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他们，害怕我？”他微微皱眉，“我不会伤害他们。”
  “但是他们不知道。”她说：“所以他们害怕你，所以要把你关起来。”
  “我……以后还要那样吗？”他问。
  “哪样？”
  “被关，起来。”他朝她伸出双手，只见他的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
  露卡强压下火气，轻轻地覆辙他的后头。
  “不会了。”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你不会再被关起来，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如果他离开这个小岛，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就不会被送上战场杀人……她是不是应该再次悄悄把他送走？不行的，这间屋子肯定已处于严密监视之下，他和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随时传达给那个人。事情的发展超乎露卡的预料，但又的确在情理之中，她无疑即将、或已经受到来自友方的监视，这感觉糟透了。
  “我不知道，去哪里。”他摇了摇头。
  “是啊！”她低声说。别说他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外域虽大，但不是远古神教的地盘就是反叛军的，他能跑到哪里去？
  “露卡会不会，和我一起？”他又开口，“一直。”
  “我也不知道。”她喃喃道：“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什么？”他不是很明白。
  “我会想办法。”露卡认真地对他说：“我一定会想办法，相信我，好不好？”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还有七天时间，她会想出办法的。
  不知不觉已经擦到了他的背，在淡黄色的灯光下，露卡突然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男人倒三角形的宽阔后背上，有一处深灰色的狭长印记。
  她凑近了一些，仔细观看，惊愕地发现那印记原来是一些字元。
  A R C H R A Y D E 0 7
  下面是一些更小的字，她不得不眯起了眼。
  X E N O 8006-8037
  这是……
  数字代表什么，露卡全无头绪，但对于那串字元，她缓缓念了几遍，一个想法猛地跳了出来。
  阿克……雷德。
  阿克雷德。
  露卡小心地低唤了两声，他没有任何反应。
  尽管如此，露卡的直觉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他的名字。
  那么，泽诺又是什么？他的姓氏吗？
  “泽诺……泽诺……”她喃喃低语，却意外地发现他魁梧的身躯颤了一下。
  “你……也知道泽诺？”他飞快地转回头，眼神很迫切，语气中透露出焦虑的意味。
  没有料到他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如此激烈，露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总是想到这个。”他说：“可是，我不明白。”
  对于失去记忆的人来说，只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才有可能留下残余的痕迹，而这往往是能够帮助他找回其余记忆的触发点。
  “也许，是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她说话的时候，轻轻地用指尖抚着他背上有字元的地方——触摸那些字元似乎并不能触发他的反应，露卡敢肯定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背上有这些印记。
  然而，这些字元和一般的纹身有些不同，倒像是与生俱来，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
  露卡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阿斯卡扎罗里的那些机器一样，这个男人身上标注着型号和生产日期。
  这种想法很疯狂，诡异得令她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她究竟……究竟正在和一个怎样的人，或者说，一个怎样的“东西”在相处？她是否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泥沼，已经到了无法置身事外的地步？……
  “露卡？”他有些担心地看着那女孩失神的脸。
  “对不起。”她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他为之一愣，在他的印象中，她曾经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露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继续帮他擦背，他也没有再说话。
  露卡为刚才的想法讨厌自己，自己和那些叫他“怪物”的人，大概也没什么区别。
  “以后……我叫你‘雷’，好不好？”她低声说：“这样比较方便些……”
  他欣喜地回头看她，像是为自己有了名字而高兴，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的脸在发光。
  擦完他的上身，盆里的水也变成了墨汁，本已疲惫不堪的露卡没说太多，把床垫拖到地上，铺上毯子，要他躺下，然后自己抱住他雄壮的身躯，开始睡觉。
  他对这个女孩的举动完全不理解，但他都照着她说的去做。
  “放松一点……你身上到处都硬得像石头。”
  “……”面对她呢喃般的抱怨，他有些苦恼地思索，该如何进一步“放松”。
  “好……好，就是这样，保持这个状态就对了……”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全然不顾有多暧昧。
  呜呜，虎背熊腰的大块头男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抱起来好舒服。
  ……她不应该这样想，也许他不过是个来自内域的流放者，背上的印记大概是他在服刑期间打上去的监狱名称和囚犯编号，虽然印象中那里的监狱似乎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实行了什么新规定也不一定，或者，对于像他这样的犯人，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她会想办法的，她一定会帮助他，冲着他这么听话，抱起来触感这么好，她就应该帮他……也许很快就会发生什么转机呢？……
  “露卡？”他试着低唤了一声。
  “呼呼……”女孩已经睡着了，看起来她累坏了。
  见她睡得香甜，生怕自己的动作惊动她，他便定定地躺着不再动了。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
  他努力地充当一个尽忠职守的特大抱枕，同时不住地看她——他甚至没法命令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以他对女性人类的理解，她并不算非常漂亮，也不强壮，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小东西，却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是因为……她是他恢复知觉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吗？
  他明白他的强大，虽然有着相似的外表，但他的力量和那些人类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在一个级数上，就连那些武器和魔法他也毫不在乎。
  可是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有很多光凭力量无法解决的问题，而每当他身处困境时，能帮助他的人，只有这个此刻正缩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的女孩而已。
  她为什么要帮助他？
  其他人都在用警觉和恐惧的目光看他，唯独她不会，为什么她不怕他？
  他忍不住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居然舍不得放手了。
  虽然他和她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产生的思绪却比其他时候还要多，他大概是睡不着了，反正睡着了也许还会做奇怪的梦，不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做她的床垫外加抱枕，一直到天亮吧！
  后来他还是没有抵住倦意，不过却也再没有做梦。
  待他醒来，发现怀里空空如也。天已经大亮，身边的空位上已没了温度，她已离开好一阵了。他有些失落的坐起身，却发现桌子上留着食物，盛着煎鸡蛋的碟子下压着张字条。
  这是早餐，醒来后就赶快吃掉。别乱跑，等我回来！
  好奇怪，看到这张字条，他忽然又高兴起来，几秒钟前的失落一扫而空。
  耳边又是一阵轻微的卡卡声，他知道自己脑袋里的那个东西又在忙碌了——每当他的心情发生变化时，那个东西就特别的忙。
  就在他披上衣服开始补充能量时，先后来了两个“客人”。
  第一个人他曾经见过是露卡的兄长卡布。
  卡布的脸色很难看，然后问了许多奇怪的问题，比如“你昨晚对她干了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等等，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诚实地回答了部分问题后这个男人看上去更加恼怒，居然不由分说就扑上来动手。
  虽然这个男人对他充满敌意，但他知道其实卡布对露卡很好，按照他的逻辑，露卡是善良的人类，关心露卡的比如卡布，也一定是善良的人类，如果卡布想打他，那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事实上对于昨晚的事情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如果他和露卡在一起睡觉这样的事触怒了卡布，违背了人类社会的某些规律，那他愿意付出代价，所以他就任由卡布把自己揍了一顿。
  卡布气急败坏，冲着那巨人一阵拳打脚踢，结果痛的人反而是他，那蓝眼睛的大块头连嘴角都没动一下，更别说喊疼了。
  后来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几个游击队战士冲进来把卡布拖了出去。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伤害露卡，或者是打什么坏主意，我绝对饶不了你！”卡布大叫。
  他觉得好无辜，他怎么会伤害露卡呢？可是看着卡布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又觉得不安。莫非，他真的会伤害那个小东西不成？
  ……
  第二个人他也认识，是被称为“斯洛队长”的男人。
  这是个坏人，因为被拷起来、被关押、挨饿等一系列他所经历过的悲惨遭遇都与这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