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脚恋

    季湉兮把支票往闵航面前一推，“最后一笔款子，从今往后我们AOR工作室和霍氏再无关联。 超速首发”
    闵航没去碰支票，只淡淡看着季湉兮澄静脸蛋，“湉兮，都过去四年了，还不能原谅老板吗？”
    季湉兮冷笑，眼中投射怨恨目光相当刺眼，“原谅他？凭什么？”
    闵航垂下眼皮，中气不足辩解：“老板也不好过，四年来从没放弃寻找白小姐，寝食难安。”
    四年前在洛杉矶与白纯失之交臂后，霍梓渐几乎发疯，加州、美东、美西乃至整个美都让他掀了个底朝天，而白纯仿佛人间蒸发始终不见踪影。
    “他寝食难安？屁！”季湉兮不雅啐了一口，“那个负心汉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嘴里指天指地发誓永远爱纯，非她不娶，结果回头和别人孩子都生了，卑鄙无耻！我要是纯我也有多远走多远！”
    闵航噎住半晌，心底叹息，孩子事儿霍梓渐也是始料未及。当初严静声称怀孕，霍梓渐根本不信，开始不清楚他哪儿来自信，坚持自己不是孩子父亲，甚至扬言孩子生下来如果真是他他就认，而严静脾气也够倔，面对质疑和羞辱硬是咬牙把孩子生了，验DNA确是霍梓渐，他彻底大傻眼，忙不迭到医院做检查，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曾做过结扎手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输精管自动恢复功能，为此霍梓渐哑巴吃黄连，按照之前承诺，让孩子姓了霍。
    见闵航不吭气，季湉兮懒得继续跟他耗，抓了包包起身，“我没日没夜不要命工作就想尽快还完霍氏钱，现在可好，两清，互不相欠。再见，再也不见！”
    “等等。”闵航下意识拉住她，这条线不能断，谁知道某天白纯会不会联系她呢？
    季湉兮回头，冷飕飕凝着他掐她手腕手，闵航不好意思松开，继而目不转睛望着她，明显有讨好意图，语气诚恳说：“湉兮，大家好歹相识一场，撇开老板不谈，我们仍是朋友，偶尔还是可以出来见见面，吃饭聊天。”
    季湉兮单眉一挑，手掌顺势撑到桌上，居高临下睥睨他，自从白纯杳无音信后，她跟霍梓渐翻了脸，至此老死不相往来，哪怕为了还款也不肯踏进霍氏大门半步，总是打电话把约闵航出来谈，一来二往他们之间渐渐彼此熟稔，所以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她明白得很。 超速首发
    被她盯着看久了闵航不禁有些心虚，腼腆转开视线，不自在佯咳了咳，季湉兮突然喟叹一声，说道：“闵航，以你耶鲁大学MBA资历又在华尔街呆过，干嘛委屈自己给那变态打工？出来自立门户绝对前程似锦。“
    闵航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不知名情绪，随即浅浅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事情了，而且帮人打工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压力没那么大。“
    知道他对往事习惯性避而不谈，季湉兮聪明马上打住，揶揄道：“霍梓渐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愚忠部下，不过我不羡慕。”
    愚忠？闵航略感苦涩，不语。
    “坦白告诉你想和我做朋友可以，但休想从我这儿挖到一点一滴关于纯消息，现在不可能将来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湉兮……”
    “行了，我手头上还有几个活儿，失陪。”
    目送季湉兮风姿飒爽远离，闵航无奈结账回公司，直接进办公室将支票交给霍梓渐。因为实在不敢看老板阴冷低沉表情，他只好瞄着鞋尖，努力模糊自己存在感。
    霍梓渐丢开支票，“还是什么情况没问出来？”
    “呃，从季小姐反应推断，她应该没有白小姐消息。”
    闵航说完一段令人透不过气沉默蓦然展开，气氛慢慢凝固结冰，室温骤降，过了很久，霍梓渐转了转臀下皮椅，脸孔朝向后面落地玻璃窗，抬手一挥，闵航如同得到特赦，立马退了出去。
    没消息，多少次了？总是一样答案：没消息。他已快不再奢望。那女人真真从他生命中消失，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霍梓渐突地笑起来，好样白纯，好样！别你不擅长，论“逃避”你可是十足世界冠军呀，佩服佩服！
    握紧拳头青筋爆凸，大力砸在把手上，受强烈恨意主宰，霍梓渐敛去毫无笑意笑，抿直薄唇，眯细长眸，面色恐怖狰狞。 超速首发白纯，你最好每天祈求上天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
    叮铃铃铃声悄然在一室阴霾狠厉中响起，霍梓渐摸出手机，刚贴到耳廓，彼端就传来清脆稚嫩童音：“爸爸，爸爸，你干嘛呀？”
    霍梓渐眉头蹙拢，声音平淡道：“我在工作。”
    “哦，妈妈要我问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回。”
    “为什么呀？”
    “工作。”
    “哦……”
    “霍雨佳，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就这样。”霍梓渐利落挂线，然后静默三秒，手机如预料般再度响起，他接起道：“还有什么事儿？”
    “霍梓渐，你说话态度不能好点吗？雨佳被你吓哭了！”严静尖着嗓子嚷，“背景音乐”果然是霍雨佳哭声。
    “嫌我态度不好就别利用孩子打电话骚扰我。”霍梓渐作势要挂。
    “等等！”严静仿佛目视到他举动大叫一声。
    “你还有什么事情？”孩子绵长哭声吵得霍梓渐揉太阳穴。
    “明天周末，雨佳想去儿童乐园。”
    “想去就去，谁拦着了？”
    “霍梓渐，我意思是你带雨佳去。”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是孩子爸爸！”
    “那又怎么样？我小时候我爸也从来没带我去过儿童乐园，严静，这是咱们老霍家传统，不知道话不妨去问问清楚。”霍梓渐讥诮冷讽，接着摁断电话，相信经过这次他又可以清静好几天了。
    ……
    季湉兮返回工作室，看着里面伏案工作员工，不免一阵唏嘘。经过几年经营，当初和纯一手开创事业已小有规模，她不但跻身知名声优行列，“AOR”在业界也成为一块响当当招牌，她时常想如果纯没有离开，那么她们就可以一同享有今天成就和荣誉了。
    咽下满心酸涩，甩甩头，季湉兮一如既往先进录音室查看工作进度。大概录音暂告一段落，声控台前除了一位录音师，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围坐桌前，一边啃着外卖盒饭，一边对着一台笔记本嘻嘻哈哈笑。
    “中午吃什么？”季湉兮翻看盒饭里菜色。
    “鸡腿饭。”某人头也不回答了一句，接着咯咯笑。
    “看什么呢？那么高兴？”
    一名工作人员献宝似说：“老大快来，太招笑了，现在孩子不得了呀！”
    季湉兮凑过去时候刚好播完，什么也没看到，她问：“什么东西？”
    “一小萝卜头唱歌视频。”工作人员嘴咧得合不拢，他重新点开视频。
    视频开始首先入目是一幅大红色横条，上书：天使宝贝幼儿园“六一”文艺汇演。接着镜头拉长，布置得花花绿绿舞台上站了个西装革履小男娃，反光布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样子异常拉风，特别有明星范儿，然后音乐响起小男娃随着节奏扭起小腰，马上赢得满场喝彩与掌声，他得意抛了个媚眼才用嫩嗤嗤声音深情款款开唱。
    大段大段“爱啊表白啊”歌词由一个满脸胭脂涂得红彤彤，咬字还咬不清楚小不点一唱，季湉兮笑喷了，“拜托，这小子也就三四岁吧，他知道什么是爱吗？”
    “嘘，注意，精彩地方来了。”
    工作人员刚提醒完，小娃娃便奶声奶气唱道：“你说我这些日子有点怪，总是让人捉磨不透像一个小孩……”
    当即引来一片哄堂大笑，季湉兮掐着眼角笑出泪说：“老天，他可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儿嘛！”
    “这娃有才华又胆子大，唱歌不跑调，舞跳得有模有样，瞅瞅那台风多大气，好像他专场演唱会似，技压群芳呐，我敢打包票将来他走演艺路线，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红星。”
    一干人等你一言我一语笑闹做一团，猛然间季湉兮噌窜起，扒开人群扑到电脑面前，两只眼睛活似粘在屏幕上一般死死盯画面中某一点。
    “喂，老大不用这么激动吧？”众人微微一愣，又为她举动弄得爆笑。
    季湉兮手忙脚乱点暂停，点回放，反复了两次后，她视线完全呆滞定格在电脑上，整个人如雕像再也没了动静。
    “老大？”一个工作人员伸手拉了拉她。
    季湉兮呼啦扭头，没头没脑大吼：“这个视频是从哪里上传，能查得到IP地址吗？”
    “能……”
    “那还愣着干嘛？现在立刻马上，查！”
    个性一向冷静到淡漠季湉兮鲜少这般情绪失常，被吼工作人员一时手足无措，其他人也默默准备散开，霍地一个在这儿工作时间较长人嘶声大喊：“诶？这个……这个女……她不是白纯吗？”
    他一喊完便去瞪季湉兮，怎知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老……老大？”
    季湉兮用力深吸口气，抹着眼泪低声吩咐：“别张扬，今天看到一切都别张扬出去。”
    “噢……知道了。”那人虽不了解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另一位工作室老板离开，但他清楚季湉兮为寻找她花了多少精力。
    通过调查季湉兮掌握到那家幼儿园远在深圳，她火速定了机票，拼命抑制着激越澎湃心潮，跳上铁鸟亲赴深圳逮人。
    白纯啊白纯，你这个磨人精可真能藏。当所有人以为你在大洋彼岸投奔美帝主义怀抱时候，你居然窝在内，而且……那小鬼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结婚了？霍梓渐跟人生子够让她伤心失望了，连你也……？莫非在那段刻骨铭心爱恋中，唯独她这个旁观者坚信人间尚存真爱？太讽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