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柳梢风

七十一章
    苏卿昏迷了两天，沈云遥在这两天里试着去联系之前谈好的店铺准备盘下来，但对方借词推脱了。再去找了几家，也是找理由不肯卖给她。苏卿在柳家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谁都不愿和他们有牵连。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人情冷暖即是如此。沈云瑶越发焦躁不安，时常找柳卿一吐怨气。
    第三天的时候，苏卿终于醒了。厨房端来了准备了好久的饭菜，苏卿手不方便，柳卿亲自喂她。正吃着，柳管家过来，说门口有个人，指名要见柳夫人。
    “他有名片。”递过来了一张小小的卡片。
    “拿来我看看。”苏卿说。
    柳卿放下碗，从柳管家手里接过名片，举到她面前。
    “你去吧。”苏卿看完笑了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认识的人？”
    苏卿笑而不答：“去吧。”
    柳卿点了点头。
    柳管家先去把人请到了正堂，柳卿到时他已经在等着了。大约四十来岁，戴着一副金丝镶边眼镜，一身西装。看到柳卿非常恭敬，客客气气的叫了声柳夫人。名片上写着他姓赵，名瑞和，主营茶叶和丝绸的外贸生意。
    “早闻柳夫人大名，赵某就不兜弯子了。赵某今日来，是想和夫人做笔生意。”
    “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柳卿抬手请他坐下，“柳家现在并没有什么可以与先生做生意的东西。”
    “这个。”赵瑞和笑了，“我是希望由柳夫人出面，帮我在镇上收购这些东西，相当于夫人做我们的代理商。”
    柳卿说：“我出面，人家不一定肯卖。”
    赵瑞和推了推眼镜，笑：“这个您不用担心。”
    苏卿刚吃完饭没多久，柳卿回来了，带回来了一纸合约。沈云瑶也在，要过去看了看，十分惊讶：“这简直是送钱嘛。”
    协议中提出无论什么货品，他一律出市价的两倍收购。至于柳家用什么价格向小商户们收购，他不会管。只要求柳卿亲自把关质量，柳卿收多少他要多少。
    “府里全是女眷不方便留他吃饭，他已经回旅馆了。”柳卿说，“我跟赵先生约好了明天给他答复，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还可以再改。”
    沈云瑶收起合约：“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姐姐好好休息，”转向苏卿，笑得意味深长，“妹妹也是。”
    绿儿收拾碗筷去了厨房还没回来，眼看沈云瑶出了门，苏卿笑眯眯的看着她：“有话要问我？”
    醒过来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过独处的机会。柳卿或许有话问她，也或许只是有话想说。苏卿背靠着软枕看着她，柳卿面色不动，似乎在思考——也许两者都有。
    床前茶几上放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片，一旁凉着一杯仍在冒热气的开水。柳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个木盒子，进了屋便带上了门。
    苏卿霎时便笑起来，只是身体仍然十分虚弱，笑得不算放肆。她第一次见到柳卿在柳府中主动关门，这门一关，就是千百句蜚语流言，柳卿不会不知道。
    柳卿走到床边，将盒子放到床沿上，打开。里边是苏卿派人放在她房里的那把枪，两盒子弹原封未动。
    柳卿：“东西你留着吧，我用不着。”
    苏卿叫她：“夫人。”
    柳卿抬起头，仍是那张没有情绪的脸。秋水般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我要是哪天死了，夫人可会为我哭上一哭？”
    “别胡说了。”柳卿说，把盒子藏在了靠墙的被子里，掩好。
    外边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而后是柳管家的声音：“青叶馆的师傅来了。”
    青叶馆是镇上有名的裁缝铺，老师傅姓叶，从前苏卿在时也常去他那里做衣服。柳卿先已经派了绿儿去知会过了，今天叶师傅亲自带了学徒送布匹过来让柳卿挑选。柳管家领着他们到了东院，几个人进了书房放下东西，柳卿不一会儿就过来了。
    “这些都是店里最好的货了，您看看这花色、这手感，这绒，给您做冬衣是再适合不过了。”
    “不是给我做。”柳卿挑了几种花样，绿儿全部抱着，去了隔壁屋。
    苏卿倒在柳府门前时什么东西都没带，一件备用的衣裳都没有，之前留在西院的又多是夏装，如今穿已经不合时宜。
    “明白了。”叶师傅顿时明白过了，点了点头，“那位的尺寸改不改？”
    “不改。”柳卿说。
    过了一会儿，绿儿抱着花样回来了，捡了几样：“这些要。”放了几样，“这些就不要了。”
    柳卿拿起苏卿选好的花样，放在手里摸了摸。好看是好看，可惜太薄了。眉梢微蹙，而后轻舒了口气。
    “算了，就这些吧。”柳卿放下东西，“麻烦师傅多衬些绒，做得暖和些。”
    第二天上午，柳家和赵瑞和签了合约，收了第一笔订金。下午的时候，商会中的人前来拜访，柳卿仍然是称病不见。陈督军死了，苏卿不可能暂代，选新会长是迟早的事。七位理事中她一直中立，换言之是倒向谁都有可能。
    一连过去了几天，柳卿仍然是谁都不见。
    冬至那日，青叶馆拿了衣裳样品过来。难得的好天气，沈云遥也带着柳儿过来玩耍。过了年柳儿就该请启蒙先生了，不过沈云遥总说不急。苏卿在房间里试衣裳，沈云遥和柳卿在隔壁说着话。
    “三夫人这次回来了，怕是不走了吧。”
    “不知道，看她的意思。”
    “姐姐对她可真是够好了。”
    “都是些平常的事而已。”
    普通的照顾着苏卿的饮食起居，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别人口中的“好”，她不知道是说的哪点。
    “三夫人跟那个海棠阁的老板娘是不是相熟？我有个镯子摔了，想找老板娘补一补，才听说老板娘早走了。镇上只有海棠姑娘手艺最好，三夫人可知道海棠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