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离歌

玉壶里透着馨香，琉璃盏里泛着清光。明澄靠在椅背上，目光复杂地看着醉影。她挥了挥衣袖，媚色染双颊，轻移莲步，缓缓坐下。调了调琴轴，倚在桌边，纤长的手指拨拉一声琴弦，指尖翻动。婉转入声，点点清脆，丝丝入心。
  如梦如梦，琴声入梦。弹到动情处，她愁染两眉，面容微敛，目光沉沉。弦音如泣如诉，仿佛是用生命奏响的乐曲。醉影，一定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最后一拨，淡淡的，犹如一声叹息，没入了浓浓的春夜，让人欲罢不能。阿离倚在窗边，懒懒地看着楼下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子。接着绿茹馆门前迎风飘动的红灯笼，隐隐看到街市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肖爷。”醉影犹疑地开口。
  明澄坐直身体，期待地看着她。
  “肖爷，这次你准备待多久？”她紧张地看着明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明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半晌，以气音传声：“不瞒影儿，我们三人打算游玩几天就走，这次来渊城也来看看你好不好，家中还有事，不能多待。”
  “恩，醉影知道的。多谢公子记挂。”醉影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很快掩藏起来，笑道。“那肖公子要带两位小姐好好游玩下渊城，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醉影。”
  “好，估计死明也不是很熟悉渊城，到时候我们定会来问醉影的。”绾绾瞪了明澄一眼。
  明澄闷哼了一声，傻傻地摸了摸脑袋：“谁说的，我很熟悉，不过是三年前了！”
  醉影噗地一声笑开了花，笑盈盈地看了看明澄。他瘪了瘪嘴，脸上浮起了一道红晕，急急辩解道：“不过估计渊城三年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啦。”
  “好了，好了，你这个笨人就别越描越黑了。”绾绾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倒了几杯酒，塞到大家手中，“就这样决定了，今夜不醉不归！”
  仰首喝下微涩的醇酒，倚着窗儿，带着浅笑，看向街市。颊边感到清爽的夜风，唇边的酒气清清淡淡，心中醺醺然。可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让阿离霎时酒醒。匆匆转身，趴在窗棱上，目光随着街市上的一道身影而移动。
  是……
  手腕一抖，琉璃盏瞬间飘到了桌上。阿离半转身体，面容肃肃：“肖大哥，两位姐姐，易藜突然看到故人，就先行离去了。”说着，走出门外，翻窗而出，身如飞燕，御风而行。
  “唉！离人！”身后传来绾绾焦急的叫喊，“记得早点回来！”
  脚下灯火微迷，顶上星如连贝。沿路寻去，却再没有发现那个人，心头微寒，反身回去，希望这次任务圆满完成。突然想到思安，他肯定会很气，我没有听他的话，接了这次任务。唉，算了，完成回宫好好跟他道歉，他应该会消气的，翩然转身，霓裳而去。身后，只留下一缕暗香。
  
010 遇见你
更新时间2009-9-7 13:54:31  字数：6325
 月下夜景阑，笛歌淡淡
  坐在雅间里，抿了一口茶，懒懒的看向窗外。昔日的宁西国，已经改换了主人，这里是宁西国最大的城市，是宁西王的明珠城。春雨如酥，喃喃絮语，轻轻地吻在青砖灰瓦之上，流下了一道道暗色的水痕。道边的香樟树隐隐地发出嫩芽，鹅黄色的一点、两点，酝酿出可人的*。
  “流霞引花入天梦，飘雨催醒杜宇魂。”耳边响起柔柔的语调，回首含笑。只见醉影带着几分新奇、几分快意、几分欣喜，细细把玩着朴实无华的陶杯。洗尽铅华，重获新生，眼前的一切便都染上了幸福的颜色。
  伸出手，细雨柔柔地落在掌心，阿离不自觉地开口：“轻烟淡粉笼碧野，笑问边城第几春？”“阿离！”绾绾捧着一碟爆炒腰花，边吃边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不让我和明澄去？”她一抹嘴，迷惑不解地看着阿离：“你要单独执行任务？我不依，我不依！”
  “绾绾？”明澄压了压手掌，示意她放低声音，“阿离做出这样的决定，自有她的想法，不过阿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我们帮助，不是能更快完成吗？”
  绾绾做了一个鬼脸，将吃光了的盘子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捏了捏手指：“要是绾绾，就直接取他性命，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绾绾……”阿离好笑地看着她，“师父吩咐，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急功近利。本来这个任务是我自己单独做的，要你们一起来，本来就不合规矩了，明天你和明澄就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受到师父的责罚。”
  “阿离，你决定好了吗？”明澄深深地看了阿离一眼，“绾绾说的对，我们留下来可以帮你，做起事来也事半功倍。”
  阿离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笑地看向窗外。明澄叹了口气，夹了一些菜放在阿离的碗里，也不再言语。
  “绾绾。”阿离笑笑地看着大口喝茶的绾绾，缓缓开口，“你回去了，帮我在安思面前说说好话，并且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绾绾舔了舔嘴唇，看着阿离：“阿离，你要我在安思面前帮你说好话！我才不要，他现在肯定火大了，我可不敢惹他，你叫明澄跟他说吧。”
  阿离撑着手，歪头看向她：“你也知道明澄对着安思.......。”笑嘻嘻地看着迷惑不解的绾绾，故意停了一会，待看到她不耐烦地皱眉，才慢慢开口：“对于一个从小追随着安思的明澄，能对安思撒谎吗？所以，还是你去吧。”偏过头，“明澄，我要你不准跟安思说出我在渊城，否则，我回去要你好看的。”
  “好，怕了你。”明澄一脸失败。
  看见明澄难为情的表情，阿离知道他回去肯定会跟安思说的，不过那时候阿离已经不在渊城了。
  窗外，雨水顺着房檐快速落下，仿佛一道水晶珠帘，随风微斜。“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夜夜沉溺于将死的梦魇，而是茫然若失的生。”柔柔地看向绾绾，嘴角掩饰性地轻轻扬起。
  “阿离……”绾绾握住阿离的手，急急地问道，“阿离还在做那个梦吗？十年了，还是那么痛吗？你还在做着那个梦吗？”
  反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没那么痛了，因为阿离有了师父、绾绾。”笑笑地看向天空：“还有明澄，这里。”指了指心口，“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也很少再做起那梦了。只是在几个特别的日子，在几个特别的地方，就像是宿疾发作。会做那个梦，心，总会不自觉地抽痛。不过不碍事。”“嗯。”绾绾一转语调，拍掌大叫，“小二！小二！”
  雅间的门被推开，肩担白布的店伙计应喝一声：“来了～这位姑娘想要些什么？”
  “再来一盘爆炒腰花，上两盆多椒鱼头！”绾绾豪迈地挥了挥手，“对了，千万别忘了拿三壶桃花酿！”
  明澄轻蹙眉头，笑问：“绾绾，这么多，能吃完吗？不怕胖啊。”
  “吃的完，当然吃的完。”绾绾摇头晃脑地说道，“多椒鱼头可是阿离的最爱，给她十盆她都能吃掉！”
  嘴角抖动，警告性地伸出两手：“当人人都像你这个大胃王？再栽赃嫁祸，就休怪本少侠使出十指神功了！”一边搓着手，一边冷笑着向她靠近。
  “臭阿离，就知道欺负我！”绾绾扭着身子，一步步退向窗边，“你！你别乱来啊！小心我也痒痒你！”
  “来啊～来啊～”奸笑一声，继续逼近，“本少侠可不像某人，看到抖动的指头，都能笑晕了去。”说完扑了上去，撒疯似的咯吱她的身体。
  “哈哈哈～哎唷！”绾绾笑得前仰后合、发髻散乱，“救命啊！明澄救命啊！哈哈哈～”
  “好了，阿离你就放过绾绾吧。”
  “不！偏不！”阿离来了兴头，抱着绾绾，十指大动。
  “不行……了，哈哈哈～不行了！”她半倚着窗儿，笑得眼泪直飞，“安思！哈哈哈～安思救我！”
  阿离露出一记采花大盗般的淫笑，冲她抛了个媚眼：“叫吧，拼命地叫吧，安思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唉～可惜啊。”窗外飘来一个温润的叹息声，阿离和绾绾猛地一愣，互看了一眼，转身看向烟雨迷蒙的楼下。只见一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立在酒家之外，背着手看向木制招牌：“再回头？有意思。”
  他扶着竹笠，慢慢抬起头来，眼眉淡淡，嘴角飞扬：“不巧，我就来到了这个犄角旮旯。”
  “安思！”绾绾大叫一声，翻过窗子，径直从二楼跳下，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安思！阿离又欺负我，死明澄还不帮我，你快给绾绾作主啊！”
  安思的嘴角满意地勾起，揽着她的腰，转眼便飞进了雅间。
  “安思。”阿离歪着头看向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十年以来，他像亲哥哥，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她被关进过错楼两天，什么都没有，师父说她要想明白她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她们为什么要杀人，她不知道，她是呤碧宫的人，从她懂事起，她就生活在呤碧宫，她学武功，难道是为了杀人吗？她不知道。她想不明白。她从过错楼的楼上看着外面。春雨绵绵，凉风如水，拂过窗外的翠竹，拂动水藻般的竹影。影间漏下的雨丝，斜斜地撒在房内那位吹笛少年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那是谁，谁在那里吹笛，他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眼光，抬起头看向自己，眼前的少年宛如一轴才完卷的水墨丹青，清雅空灵，又如同刚采摘下的藕荷滴著露意，娇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