无尽的苦涩和酸楚,两行清泪悄悄淌下面颊,傻表哥,过了今晚我们就再没有以后,难道我们的缘分就这么浅,连一夜的甜蜜回忆都不能留给我吗?!
    成逐日离家五天后的深夜,我下药迷倒绿柳,悄悄地来到厨房的后门,这是成家最安静的地方,容雨薇已经打点好一切,今晚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深深回眸看了一眼我生活十四年的地方,压下最后一丝眷恋和不舍,打开房门离开。
    巷子里候着辆不打眼的马车,看见我出来,立刻迎了过来。
    “快上来。”白顺根伸手扶我上马车。
    一进车厢,白大嫂就接过我手里的包裹,递来一杯热酒,“妹子,来,先喝口暖暖身,这大晚上的还是挺冷的。”
    热酒下肚,手脚顿时暖和了不少,顺手解下披风,引得大嫂引呼出声,“妹子,你怎么……”
    “这样不也很好看。”我不在乎地笑着,“大哥,我走了以后,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表哥,一定要亲自交给他。”
    本来也想由秦妈转交,想想还是由白顺根办事更放心些,毕竟容雨薇是成家的主母,我不想有任何万一的情况。
    “你只管放心,不但亲手交给他,还不让他发现我。”白顺根双手接过,拍胸脯保证,“要不以后要找你就不大方便。”
    “大哥,五年内我不会和你联系的,表哥太精明,我不想泄了行踪。”
    白顺沉吟片刻,回道,“也好,有铁虎兄妹俩陪着去济南,我也放心。”
    “那二虎子呢?”
    汴京城贫富差距很大,这里是皇亲国戚、商贾富豪的天堂,也是普通民众赖以生存的所在,无业百姓和游民更是数不胜数,很多游民居无定所,只能栖身于城市下水道的暗渠出口,这些地方被称为“无忧洞”或“鬼矾楼”③,铁虎兄妹三人就是我四年多前在“无忧洞”收养的孤童,寄养在白顺根家里,为得就是今天。
    白大嫂解释道,“二虎子留在我身边,他才八岁,太小了,不适合乱走,我好好养着他,你就不用担心了。”
    “是的,铁虎也说好,你就放心吧。”白顺根眼里精光闪闪,这几年来,生意是越做越顺手,为人处事更加谨小心,他悉心栽培了铁虎兄妹四年,如今铁虎已满十七岁,觉得他可以承担护卫我的重责。
    我心底清楚,白顺根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小虎子留在身边以防万一。
    大宋就是好,没有宵禁,我不想横生任何枝节,和铁虎兄妹会合后连夜出城,踏上去济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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