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

第102章


  天孝仰着头,看到赟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郁与愁苦,竟有股看透人生的沧桑,天孝暗想,这个万人之上的哥哥一定是吃过不少苦,有着不欲人知的心酸,把身子往里靠靠,在赟的怀里使劲的蹭。
  赟搂着这个别扭的弟弟,把被子拉好为他盖上,无意中瞅到天孝红肿的膝盖,暗暗摇头,把手搓暖了捂在他的膝盖上,问:“还痛的厉害?”
  天孝觉的膝上有股暖意缓缓的透进来,绵远不绝的很是舒服,摇摇头:“不怎么疼了,这点小伤哪有那么娇气。”说完又自知失口,这不是嘲弄哥哥娇惯吧,当场囧在了那,低着头不去看赟。
  赟并没介意,看着那红肿的刺眼的膝盖,手上并未停歇;“灵异门规矩严,想来你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没少被罚吧。”
  天孝脸一红:“是我不好老惹师傅的火,”
  “有恨过吗?”赟轻问。
  烛火忽的一闪随即暗淡了下去,正如天孝的目光,天孝抿抿嘴:“说不恨是假的,尤其小时候,虽然山上的师兄弟都是孤儿,谁也没有父母,但看着山下的农户知道有父母的爱是那么的美妙,有时就会想自己的父母在哪,怎么会不要我了呢,也曾不争气的自己躲起来哭过,尤其被罚的起不来的时候,往往会很委屈的想父母,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无论怎么抱怨父母也不会在身边的,慢慢的也就不去想。师傅待我很好的,费了很多心血,虽然严但我知道他很爱我,就专心的练功不让师傅失望也没空去想什么了。那些日子虽然有些苦但现在想想即使是想回过头在去过那样的日子也是不能了,当初深恶痛绝现在确是无比的怀念。”
  赟神色黯然,他知道天孝说的是实话,真实的让人心疼,过去的东西无法追回,那么只能面对现在,无法躲避,即使残酷也得坦然面对。
  天孝看着赟暗淡的神色,暗自叹气,谁都不好过,自己还有哥哥疼,可以依着哥哥撒娇,但哥哥呢,伤痛的时候怕是只能独自舔伤口吧,好多事别人都替不来的,他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即使在委屈哥哥也一定会替自己担下这个担子,让自己和小妮子幸幸福福的。
  “别怨父皇,他也是不得已,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但是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罚你痛的确是自己。”赟慢慢的说道,像劝慰天孝也像安慰自己。
  天孝重重的点头:“身不由己何止是父皇的悲哀,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悲哀吧。”
  蜡烛将尽,一点儿戳在那摇曳着,天色微明。
  赟拥着天孝,默默的看着东方即将升起的太阳:“睡会吧,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天孝放松自己蜷在赟的怀中慢慢睡去,嘴角带起甜甜的笑意,梦,很美、很甜。
心在何方
  淡淡的月光下一袭白衣在漆黑的夜中额外显得清冷。
  白衣下的身影驻足凝视着远处,单薄的身体在白衣中微颤,依稀能听见抽泣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使闻者落泪,枝头的鸟儿也发出哀鸣。
  哎~~
  轻叹,为不为自己掌握的命运。
  幸福,在指尖划过流逝,流向未知的远方。
  远见,宫内繁花似锦,一群人簇拥着天孝缓缓前行,慢慢远去,没入夜中。
  白衣如雪,在夜中飘扬,心却如夜色死般沉寂。
  人远去,心封存,泪已干。
  燕儿在枝头徘徊纷飞,叶儿纷纷滑落,堕入泥中,原本油亮水滑的叶儿顿时没了什么生气。
  转身、默默回头,心止不住的抽痛,默然的看着前方。
  忽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夜空闪耀着的星星。
  小妮子~~
  雪曼心中惊呼,随即平静下来。
  小妮子低着头似漫不经心的走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早已飞到了宫墙内,飞的好远好远不受自己掌控。
  雪曼瞅了瞅小妮子,呶呶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缓缓离去,一袭白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悠悠琴声荡漾。
  小妮子抿着嘴,拧着衣角,依在墙边,宫内宫外仅这一墙之隔,却恍如隔世,似能闻到宫内的气息,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斑驳的树阴映着宫墙,反射出淡淡的红晕,小妮子浅笑,嘴角微扬,细细的抚摸着宫墙,如慈母抚摸着幼儿,一砖一瓦,扣进手指。
  血,慢慢沁出,顺着砖块流了进去。
  人,尤未知,手未停,身子慢慢的瘫倒下去,蜷成一团,背后是高高的宫墙。
  琴声渐熄,眼前一黑,本就微弱的光线被掩住,小妮子睁眼睛,一片于夜色极不相称的白色闪入眼帘。
  冰冷的触觉,浸的小妮子一颤,抬眼,细长的手伸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哀愁,“曼姐姐…”小妮子哽咽,伸过手,起身,抱住雪曼,把头耷在她的肩上,痛哭。
  雪曼却是异常的平静,连呼吸都是平稳的,搂着小妮子,如安抚吵闹的小儿睡觉般的
  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
  小妮子哭够了也静了下来,呢喃的问:“曼姐姐,你会想他吗?”
  “会!”语气坚定“但我不会一辈子守着他。”
  小妮子轻轻的道,似自言自语:“又怎么能忘却呢?一幕一幕太过清晰,太过刻骨,曼姐姐,我很羡慕你们还在荒谷居住了那么久,而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雪曼低声道:“你有他的心。”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沉痛。
  小妮子摇头,道“心?傻子的心在家国。”
  雪曼沉默良久,低下眼,凝视着小妮子:“你错了,家国是他的责任,不是他的心,可惜他的人由不得自己操纵。”
  小妮子觉得背后一热,抬眼看,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滴在了脸颊流向嘴角,有点苦。
  雪曼倔强的仰起头,想把眼泪逼回去,泪珠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小妮子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终究只是静默的看着,痛的何止一人呢,不止一次的想过,抛下所有,任性的和天孝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管他人生死,自己过的逍遥就好,但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不能太自私,那个人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雪曼摆摆头,自己终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本是来安慰小妮子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幻声曲的传人又能怎样,虽说自小就学习怎样控制心性,但真的能控制吗?更何况这种伤到深处的痛,痛彻心扉。
  泪眼朦胧的看着小妮子。 
  “曼姐姐…”小妮子轻轻的喊着,坚毅的眼神,小人儿身上自有股坚强和韧性。
  回望,高墙耸立,似能想见里面歌舞昇平。
  “回吧”那个世界不属于我们,似对小妮子说又似自言自语。
  小妮子摇摇头:“我就守在这,不过我不会去看傻子迎娶那个公主,但我要感受傻子成亲。”
  雪曼慢慢离去,默默的祝福。
  长长的身影被拉伸,消失在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儿子大婚,鼓掌
大婚
  红砖、红瓦、红灯笼。
  红衫、红轿、火红的一片。
  红彤彤,周围一片都红的有些刺眼,天孝木偶般的任人摆布着,虽然出于自愿但心中终究有些别扭,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姻竟是盲婚哑嫁,欢快的乐声四起,耳畔却只有小妮子吹树叶的声响,清脆可人。
  轿子越来越近,天孝的心跟着轿夫的脚步跳动,眼前的一切真实的告诉他大婚的事实,不容躲避。
  文帝看出天孝的恍惚,轻轻的推推他,天孝如梦初醒,关乎两国脸面,这个时候又岂能这样,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大步迎了上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每一步都是那么的重。
  
  高墙外,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墙角下一个人影静坐着,迎着青烟,眼底黑了一圈,木木的没了神采,手中拿着一片青翠的叶子,细细的抚弄把玩。
  燃烧的树枝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悲鸣般的呜咽着。
  小妮子随手拨弄着火堆,愣愣的出神。
  
  宫内,喜乐声起,欢呼声冲天,天孝牵着新娘慢慢的走出,一步一步都踏的很坚实。
  文帝笑盈盈的看着,赟的眼角有点湿润,短短的几步路他知道天孝走的有多么艰难,光辉的背后又有多少辛酸,
  
  火渐旺,不安分的扑腾着,一个小火苗调皮的窜了上来。
  轻缓的树叶声荡起,柔和、平静,听不出感情,只是大自然的声音。
  在心中默默的祝福、告别。
  树枝燃尽、成灰,心中的思念绵绵不绝。
  
  大殿人声雀跃,注视着一对新人。
  天地为证,亲友为凭,拜天地是夫妻对彼此的承诺。
  天孝牵着新娘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从容的拜了下去。
  一生的许诺、一世的幸福。
  
  白衣似雪,飘然远去。
  没了痛,徒剩思念,回忆无尽。
  知心人何在?天涯远处。
  上天弄人,无力抵抗。
  远去,任天涯千里,心依旧,情未变。
  一曲定情、一曲终结。
  淡淡的琴声湮没在人们的欢悦声中。
  
  礼毕,热闹依旧、繁华如常。
  一对新人在大家的注视簇拥下缓缓前行。
  路,很长。
  
  灰,随风而逝,散尽。
  心,碎成一片一片,飘落四散。
  回忆,如老酒,越来越陈,甘烈醇厚。
  撑着墙,起身、迈步、不曾回头。
  过去,已成封存的记忆,永藏心底,却是最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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