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柳梢风

“还没有找到？”
    “没有。”
    “警察局那边呢？沈专员那边呢？”
    “回禀二夫人，都没有。”
    沈云瑶失魂落魄的瘫坐到交椅上，神情颓然而绝望。她仍不能相信苏卿就这么走了，如果苏卿就这么走了，那么她谋划了许久的事就全都成了笑话。她的怨恨将一辈子无法消解，永远困着她直到腐烂在泥里。
    “出去找！”沈云瑶猛地站起来，“找不到她你们都不要回来了！”
    一众人作鸟兽散，慌慌忙忙出了西院。出了院子进入长廊，脚步才慢下来，压低声音开始互吐不快。
    苏卿失踪是在三天前，起初一天没有人当一回事，以为她是去了沈专员那边，亦或是海棠阁。过了一天沈专员派人来请她过去听戏，柳家才知道她不在那边。去海棠阁一问，海棠也说不晓得。下人们在西院找，没找到苏卿人，倒找到了一封信。信里三两句话告辞，寥寥几语向柳府众人半年多来的照顾致谢，提到了柳管家、沈云瑶、绿儿，唯独没有提到柳卿。她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走，渡头也有人说曾经见过她搭一趟去往省城的船。不知为何二夫人发了疯一样非要他们去找，哪里还有什么好找的。
    “要是夫人这个样子，我倒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她们两个嘛——”语气婉转暧昧，点到即止，“可是二夫人这算什么？”
    “说起来夫人也该回来了吧。”派去通知她的人前天下午就走了，一来一回两天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到了正堂，没见到柳卿，倒是看到去邻镇送口信的人正在和柳管家说话。
    “夫人不回来？”柳管家问他。
    那人点头：“夫人说走了就走了，她本来就不算是柳家的人了，想什么时候走就可以什么时候走。叫我们不要找她了，继续各做各的事。”
    “怎么——”柳管家难以置信，“夫人当着你的面讲的？”
    那人又点头：“绿儿也在旁边，她也吓了一跳。我们两个都问了夫人好几遍，夫人还是那样子说。夫人还说，她打算请老夫人过来住一阵子，要我们赶紧准备一下房间，好让老夫人住下。”
    柳管家张着嘴消化着这件事，过了好久才勉强回过神来：“我知道了，就按夫人的意思去办。”转向众人，“都不要找了，回去做事。你们几个去收拾房间，你去警察局撤案。”
    “那二夫人那边？”有人问。
    “我去说。”柳管家挥手，“散了散了。”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想找人。倒也不是不喜欢苏卿的为人处事，他知道柳家要不是她早就垮了，柳卿要不是她早就垮了。只是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苏卿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这种人多半都不得善终，更有甚者连累身边的人。比起苏卿，他更希望柳卿能平平安安，希望柳家都能平平安安。
    只不过，他是这么想，所以不想去找人，但他不明白柳卿是为何。
    昨天夜里柳卿已经和母亲和好，提起了带她去柳家颐养天年之事，老夫人回说容她考虑。立春之后天气乍暖还寒，柳卿站在屋檐下，仰头去看那个空荡荡的喜鹊窝。
    “夫人说她想通啦，”柳管家跑进院子来，六十多岁的人腿脚倒也利索，就是不住在喘大气，“让我叫您过去。”
    柳卿点了下头：“辛苦赵伯了。”
    老管家连忙摆手。
    “赵伯，”柳卿眼睛看着别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有点恍惚，“你是不是……给柳家什么人写过信？”
    老管家一愣，低头没有说话。
    “算了。”柳卿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招手叫来绿儿让她倒茶，而后亲手端了递过去，“您都多大的人了，以后不要跑那么急。摔到了你，母亲肯定怪我。”
    老管家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茶：“我来我来。”
    绿儿留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老夫人那边。
    丫环已经扶着她从榻上坐起来了，柳卿过去搀着她，慢慢挪到屋门口的躺椅上坐下。春光和煦，柳卿找了个小马扎坐下，隔着盖在母亲腿上的绒毯慢慢帮她捏腿。捏了一阵，老夫人问她：“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和她联系了？”
    柳卿没有抬头，淡淡应了一声。
    老夫人微微颔首：“你从不说假话，我信你。”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怪娘心狠，可我和你爹，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人，那些冥顽不灵的人家怎会许自家女儿在外抛头露面，我和你爹就没有计较。可你心思单纯，惯不知人言可畏。”
    柳卿：“嗯。”
    老夫人抬头叫立在身边的人：“你们都下去。”
    柳管家带着几个丫环一起走了，她才压低了声音问柳卿：“她是不是……跟柳暮云一样了？”
    捶着腿的手一顿，仍未抬头：“娘说的是怎样？”
    老夫人欲言又止，柳卿问她：“娘愿意随女儿去柳家住了？”
    “关于此事。”松了口气，“我想好了，还是不和你去了。这栋宅子是我和你爹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我舍不得。何况哪有娘家人跟着外嫁女儿住的道理，你回来看我也不能太勤，免得人说闲话。”
    “你一个人住，我始终不放心。”
    “不有老赵吗，况且宗家那边打算挑个好后生让我过嗣，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伸手摸了摸苏卿的头发，目光充满怜惜和不舍，“只是恐怕老赵家就不能再给你什么了。”
    “我要那些做什么？”柳卿仰起脸，握住母亲的手，“只要你安好，别的什么我都不要。”
    “哎。”老夫人抹了抹眼角，“我听老赵说了，你打算留到年后，那不成。你先回柳家，知道你孝顺，过了除夕再来吧。不要太操劳，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三餐温饱。”
    柳卿点点头。
    腊月二十，赵氏宗家来了几位长老，带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老夫人见过后颇为喜欢，事情定下来，第三天就改了宗谱，写入他们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