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柳梢风

七十二
    “不清楚。”的确不清楚。她没问过苏卿，苏卿也没有主动说起过。
    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卿穿着睡衣，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大氅，领口处也没系，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柳卿起身过去，帮她把领口拉拢：“外边冷，不要随便出来。”
    苏卿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天气不错，出来晒晒太阳。”余光瞟向站在柳卿身后的沈云遥，随即转了回来。
    柳卿：“衣裳试好了？”
    “好了，都不错，不用改。”
    “那就好。绿儿。”
    绿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钱，给了一直等在院子里的青叶馆学徒。
    苏卿躺在铺了垫子的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柳卿坐在她身边跟沈云遥说着话，说了一阵，忽然觉得靠近苏卿的腿侧有些发痒。柳卿低头，苏卿的手正搭在那里，指尖轻轻的来回划。目光上移，藤椅上的人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沈云遥：“最近几个拒绝过我们的老板都来找我了，要重新跟我谈店面的事。”
    柳卿捉住她的手腕，若无其事的放回藤椅上。
    沈云遥：“大概是风头过去了，也可能有我们会在来年高价收购新茶这消息的原因。”
    “想拉拢夫人吧。”苏卿慢悠悠的说，“烦人。”
    “哦——”沈云遥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苏卿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可不是说二夫人烦人，您可别误会了。”
    “当然不会。”沈云遥也笑，目光中的不悦一闪而逝。
    院子里一时静谧。过了一会儿，柳卿腿侧又传来点点的痒。
    日子过了冬至，进入小寒。商会开始推选新会长，不过数日无果。柳卿偶尔去参加，众人大概明白了她谁都不会偏向，都不再理会她。第五日的时候，省城的专员到了柳府。
    沈专员到柳府并不是找柳卿，而是找苏卿。苏卿前些日子搬回了西院，两个人就在西院的正屋里开着门说话。丫环们都在院子里整理花圃，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陈氏的事，多亏你提醒，不然我早就命丧黄泉了。”沈专员叹了口气，“不过他也太傻了，如今大势所趋，谁能螳臂当车。”
    “对啊。”苏卿帮他添了些茶，“不过沈专员来，所为何事？”
    “夫人救了我的命，我却一直没来得及跟夫人道一声谢。”他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胆寒，“当时局面混乱，听闻夫人失踪了，沈某心中很过意不去。后来得知夫人仍然安好，才松了口气。最近一直在处理陈氏留下来的事务，现在才来得及向夫人道一声谢，希望夫人不要见怪。”
    “专员可不要说笑了。” 苏卿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您人来，苏卿已经十分高兴了。”
    柳卿到的时候，沈专员仍然在屋子里和苏卿说笑。两个人的椅子中间隔了一张茶几，苏卿的手放在茶几上，沈专员手指搭在她手背上，见到柳卿进来就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苏卿笑盈盈的看着柳卿，“这就是我给您讲的会长了。”
    “柳夫人。”沈专员站起来，“没有递拜帖就贸然到访，希望柳夫人不要见怪。”
    “过来啊。”苏卿朝她伸手，“正说到你呢。专员正说到镇上商会的事，他们选了好几天都没选出个会长来，专员准备直接指定一个。我向他推荐了你，你熟悉商会的事，又没有拉帮结派，最合适不过了。”
    柳卿转向院子里的丫环们，提高了声音：“贵客到访，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过来伺候。”
    “不必了，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这就走了。”沈专员说，向苏卿，“你放心，我回去就把这件事定下来。”
    苏卿笑着点了点头：“那您慢走，我就不送您了。”
    沈专员点点头，又朝柳卿点了点头，而后离开了。院子里的丫环们仍然望向这边，等着柳卿发话。
    “继续做事吧。”柳卿说。
    丫环们这才又蹲下去，继续打理花圃。
    柳卿低头看正懒洋洋掸着手背的人：“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苏卿仰起脸看着她，眯起眼：“这种事？这种事是什么事？”
    柳卿看着她，一言不发。她记起很久以前，苏卿也是要去做“这种事”。那时她亲眼看着她走，什么都没做。有的话，如今的她已无权说。
    苏卿“哧”一声笑了：“好了，我答应你，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柳卿站在她面前，微微低了头看着她，眼里波澜不兴，又似乎藏着什么：“有些事情你可能误会了，我要跟你说清楚。如今能让我在意的只有柳儿，我只期望他能平安长大，别的都无关紧要。”
    “柳家的家业呢？”
    “顺其自然。”
    “我呢？”
    柳卿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希望你平安。”
    苏卿低下头笑，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里隐约有泪光：“哎。”
    柳卿别开脸：“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还没来得及动，手却被拉住了。苏卿轻声道：“我再问你一次。”
    “沈专员那么快就走了？”远远传来沈云遥的声音，“哎呀，姐姐也在。”
    柳卿抽出手：“我正准备回去呢。你们聊吧，我走了。”
    “那好。”沈云遥笑着看向苏卿，“我正好有悄悄话想跟三夫人说。”
    院子里的丫环们收拾累了，正在角落的凉亭里休息。沈云遥目送柳卿走远了，才转向苏卿，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可都看到了，你刚可是拉着夫人的手呢。”
    平日的苏卿此刻该回她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或是说什么略带讥讽的话了。但今天的她半分锋芒也没有，反应也比从前慢了半分。沈云遥话说完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收回视线：“找我什么事？”
    沈云遥好奇的顺着她之前看的方向望过去，那是院子门口的方向。沈云遥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回头笑着说她：“你真是被她吃死了。我就不明白了，男女之情就算了，这女人之间到底算个什么事。”
    苏卿噙着笑，十分暧昧的看向她，转瞬间又是那个妖娆万分的三夫人了：“二夫人也想试试？”
    沈云遥也笑，只是笑容中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