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宫中府中

第54章


  “作死哟你!”应贵嫔又怕又急,忙捂了她的嘴,将她拉到一边,才道,“这话是说得的吗?钟灵宫与关雎宫那两位,岂是能与汉广宫这位娘娘相比的?我也不怕犯忌,别说圣上十天去一趟汉广宫了,就是圣上一个月才去一趟,娘娘的话在这宫里头还不是照样能当金子使的?”
  “可是龙子……”
  “后宫里头有资格抚养皇子帝姬的,只有妃位以上的娘娘。”应贵嫔四下里看看,又道:“你知道那一位的出身吗?”
  “这……”
  “再怎么得宠,不过是个宫女子爬上来的,身份贱,娘家也没有势力。还指望晋封妃位、抚养皇子?”应贵嫔鄙夷地说着,啐了一口,“麻雀变成了孔雀已经是天大的奇迹,还指望她能变成凤凰?就算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可能性,娘娘也要把它掐灭了!别忘了,她是怎么得到今天的地位的。”
  絙氏却是新来,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懵懵懂懂地问:“这……是娘娘?”她揣测道。
  应贵嫔点点头:“九年中秋,娘娘亲自给送上去的。原本不过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不过也该她撞了大运,祖坟上冒了青烟——听说是侧脸长得像去了楼楼的那一位公主娘娘。这不,就给圣上看上了。”
  絙氏糊涂了:“怎么又扯上安楼公主了?”
  “嘘!噤声!”应贵嫔赶紧道。
  苏若嫁去楼楼以后,皇太后、宛初与周德妃共同弹压流言,三天之内杖毙嚼舌的宫女太监八人,贬斥贵嫔美人三人,从此她的事情在宫中就几乎成了禁忌。
  “她的事岂是能大声说的?小心被发配到浣衣房去!”应贵嫔责备道,“也就是我敢告诉你了。这安楼公主娘娘涉及到宫廷秘辛!跟……那一位有牵连。”她的眼神瞄向宫内一处。
  “甘泉宫?那边不是没人吗?……你是说!”絙氏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同在甘泉宫那个方向的,还有两座殿阁:一座是飞香殿;另一座,是未央宫。
  “应贵嫔好兴致!”
  应贵嫔与絙氏两人停了下来。一个打扮得妖娆的女子正走过来。是柳婕妤。碍于身份品级的限制,两人虽心不甘情不愿地也还是给她行了礼。
  “在这儿看鸽子哪?”待走近来,她便笑道,“哟,瞧我这说的,除了在这里看看鸽子,你应贵嫔还能有什么消遣呢?呀!”她像是才注意到了一旁的絙氏,“这是……”
  “奴婢八品美人絙氏,见过柳婕妤。”因为应贵嫔的缘故,絙氏向来对柳婕妤也没什么好感。
  “起来吧。”柳婕妤不再看她,装作不经意地拨了拨袖子,露出一个红珊瑚香串来,见应贵嫔看向那里,便举起手来炫耀那香串,“应贵嫔可是在看这个?哎呀呀要不是这东西通共就只有这么一串,我还真想分一串给你。可惜呀……这是梅婕妤娘娘赏的,瞧瞧这色泽,瞧瞧这形状……啧啧,多少人要惦记着呢!不跟你闲聊了,我还有事要忙呢!”说着便收拢了香串,翩然离去。
  应贵嫔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又啐了一口:“我呸!墙头草!看谁得宠就巴巴儿地贴上去,当初贤妃娘娘受宠的时候就巴上了贤妃,这下又巴上了一个跟自己平级的!明明是大家子出身的,偏偏要去巴结两个宫女子!自己作践不是?”
  凌贤妃从前也是以宫女身份入的宫,这一点如今很多人不知道,应贵嫔却是清楚的。絙氏没听明白,看着应贵嫔这副激愤的样子却也不敢问,只得默然立在一旁。
  两个太监这时匆匆跑过,许是没有看见路边这两人。应贵嫔正在气头上,只觉连太监也要对她无礼,便跳脚地骂道:“哪个不长眼睛没有规矩的忘八羔子!?见了宫妃也不行礼,嫌命长了是吧?”
  跑在后面的那个太监闻言停了下来,匆匆行了一个礼,倨傲道:“应贵嫔、絙美人,咱家要去请太医,疏忽了,实在对不住——不过桃夭宫那边正等着呢!”说完便要走。
  应贵嫔正要继续开骂,絙氏扯了扯她的袖子,上前往太监手里塞了一个小荷包:“这位公公,是我们失礼了,公公原谅则些个。不知——桃夭宫那边怎么了?”
  太监掂量掂量荷包的重量,满意地收进袖子里,语气缓和不少,仍是急急地说:“梅娘娘肚子有些不妥,圣驾还在那边,吩咐了要赶快请太医呢!两位继续,咱家这厢就不伺候着了。”说着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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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嚼舌(二)
 太后持着黑子,已是思量了将近半个时辰。
  宛初拿起手边的茶盏,撇去茶叶,啜饮一口,却是发现有些凉了,皱着眉头招来侍女换了茶,才笑着道:“太后娘娘可是想不出来了?先前可是说好的,半个时辰想不出一着棋来的话,太后娘娘可就要认输、喝了药好好回床上歇息去的。您瞧瞧,这玛瑙针都转了半圈去了。”
  宛初指了指放在棋盘边的小座钟。这座钟是内务府的人按了外头贡来的钟的样式、依据大宁的计时法子做的,三根指针上分别是用翡翠、玛瑙和白玉做的,用金箔镶边,华贵精巧。翡翠针转一圈便是一昼夜,玛瑙针转一圈是一个时辰,白玉针转一圈是一刻钟。
  “且慢且慢!”太后急了,有些恼,“这么着急做什么!?时间还没到呢!”
  也许还是忌惮着时间的问题,太后也不敢久拖,思量片刻,将手中黑子下在中腹的某处。
  宛初一见,太后这一子把周围一片黑子的生路都堵死了,是招臭棋,便笑了起来:“太后娘娘这是要喝苦药去了!”说着便落了子,将中腹处一大片的黑子尽数提走。
  太后先是懊恼,仔细看了看棋局之后却又笑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落了数子之后,说:“得意忘形了不是?哀家就说着哀家不会输给你这个丫头。”
  原来宛初方才那一提,却是让中腹处胶着的战局活了起来。因提子后留下的空位太多,白子一时半刻无法补好。黑子点了几个位置之后,绞杀了小片白子,与外围的黑子连合起来,废去中腹的大半白子。原来的臭棋变成了一着“扑”的好棋。黑子赢了。
  宛初“呀”了一声,弃子投降:“太后娘娘好棋!臣妾认输。”
  太后命人收了棋盘,得意地说:“这个就叫做置诸死地而后生!”
  “愿赌服输,这本《金刚经》只能给太后娘娘了。”宛初拿过青蓝手上的《金刚经》,叹了口气。这本《金刚经》是三百年前的手抄孤本,是当时一位在佛法与书法上都赫赫有名的得道高僧所亲手抄写,宛初费尽心思才得到了这本佛经,就是为了献给皇太后的。
  太后高兴地命人接了。这时哲玛捧了药进来。
  “主子,该喝药了。”
  太后见状,又苦了脸,对宛初说:“你看哀家都赢棋了,不是说愿赌服输吗?这药……”
  宛初看着太后生了一场病变得像个老小孩似的,忍不住想笑,还是忍了,哄着说:“太后娘娘可是拿了赌注了的,您瞧瞧,《金刚经》还在这里没收进去呢!决计没有把药给赖掉的道理。太后娘娘贵为国母,千金贵体,还有怕了一碗药的不成?”
  “正是这个理儿。”哲玛笑着说道。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跟在太后身边数十年,是个说的上话的。
  “太后娘娘,您瞧瞧这是什么?”太医最近换的药方子里有黄连,苦的很。知道太后是怕苦,宛初掏出来三个荷包,都松开锦绳,分别是一包冰糖杨梅、一包咸话梅和一包九制陈皮。“喝完了药就尝尝这个。是臣妾从外头搜来的方子,最是解苦生津的。”
  “当真?”太后半信半疑。
  “比蜜水还管用呢!”宛初笑道,“太后娘娘要是不信,等会儿喝完了药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了半天就是要哄哀家喝了这苦药!”太后埋怨着,却还是乖乖地喝了药,然后拣了两颗咸话梅在嘴里含着,眉头刚刚展开一点,便见门外一个十来岁的小宫女正不住地来回踱着,不时往里张望。
  “门口那是谁呢?这么没规矩?拉下去赏两嘴巴子。守门的人同例!”
  宛初一听,太后这是把吃了苦药的气撒到宫女身上去了,忙说:“太后娘娘,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呢。要不,先把人叫进来问问?”
  太后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那小宫女是青蓝手下的人。宛初听了两句,神色一变,脸色凝住,也不敢瞒,上前一步。
  “太后娘娘,梅婕妤的孩子……没了。”
  当今圣上子息不盛。
  今上登基以来,妃嫔有孕、甚至诞下天家血脉的,前前后后也有十来个,可是要不就是坐胎不稳没了,要不就是生下来也撑不过满月。周德妃倒是本来有个皇子在膝下来着,可惜养到了周岁,出花儿没了。到如今,宫里头只有两位小公主在圣上膝下承欢。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梅婕妤的孩子,又没了,要说太后不痛惜,那是假的。
  又惊又怒之中,太后原本就没好全的病又重了几成,趔趄着喘了几下,唬得宛初和哲玛慌忙让人去传太医诊视。去传太医的人回来却只带来了一个太医正,回禀说所有的太医都被传到了桃夭宫。
  太医院里,设院判一人,正七品;太医令二人,从七品;太医丞二人,太医监四人,并从八品;太医正八人,从九品。以上便是太医院里能为宫中贵人诊病的所有医官,太医监以上又称御医,能为皇帝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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