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脚恋

    下午，位于某社区内天使宝贝幼儿园就要放学了，大票家长围在门口等着接自己孩子，随着大红铁门被推开，排好队伍小朋友们在老师带领下陆陆续续走出来，霎时狭窄小路上人声鼎沸，然后一人潮开始慢慢向四处散开，渐渐空荡校园只有一个小小身影依然孤零零坐在秋千上，这样情景大家已经见惯不怪。 超速首发
    这个以能歌善舞走红全园小男孩，同学们都知道他长得很帅；家长们都知道他有个漂亮妈妈；老师们却都知道他妈妈永远迟到。
    果不其然，距离放学时间过去四十多分钟之后，门外跑来一个身材瘦小女人，手里提着包比她人还大，一条马尾辫在后脑勺摇晃，汗水布满额头，整个人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
    秋千男孩一瞄见她便跳下地，兴奋大喊：“妈妈，妈妈！”
    “小韬！”女人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笑容。
    小韬一溜烟冲到妈妈面前，欢天喜地揪着妈妈衣角蹦跳，懂事他知道辛苦一天妈妈没力气抱自己，所以尽管很想腻进妈妈香香软软怀抱还是忍着，咧嘴笑眯眯问：“妈妈，你下班了啊？”
    “嗯，对不起妈妈又晚了。”女人很惭愧，脸蛋透出红润光泽。
    “没关系，我们回家吧。”小韬一边握着妈妈手，一边不忘礼貌回头朝老师说再见。
    母子俩手拉手高高兴兴走出校门，儿子向母亲报告今天都学了什么新游戏，母亲向儿子述说今天工作都遇到什么有趣事情，正聊得热火朝天，突然马路对面有人轻轻唤了一声：“白纯！”
    女人瞬间僵住，低头看儿子视线如同电影慢动作一点点抬起，终于与对面人视线相接，她不由自主脱口喃道：“CC……”
    季湉兮禁不住眼眶温热，一两步跨过马路来到母子跟前，先是难以置信瞪着阔别四年变得狼狈憔悴好友，再惊讶瞪着同样瞪着她小男孩儿，“这……真是……你儿子？”
    白纯下意识将小韬藏到身后，支支吾吾嗫嚅：“呃，那啥……其实吧……”
    小韬用力钻出小脑袋，童稚童声问道：“妈妈，这位叔叔是谁？”
    季湉兮晕了晕，这娃说话语气像极了霍家某人且叫她拳头发痒，她马上纠正道：“是阿姨，不是叔叔。”
    小韬撇嘴，“妈妈，他是叔叔吧？”
    白纯摸摸他头，“这是你季阿姨，快叫人。 超速首发”
    小韬扬扬下巴，“季阿姨好。”
    小小年纪和不驯眼神非常不搭调，季湉兮消化了片刻才接受，点点头，“你好。”
    白纯局促望望儿子又望望季湉兮，最后说：“肚子饿不饿？跟我们一起回家，我下厨做好吃给你洗尘。”
    季湉兮自然而然接过压在她肩头大包包，似笑非笑说：“这是必须。”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季湉兮既然能亲自找来逮到她，不管现在表现得有多平静，该来永远躲避掉，今晚大概得牺牲睡眠接受季她大拷问了，于是白纯苦笑着转身往家走。
    白纯所谓“家”不过是社区边上一栋老旧楼房里一间小套房，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可比起209套房……季湉兮看了眼屋里简单又简陋陈设，忍不住暗自叹息，这种日子娇滴滴大小姐竟然过了四年。
    “小韬，你自己玩，妈妈要做饭。”白纯系上围裙把黏在身边儿子推开。
    小韬斜睨站在客厅东张西望季湉兮心生厌恶，因为自从她出现，妈妈便六神无主失魂落魄，他耷拉着小脸问：“妈妈，那个长得像叔叔阿姨到底是谁啊？”
    “别胡说，季阿姨是妈妈最好朋友，你要乖乖，懂吗？”有了儿子后白纯一直为生活奔忙，从没带过什么朋友回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解释。
    小韬“噢”了声，懒洋洋走出厨房，开了电视直接席地而坐看卡通，季湉兮盯着他打量，愈发觉得他十足十继承了霍家人气质样貌，精致、漂亮却也带点坏坏跩，活脱脱是缩小版霍梓渐，所以说血缘这东西神奇，掺不得假。
    “小韬，你今年几岁了？”
    “四岁。”
    小鬼头声音真好听，应该是遗传了妈妈，季湉兮出于职业习惯对好声音有种莫名崇拜，她蹲到小韬旁边，进一步仔细看看，他小脸蛋粉嫩嫩好可爱，那两只水汪汪眼睛是五官中惟一像极了白纯地方。
    出于爱屋及乌心理，她亲切问：“你在看什么动画片呀？”
    “季阿姨，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八岁，怎么了？”季湉兮刚伸出手想摸摸他，被小鬼头问题问得一愣。 超速首发
    “我妈妈也二十八岁。”
    “对，我是你妈妈同学，我们一样大。”
    “那为什么我妈妈知道这部动画片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小韬一脸鄙夷，往后挪了挪躲开她手。
    季湉兮切齿，不愧是霍家种，人小鬼大！
    “季阿姨，你有孩子吗？”
    “没有。”
    “那为什么我妈妈生了我，你没有生？”
    “……”
    季湉兮冲到厨房，“纯，你儿子吃什么长大？”
    白纯举着菜刀傻乎乎睇着气呼呼人，老实巴交回答：“小时候喝牛奶，大了吃米饭。”
    季湉兮翻白眼，“谁问你这个了？”
    “不然你问是哪个？”
    她会被这对极品母子给气死！季湉兮挥挥手，“我什么没问！”
    “哦。”白纯继续切菜，切了两下蓦地发感慨：“CC你变了，过去你说话没那么大声，总是安安静静。”
    季湉兮一口气梗在喉咙管吐不出来，她能说自己刚刚被一个四岁小鬼欺负了吗？只得闷闷指指客厅，“我还是过去陪小韬看电视好了。”
    饭后，白纯带小韬去洗澡。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平时乖巧儿子今天特别黏糊，依依呀呀似乎有说不完话，就是不肯乖乖洗完澡上床睡觉，白纯哄着他，念了好几个故事小韬才抵不过瞌睡虫沉沉睡去。
    季湉兮默默等在卧室外，见白纯终于蹑手蹑脚出来，她笑问：“睡了？”
    白纯捶着酸胀肩膀，“嗯，闹了半天可算睡着了，让你久等不好意思。”
    “跟我还客气？”季湉兮起身说，“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白纯微微有些抵触，“我不想动了。”
    “你家就这么点大，不是说话地儿。”
    “那……我们走吧。”白纯颓丧垂低头。
    ……
    季湉兮随意找了家咖啡馆就往里走，白纯拉住她摇摇头，她疑惑问：“怎么啦？”
    白纯扯扯身上还穿着制服T恤，胸口处印着某某超市字样，实在太寒酸了，“我这副打扮不合适进去。”
    季湉兮眼神一沉，抠紧她手，“怕什么，我们是消费者，我们是上帝，谁敢嫌弃？走！”
    拽着白纯进了咖啡馆，她躲躲闪闪像做贼，季湉兮便寻了个幽静偏僻位子，问她：“喝什么？”
    “老样子呗。”
    “幸亏啊，口味倒是没改。”季湉兮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话，不过她自卑怯懦样儿让她憋气。
    白纯心里一片雪亮当然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可是这里看起来好贵，估计喝一杯咖啡钱够她和小韬吃几天，她舍不得。
    点了咖啡，季湉兮只喝了一口便重重放下，“纯，何苦呢？何苦呢？过得这么窝囊当初干嘛离开霍梓渐？”
    白纯捧着咖啡杯不说话，季湉兮又道：“你是因为介意严静怀孕才离开对不对，那你不也怀上了吗？同样都是霍梓渐惹下风流债，凭什么你来还啊？”
    “不，你误会了，孩子是我从哥那儿偷来，我打算离开他之前就预谋好了，我想要一个他孩子……”免得未来岁月一个人孤孤独独。
    季湉兮冷笑，“偷？你别天真了好不好，男人若是不想给，你偷得到吗你？明明是他滥情不负责任，还帮他找借口推脱，你傻也该有个限度，骗谁呢？”
    白纯使劲儿摇头，“我没骗你，我故意选在危险期和他……他是真不知道。”
    “屁！他个花花公子有什么不知道？你不知道才是！”季湉兮想撬开她脑壳看看里面装是不是杂草。
    白纯张嘴开开阖阖几次欲言又止，别看她已经是一个孩子妈，这种私密事儿她还是无法做到畅所欲言，算了，她自己清楚就好，不用跟她争论。
    “你是怎么找到我？”她换了个话题。
    季湉兮哼了哼，“托你儿子福，我在网上看到他视频，然后一路顺藤摸瓜查了来。”
    她大概一辈子都记得视频里小韬演唱结束后奔向白纯那个收尾镜头，短短闪现零点零几秒将她僵成了石雕！
    白纯搓搓手，“我哥……你没告诉他吧？”
    “你觉得我会告诉那个背信弃义负心汉吗？”季湉兮没好气说，“而且我要是告诉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
    “对不起。”白纯羞愧得脑门快磕在桌面上。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我想听听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白纯抬头，“什么怎么办？”
    季湉兮撑着桌子逼近她，“你难道还要一个人带着儿子，靠在超市打工挣微薄薪水，继续苦哈哈混下去？”
    “不然呢？”
    “喂，小姐，你认为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要干嘛？”
    白纯直视她，坚定说：“CC，我是不会回去。”
    季湉兮瞪眼，“不回去？你疯啦？”
    “从我决定离开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再回去。”
    “白纯！”季湉兮连名带姓吼她，“撇开霍梓渐那混蛋不谈，你好歹是我合伙人，在我吃香喝辣风风光光时候你却过得朝不保夕，我会昧着良心放任不管吗？”
    “CC，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真不能回去。”
    “你到底怕什么？严静有女儿你有儿子，你一样不比她少，何况霍梓渐又没结婚，大家机会一半一半，公平竞争！”
    白纯闭上眼睛叹气，“CC，当我知道我哥居然还没结婚，我心里难过得要死，当初选择退出就是希望他建立家庭，获得幸福，没想到他那么死心眼，是我拖累了他，害了他，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白纯，你干脆改名叫白蠢好了，你今天这样是谁拖累了谁？谁害了谁？啊？他霍梓渐死心眼本来就是应该，如果他真娶了严静并且过得幸福美满，那他就是全天下最混蛋混蛋！”季湉兮差点抓狂掀桌。
    “CC，冷静点……”被她大嗓门惹来注目让白纯尴尬不已。
    “你让我怎么冷静？”季湉兮揉着闷痛胸口，气不打一处来。
    “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回去，你不用再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