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

疲敝不堪的李嫂将头靠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旗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巴蒙将军却毫无睡意，他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同辉阏氏那个女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难道，自己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忽然，巴蒙将军听见帐篷外面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向这里走来。巴蒙将军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可是，那声音随即又没有了。
  他轻轻站起来，将佩刀紧握在手中，借着微弱的星光观察着帐篷外的动静。还没等他看见什么，就突然悄无声息地闯进来一群蒙面黑衣人。他们很准确地找到了巴蒙将军和李嫂，并且毫不犹豫地挥动手里的长剑，向他们刺去。
  巴蒙将军赶忙跃到李嫂身边，挡开了那致命的一剑。
  李嫂本来就睡得不踏实，这时候突然被惊醒，虽然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是谁，可也猜出了他们的来意。
  巴蒙将军一面护着李嫂，一面和蒙面人们展开无声的格斗。渐渐的，他发现这些蒙面人非常厉害，每一招都来得又快又狠。他知道，这样打下去肯定是自己吃亏，于是不敢恋战，带着李嫂，瞅了个空子，跑出帐篷。
  那些蒙面人对大营的地形显然不如他熟悉，很快落在了后面。
  巴蒙将军带着李嫂健步如飞，找到了自己的战马，带着李嫂跨上去，顾不上考虑其他，一抖缰绳，飞奔出大营，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一番格斗惊动了整座大营。人们纷纷跑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等到冒顿赶来的时候，无论是巴蒙将军和李嫂，还是那些蒙面黑衣人，全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可循。
  同辉阏氏心里暗骂那些蒙面人太笨，这么多人，对付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毫无武功——都没有得手，真是一群饭桶。上次，他们就让已如囊中之物的雪颜跑了，这一次，又是这样。
  但是表面上，同辉阏氏装作愤慨的样子对冒顿说：“大单于，巴蒙将军居然带着那个什么李嫂逃跑了。他不会是去投奔汉朝了吧？”
  冒顿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巴蒙将军真的像同辉阏氏说的那样投靠了汉朝，那么自己想攻打长安就更难了……
  巴蒙将军策马狂奔，黑夜中，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记得自己是一直往南跑的。直到战马累得实在跑不动了，他才停下来，和李嫂找了一处隐蔽的树林休息。
  李嫂心有余悸地问道：“那些人是谁？”
  巴蒙将军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定是同辉阏氏那个女人派来杀我们的。我就知道，她一心想置我于死地。”
  李嫂实在弄不明白，匈奴人怎么有这么多复杂的事。但她也不想明白，她只想知道，巴蒙将军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巴蒙将军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看今晚这个情形，大营是暂时不能回去了。可是，他能去哪里呢？举目四望，都是异国的土地，不是他熟悉的家乡，他该怎么办呢？
  
第五十四章 星夜兼程
更新时间2010-9-10 20:16:52  字数：2859
 李嫂迟疑地问道：“巴蒙将军，刚才那些蒙面人，是你们匈奴人吗？”
  巴蒙将军摇摇头：“也可能是大宛国的人。”
  “大宛国的人？”李嫂更加不解。
  “我前面不是和你说过吗，同辉阏氏是大宛国的公主。”
  李嫂想了想说：“那么你现在该怎么办？回到你们的军营里去吗？”
  巴蒙将军疲惫地靠着一个树干：“暂时不能回去了。大单于早就对我不满意，这次我又欺骗了他，再加上同辉阏氏在一旁不停地煽风点火，他就算不杀我，也会让我吃尽苦头的。我不能回去自投罗网。”
  “那你可以跟你们的大单于说，不是你存心要逃出来，而是大宛国的公主要杀你。”
  “无凭无据的，谁肯相信？”巴蒙将军觉得李嫂想得太简单了，“我猜着，你们汉朝的凌烟公主就是被这群蒙面人给杀死的。”
  李嫂低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汉朝的公主到了匈奴之后，活不上两年，就都死了。大多数是病死的，可也有被人杀害的。自从凌烟公主去你们匈奴和亲之后，太子殿下就一直心怀担忧，担心她也会像以前那几个公主一样。可有时候，他也在安慰自己，说凌烟公主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为汉朝和匈奴带来和平的。可是真没想到，凌烟公主也没能逃脱这样的命运。”
  巴蒙将军将目光转向北方：“在我的心目中，凌烟公主永远不会死，她永远都是我们草原的女主人。”
  李嫂说：“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唉，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巴蒙将军说：“这叫什么话？明明是我连累了你么。不过，依照同辉阏氏那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性子，她一定会再派人来追杀我们的，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赶紧离开孟州，到别的地方去。”
  “那不如……”李嫂一边看着巴蒙将军的脸色一边说，“我们直奔京城去投靠太子殿下吧。以前，你也在那里待过，太子殿下不会拒绝你的。”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相信，这三次攻打汉朝，你一个人也没杀，只要你以后也能这么做，我保证，太子殿下一定会拿你当自己人看待的。”
  巴蒙将军想了又想，只得说：“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重新骑上马，绕过孟州城，选了一条不太好走但是不太会遇到追兵的路，直奔京城而去。一路上，巴蒙将军发现，李嫂不太会骑马，原本他打算在路上再弄一匹马，这样，行程能快一点儿，可是又怕李嫂发生危险，只得作罢。
  走了几天之后，倒没有看见冒顿派人来追他们，也没有看见同辉阏氏的那群蒙面杀手，两个人放心了一些，再加上就快要到达京城，两人就放慢了速度，一面休息一面继续赶路。
  可是，他们显然放松得太早了。
  这天夜里，两人随便找了一处破房屋休息，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遭到了袭击。袭击者仍然是上次那群蒙面人。这一次，蒙面人们大概是接到了他们的主子同辉阏氏的最后通牒，出手比上一次更狠更快，巴蒙将军连日奔波，又寡不敌众，很快左肩上就吃了一剑。
  李嫂见状大惊，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巴蒙将军忍着疼痛对那些人说：“我知道，同辉阏氏要对付的人是我，和这位女子无关，你们放了她，至于我，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冷笑道：“总算你还不太笨，知道是谁要取你的性命。不过，桐越公主也吩咐了，谁和你在一起，就要杀谁，一个不留。”
  巴蒙将军低声对李嫂说：“都是我害了你。等会儿，我来绊住他们，你能逃命，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李嫂说：“那怎么行？”
  巴蒙将军还想说什么，为首的蒙面人口开口了：“你们不用费这个心思了，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完回头示意其他蒙面人。立刻，那些蒙面人手执利剑围了上来。
  巴蒙将军拼命将李嫂护在身后，心知难逃一死，就闭上眼睛，挥舞大刀乱砍一气，虽然砍倒了两三个蒙面人，可更多的蒙面人又逼近了他们。巴蒙将军的右腿上又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巴蒙将军顾不上流着血的肩和腿，大吼一声，打算和这些可恶的杀手们拼个鱼死网破。突然，他觉得一阵眩晕，手里的大刀不听使唤了，脚步也有些踉跄。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只听“哐啷”一声，手里的大刀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人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
  穹庐大帐内，雪颜一面抓紧时间缝制军服——因为新增了好几万士兵，原来库存不多的军服根本不够发放——一面担忧地对呼律仁说：“卢奇走了都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到达长安，见到了太子殿下和皇上。”
  呼律仁也担心，可他不愿意流露出这种担心，因为他害怕雪颜增添烦恼。于是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放心吧，卢奇武功高强，胆大心细，以前又去过汉朝，不会有事的。”
  雪颜叹了口气：“冒顿和同辉阏氏那里，这时候也应该得到了王庭易主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是返回来先对付你呢，还是打算攻破了长安后再来找我们算账。”
  呼律仁说：“不管他们怎么做，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这一次，很多牧民都加入了我的军队，我们足足添了六万人马，但是，想要对付冒顿的那六十万铁骑，还很微不足道。所以我希望卢奇能快去快回，带回来让我们放心的消息。”
  雪颜揉了揉因整天缝制军服而酸涩的眼睛，走到门口，看了看远处。
  此时已是初春时节，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但雪颜能感觉到，春天的脚步正在向这里赶来，带着万物欣欣向荣的好消息，星夜兼程，要把春的消息送到这遥远的朔方大漠。也许，在一个明媚的清晨，她和草原的子民们会惊喜地发现，春天，真的来了。
  呼律仁走到她身边说：“雪儿，你也不要太劳累了。我现在去军营，你休息一下，我叫春晓炖了野鸽子汤，你记得要全部喝完，不许剩下，我回来查看。”
  雪颜笑道：“知道啦。”又无奈地说，“不把我变成一个大胖子，看来你是不会甘心的。”
  呼律仁骑上玄冰，对雪颜说：“你真该长胖一点儿，要不然，一到晚上，我都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