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曲尽

第45章


想当初皇祖父为争取蠕蠕这个外援迎娶蠕蠕公主,皇祖母宁愿让出皇后之位,皇后娘娘宜效仿之。”
  胡皇后气得语噎:“高孝瑜你不要太过分!”
  说完一挥长袖负手离开,身后长柳绵绵。
  孝瑜摇头,他不想让两人之间有隙的,可是这个皇后明显有些误会他了。
  回到后宫,胡皇后扯着柳枝,咒骂着孝瑜。
  手缠柳枝,一不小心扯得生疼,她咬了一下嘴唇,看纤纤玉手有了一丝血迹,却不知怎么处理。
  “皇后娘娘小心啊。”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一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手,胡皇后心被撩拨,忽而凝眉,这不是皇上的声音,也不是皇上的手。
  “原来是黄门侍郎啊。”胡皇后转身见到是和士开,这个人容貌出众,是皇上的心腹,怪不得这么大胆。
  她抽出手去,和士开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在她又羞又怒的目光中用另一只手掏出绢帕为她包扎。胡皇后渐渐不再挣扎,包扎完后,她轻抬似水明眸,笑道:
  “和大人果然体贴入微,怪不得皇上如此宠信你。”
  和士开拱手:“都是臣分内之事。”他抬头望着胡皇后的眸子:“臣也愿为皇后娘娘分忧,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事动怒?”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胡皇后怒气难扼:“还不是那个高孝瑜,仗着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净进些谗言!”
  和士开一笑:“皇后娘娘都说那是谗言了,我们又何必跟他这样的小人多言。”
  “怕只怕皇上只听他的。”胡皇后怒气稍歇,低声喃喃。
  “你不知道,不仅如此,他还欺负我的表姐,我的表姐嫁给他那么久了,居然还是——还是完璧之身。”
  “哎呀呀,那简直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嘛。”和士开顺着她意说下去。
霜霰花
  突厥边境
  天色渐晚,长恭跟若藜小跑回到住处,因为天空乌云密布,整座小镇笼罩在阴霾之中,大有倾盆覆雨之势。
  忽听客栈外马桩一声马嘶,长恭看到一匹熟悉的马,这匹骏马在战场上驰骋雨鬣霜蹄的景象映入脑海,他不自觉地走上前去细看。
  “斛律伯伯来了!”长恭大喜,松开缰绳迫不及待地跑进客栈,果然,斛律光一行人正在客栈大堂内歇息。
  “斛律伯伯。”长恭迎上前去。
  “长恭。”斛律光见到他也颇为惊喜,忽而看到他身边的若藜,知她是陈国公主,自己自然不能像往常在军中一样自在,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斛律伯伯不必多礼。”长恭笑道,“若藜不是外人。”
  他转身向若藜介绍:“这是斛律伯伯,大齐的大将军,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
  若藜微笑,向他行礼:“见过斛律伯伯。”
  斛律光看他们关系融洽,颇感欣慰。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喻雪,那个小姑娘正轻咬嘴唇,看着长恭身旁的若藜,看着他们紧牵的手,心尖酸酸的,似含着夏日的梅子。
  若藜看到她,微笑着点头,可小雪迅速扭过头去,若藜稍显尴尬,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几人围桌而坐,斛律光叫来小二,要他烫几壶好酒。
  “斛律伯伯你们怎么来突厥了?”长恭道出疑问。
  “皇上派我向突厥求亲。”斛律光喝了一杯酒,胃里稍暖。
  “六叔?”长恭纳闷,他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跟突厥和亲?莫非,是为了对付周国?他看了一眼若藜,心想看来皇上觉得齐陈的联姻不太牢固。
  “长恭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了。”斛律光告诉他,“现在的皇上是你九叔。”
  长恭先是一惊,然后点点头,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从大哥给他密信开始他已经有预感了,大哥要帮九叔称帝。可他担心一个人,于是问斛律光:
  “那前太子呢?”
  “百年被封为乐陵王,跟蓉儿在一起。”斛律光叹了口气,酒暖得了胃,暖不了心。他的心境如同刚接到皇上给百年跟喻蓉赐婚的圣旨之时,皇家的事太过复杂,蓉儿嫁给百年不知是福是祸。
  “或许,百年没有继承大统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长恭安慰他道,“这样他们正好可以远离是非之外,或许,这正是百年他们所希望的。”
  斛律光点点头,苦笑:“但愿皇上能放过他们。”
  长恭道:“斛律伯伯为大齐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皇上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斛律光摆摆手:“话虽如此,但若是遭到猜忌,真的不知下场如何。”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春雷响,天撕裂,风雨呼啸。小雪正在斟酒的手一抖,撒到若藜身上,若藜没有躲开,忙取出绢帕擦拭酒渍。
  小雪直直地望着她,原来她就是长恭哥哥的新婚妃子,长恭哥哥很喜欢她的样子。为什么他们才刚刚认识就能如此恩爱?小雪心中不平。
  “小雪赶紧跟王妃道歉啊。”斛律光提醒女儿,可小雪无动于衷,不想,不愿,难过,别扭。
  “小孩子被闪电吓到而已,没关系的。”若藜拭干了酒渍,忙摆手示意无碍。
  小雪猛的把酒壶放到桌上,将满觞的酒杯端到长恭面前:“高长恭你把它喝了!”
  长恭诧异,转而一笑,从小雪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小雪这才满意了,又满上一杯,递到长恭面前。
  若藜扯了扯长恭的衣袖,长恭会意,笑着回绝小雪:“明日还要去见突厥可汗,长恭哥哥不能再多喝了。”
  小雪愤愤地看着若藜,不再多说。
  
  回到房间之后,窗外雨渐歇,幽花吐蕊,黑暗中辨不明香气何所来。若藜笑着问长恭:“你跟斛律将军的女儿很要好吗?”
  “你说小雪?”长恭点点头,“是啊,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那……”
  “那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啊……”若藜悄声问。
  “怎么可能?”长恭笑了,“她才这么大点儿,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若藜撇撇嘴,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长恭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的王妃吃醋了。”
  说完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惹得若藜痒痒的,她佯怒,挣扎着……
  窗外月影凝澹华,雨霏霏,帐内春光无限。
  
  翌日长恭一行人来到突厥王宫,说是王宫,其实也只是几座扎得结结实实的帐篷,铺陈在草原上,似玉兰绽放,吸收着大地的灵气。
  刚下过一场大雨,草原的气息愈发清新,芳菲韵随苇絮飞。
  那年夏初,母亲是不是曾在这草原起舞?她——过得快乐吗?
  若是快乐,怎会又倾心于父亲?长恭神色黯然。
  云罗公主从帐篷中出来,见到长恭,二话不说便挥舞长鞭纵马向他奔去,青芫在身后喊都喊不住。
  长恭若藜认出她来,看她的装束方知她是公主,长恭看出她是冲他而来,立刻上马相迎,打算以礼退其怒:
  “公主,我们是大齐求亲的使……”
  可惜他话音未落,公主已挥鞭向他打来,长恭侧身躲过,向她道歉:“公主在下昨日无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公主哪里肯听,勒马回头再来过,长恭见只是躲也不是办法,要想办法让她住手才是。
  若藜在一旁看着,风拂鬓角,脸上的焦虑越发明显。
  公主近身之时,长恭一狠心持剑挥去,弯腰的一刹那绊倒了公主的马腿,马失前蹄,痛苦地长嘶,将公主甩出。
  云罗绝望地闭上眼睛,忽似投入一个怀抱,天旋地转。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正在一个神情冷峻的墨衣男子怀中。宫、商、角、徵、羽五音描不出心跳的节奏。
  她呆住了。
  呆掉的还有若藜,宇文邕!他居然来了!
  糟了,他不会还认得她吧。若藜想着,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青芫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在长恭的马上,一个囊绶系在马背上,那个囊绶的材料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孝瓘的襁褓,是她跟主子一起为小主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绛红色的布料上一个明黄色“安”字格外扎眼。
  她泪眼朦胧,伫立一旁。
  
  宇文邕放下脸微红的公主,欠身行礼:“大周使节弥罗突拜见公主。”
  公主看面前的男子气宇轩昂,不自觉地低头回礼。
  宇文邕看了一眼目光闪躲的若藜,仿佛不识,径自走到高长恭面前:“阁下可是齐国使者?”
  “齐国兰陵王高长恭。”长恭报上名字,青芫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宇文邕身后黑衣黑蓬遮住半边脸的侍卫身体一颤,凝着恨意,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高长恭……”宇文邕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若藜,微颔,“能否引见一下你国所来之人?”
  “我的夫人郑氏。”长恭没有回绝,先是介绍自己的夫人,宇文邕的目光有些凄然,再也没离开过她,尽管长恭接着向他介绍斛律光。
  长恭察觉出来,挡在若藜面前:“周使请进帐详叙。”
  宇文邕没有理他,转身进帐,身后的黑衣侍卫也离开,转身之际望向若藜,与她目光交汇,留给她一个侧面。
  虽只有一个眼神,一个侧面,足以使若藜认出他来!
  师兄,他也来了!可他怎会成为宇文邕的侍卫?
  若藜回忆起来,是她要他去周宫寻陈昌的下落的,莫非,师兄的身份已经被宇文邕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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