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玺

第55章


  “这不才两天吗?”我搂着他。
  “儿臣对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闻此言,我不禁皱起眉头:“这样的话,是谁教你的?”
  “没有谁教儿臣,儿臣是听小卓子对芳梅说的。”
  “这话不是你该记的,往后不许胡乱说这些不堪之语!”我脸上顿时没了笑容。许是这样严肃的表情让瑞害怕了,他缩了缩脖子,扁了扁嘴,轻轻点头。
  见他如此,我又有些心软,便笑道:“小东西,娘不过是提醒你罢了,你不急着认错,反倒摆出苦脸来给我瞧。”
  “孩儿知错了……”瑞见我笑了,也就大放宽心地凑了上来,“孩儿给母妃讲个故事赔罪吧。”
  “又有故事?”我捏捏他的脸蛋儿,“上次那个,娘还没问你呢。”
  “母妃要问什么?”
  “那个故事,你究竟从其中学到了些什么?”
  瑞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诚实啊……”
  “还有呢?”我问。
  他又望了我许久,十分无奈有疑惑地摇摇头。
  我拥着他,柔声细语地说:“你要记住,凡事都要量力而为。倘若没有拿起巨石的能力,便不要有那样的幻想,更不要不自量力地轻举妄动。否则……”
  “否则什么?”瑞儿好奇的问。
  “否则不切实际的欲望迟早会毁了你……”我脑海里浮现出张氏的模样,心中冷冷一笑,而后微微叹息。
  “母妃……”瑞拽着我的手,一脸迷惑,“孩儿听不懂……”
  我望着他,这不过是个五岁孩童罢了,我也不能强求他。随即摇摇头,摸摸他的小脑袋,细发柔软极了。
  “不懂不要紧,以后娘会慢慢教你的。”瑞儿听后随即笑了,用力点点头,我柔声道,“现在,轮到你给娘讲故事了。”
  “好!”瑞又兴奋起来,他很像我,脸上总是笑意满满,只是他脸上笑便是心上笑。可我呢……
  “从前……”
  这个故事不长,但到底是个孩子,讲着讲着瑞儿就打起了哈欠。我见状便哄他睡下,直到他睡着后方才悄悄离开。
  宫人们送我至玉轮殿门口,奶娘容又送我到园子门口。
  我突然停住脚步。
  “娘娘?”惠娥唤道。
  “容。”我叫道。
  “奴婢在。”
  “瑞儿很喜欢听你的故事呢。”我的话没有语气,“故事新鲜,也有些教义……往后便多讲这些好的罢,至于一些粗俗之言,风月之语……你要知道,这儿可是两位皇子的住处。”
  “奴婢明白,奴婢记住了。”
  “可是有两个人,一个叫小卓子,一个叫芳梅?”
  “是的,娘娘是何意思……”
  “明天一早,你吩咐他们到本宫那去。”我说完,这才迈开步子。
  第二天早上,我叫的人并没有到。我并不着急,晨省结束,我会的寝殿时便有人来报,玉轮殿的小卓子和芳梅一道自缢死了。
  “得了,生前做不了真实夫妻,这会子反成了对殉情鸳鸯。”我喝了口茶,“也别丢乱葬岗去,找个干净地儿埋在一处吧。”
  “是。”来报的人刚要去办,我又叫住他。
  “两位皇子可知此事?”
  “这不是什么光彩干净的事儿,自然不能告诉皇子。”
  “这样才好。”我点点头,“皇子若是问起,就说得了痨,都遣出宫了。”
  “是。”
《太玺》墨九兮 ˇ其五十一、水祸(下)ˇ 最新更新:2010-08-07 19:57:50
  
  这些天,清政殿里的灯火总是亮到很晚。
  
  “陛下,该休息了。”我陪坐在清政殿的一边,见皇帝合上奏折,便上前为他添了茶。
  “那些送去寺里的,走了几日了?”皇帝问。
  “有十日了。”我想了想答道。
  “十日……”皇帝听了皱了皱眉头,“那边却一点起色也没有……”
  我知道他又在为南面的水灾犯愁了。
  我对治水一窍不通,此时也只能安慰他:“陛下莫要担心,治水是个大工程,何况南方又那么远,您派去的大臣路上也得耽搁个三五天的,现在再算算日子,想来情况马上便能好转。”
  皇帝微微点头,不是因为我这些冠冕之辞说的对,只是不愿我也跟着心烦罢了。
  
  可我终究还是要心烦的。
  
  天灾向来是个无底洞,这次水灾,朝廷已陆陆续续拨出了百十万两银子,偏偏又逢在这无税无收的时节。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那个也是,都搬走……”
  我指挥着奴婢们在未央宫大大小小的宫室里忙进忙出,将一些奢华之物或收或藏,总之是眼不见为净了。
  “小姐,找您说的理出来了。”惠娥小跑着过来,身后跟了七八个人,抬着四个箱子。
  他们把箱子放下,一一打开让我过目。一片金光绚烂,让几个资历尚浅的小宫婢瞠目结舌。
  我看过后点点头对惠娥说:“拿去登记上吧。”
  惠娥领命,带着人走了。
  “廉宝呢?”我叫唤一声。
  “娘娘找奴才呢?”他躬着个腰,嘻笑着跑来。
  “我瞧你呆在这里也干不出什么正经事儿。”我说着,他嘿嘿笑,“一箱箱的宝贝收起来的也就罢了,眼见着送出去的,你不看得心痒腹痛就怪了。”
  “到底娘娘了解奴才。”廉宝跟着我一路走开,嬉皮笑脸,“以前娘娘是用金扳指砸奴才,现在却用银扳指砸奴才。”
  
  我素来知道他将金银钱财看得十分仔细,却不想竟是这么仔细的。
  
  “所以才让你随我来。”我笑道,“去做一件你喜欢的事儿。”
  廉宝跟着我来到朝婀殿,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众嫔妃。
  “诸位来的可真早啊。”我盈盈步入,走上座椅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
  众人向我请了安再次入座。今天的座位不同往常,皆是四人一桌,上面摆放了茶水点心和一副棋盘棋子。
  “闲得无聊,这才邀请诸位姐妹们一同小聚,可莫嫌弃未央宫的茶点不够爽口啊。”我笑道,“只是,单单吃糕饮茶的实在平常,本宫到想出了个新花样……”
  我一面说一面观察阶下诸人的表情,有人迷惘,有人自在,有人无奈,也有人已经显露出不满之色。
  “桌上的棋盘不用本宫说,各位都是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本宫自幼便是个贪玩之人,今天做个东家,办一场围棋大赛,邀诸位一同来乐一乐……”
  我话未说完,底下已经有了议论。只做充耳不闻,我又继续:“比的是快棋,东西的先下,完了便是南北的比试,胜者再各自比试,最终我们也得出个‘棋状元’……姐妹们莫慌,输了的没什么惩罚,只要——”
  我拖长了声音,眉眼笑盈盈地转了一圈。
  “只要将各自身上的金钗珠玉什么的交几样上来便是……”
  “娘娘这法子可不是给我们添斗志了!”聂昭容立刻附和我的话,让一些不满的打算反驳的人不得不噤声。
  我微笑着向她点头:“好了,那这就开始……”
  “娘娘。”庄贤妃突然站起,我心中一惊,她素来稳重知礼,这下该不会给我生出事端吧?
  “贤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笑着问。
  庄贤妃缓缓走上前来,摇摇头,笑容和煦:“臣妾是个粗笨之人,又疲与思考,下棋这样精细的事情向来是不在行的,若勉强为之,实在惹人笑话。”
  她一面说,一面走到廉宝面前,他正捧着个大木头盒子立在一边。庄贤妃站定了,缓缓摘下头上两只金枝翡翠五翅挂珠钗放进盒子,又褪下腕上一只玉镯一只金镯,左手的扳指右手两只护甲,也一并放了进去。
  “臣妾好歹也是个贤妃,还请娘娘让臣妾告个假,留得些许脸面才好。”
  “贤妃说着哪里的话啊。”我用袖袍掩着口,咯咯咯地笑着,眼珠一转,落在庄贤妃原本的对手池淑仪身上,“却是有人可捡了大便宜。”
  “不敢不敢。”池修仪说着也起身走上来,摘下一对翡翠珍珠的耳坠放进廉宝的盒子里,“贤妃娘娘大慈大悲,可惜嫔妾也不是块夺魁的料,横竖是要输的,这下先垫着,等会子败下阵来再补上。”
  我十分满意,又说笑几句二人这才回了座位。
  “瞧这两人,好像都嫌自家东西多似的。”我笑个不停,“好了,那这就请坐东面猜子吧,猜完了便开始。”
  阶下随即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又安静下来,似乎人人都是严阵以待,希望一举夺魁的。
  
  我见过这些莺莺燕燕的各色姿态,倒是第一次看他们如此认真。
  
  “想不到这些娘娘们都和你一样啊。”我笑着,小声和廉宝嘀咕。
  “奴才哪有那福分。”廉宝也嘻,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我仔细一瞧,才发觉他在数点各人头上的珠钗。
  我实在哭笑不得:“她们可比不上你……”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只剩下聂昭容和端妃还在争夺魁首。
  余下的嫔妃们有的围着观战,有的三五个聚在一边轻声聊天。廉宝可是乐意了,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尊木盒,挨个地讨要东西,若是有人小气,只肯拿一样出来,他便立在人家面前,耷拉着脑袋不肯走,其余给的多的自然会起哄,做主子面子挂不知,只能一样一样往上加,待够了分量,廉宝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找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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