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所以一见此人，他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对方。
  斯洛队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床垫，以及桌上的煎蛋。
  “露卡医生她……”斯洛队长一边说，一边将那巨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果然，只要一提到那个名字，这个巨人总会产生非常理想的反应。
  “她有个紧急手术。”斯洛队长说：“非常严重的伤，存活概率只有一半。”
  “……”
  “也许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这话，斯洛队长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
  斯洛队长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岛。”
  “露卡要去哪里？”他又问。
  听到露卡要离开，他脑袋里的那个东西又是一阵卡卡轻响。
  斯洛队长微微一笑，“似乎是阿斯卡扎罗吧！”
  依照露卡的吩咐完成了早餐后，他一直呆在屋子里，等着露卡回来，同时反复想着斯洛队长的每一句话。
  “也许”、“大概”和“似乎”这类用词给他的判断带来了困难，他想了很久，依然没有得到什么结论，然而心底开始出现一种隐忧，那就是斯洛队长的话，很可能会变成现实。
  可是，为什么要专门来对他说这些话？为什么说他和露卡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难道一旦露卡离开这个小岛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门被人推开，他飞快地抬起头，不过进来的人并不是露卡，而是坐在轮椅上的辛，和他的弟弟诺。
  “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辛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等了她很久吗？”
  见他不说话，辛又说：“带你去个地方，要不要来？”
  “露卡在那里？”他问。
  “你真的很关心露卡呢！”辛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说：“就像她对你一样。”
  “我，想见她。”他的双手依然很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但神色看起来十分焦虑，“我想听到她的声音。”诺忽然从哥哥的轮椅后走到巨人跟前，双手放在他的肩上。
  “露卡姐姐不会有事的。”诺的脸上总是有着灿烂的笑容，“不如和我们去那里换个心情吧？要是看到你这样愁眉不展，露卡姐姐也不会开心的。”
  “可是她要我在这里，”他当然不想让露卡不开心，“等她回来。”
  “会有人告诉她你和我们在一起的。”辛说“如今这个小岛上，你可是最受关注的人。”
  “辛。”诺埋怨地看了哥哥一眼。
  辛笑而不语，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的弟弟可以随意而为。
  “别介意，其实事情还没那么糟，你依然有机会，大个子。”诺收住笑容，双手捧着那巨人扎手的脸，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用只有对方和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是你和露卡……我想应该可以。”
  “什么，可以？”他问。
  “在一起啊！”诺又笑了，“你不是很喜欢她么？”
  “我喜欢她。”说完他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地问少年，“我喜欢她？”
  什么是喜欢？怎么才算是喜欢……怎么又才算是不喜欢呢？
  “这个嘛，没有精确值的。”仿佛看穿了那巨人的疑惑，诺忍俊不禁，“这是一种非常模糊的东西，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他感到自己被这对少年吸引，不知不觉地就陪着他们离开小屋。
  一路上他们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一个坐着轮椅的金发盲眼美少年，一个同样俊美的阳光男孩，以及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蓝眼巨汉——那两个少年当中，有一位是反叛军领袖泰米尔先生下令严密保护的预言者，另一位则是他的兄弟，而那个魁梧的男人则是数日前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岛上的不速之客，在各种传闻中，他已经被描述成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超人，其中不乏关于他是否属于远古神教实验品的猜测。
  无法视物的辛自然毫无压力，偶有几句琐碎议论传入耳中也完全不以为意，而诺也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但他们身边的巨人却没这么轻松。
  “露卡医生怎么会和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
  “也许他根本连人类都不是吧？”
  “露卡医生好像一直特别维护那家伙呀……”
  “他们之间会不会……”
  “嘘，小声些——那家伙在朝这边看呢……”
  诸如此类的谈话，他听在耳里，就禁不住发火——他们害怕他，厌恶他，他不会生气，毕竟他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为什么要把她也牵扯进去？露卡和他在一起，就会受到同类的排斥吗？
  “我们到了唷！”诺笑着说。
  他回过神来，刚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就听到一个充满稚气的声音大叫道：“辛！诺！”
  紧接着，七八个小孩子一涌而出，围住了辛和诺。
  “哇嗷——”小孩子们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站在一旁的大块头身上。
  “……”见一群小鬼全都仰着头张大嘴望着自己，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
  “我说过，他是个巨人。”一个女孩抱着双臂，得意洋洋地对其他孩子说。
  根据他脑中保存的资讯，这个女孩叫艾玛，那天他闯进露卡的屋子时，这个小女孩也在场。
  “蓝眼睛。”另一个小女孩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指着他直叫。
  “辛，我以后也能长得像他这么高这么壮吗？”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小男孩问。
  “你不妨自己问问他。”辛笑道。
  “小红帽”真的来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裤腿，眼巴巴地问：“我可以吗？”
  他从来没有碰上这种情形，面对小红帽的问题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辛和诺，也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我可以吗？”小红帽又非常认真地问一次。
  他有些为难，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会对这个年幼的人类产生怎样的影响，不过自己这几天所收集到的各种数据显示，肯定的回答造成良好效果的可能性相对要大一些。
  于是他很慎重地说：“我认为，”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翻滚着，“可以。”
  说完他盯着那孩子的脸，紧张地等待回应。
  “真的吗？”小红帽已经笑了，但还想得到更加确定的回答。
  “真的。”他又点了点头。
  见那小男孩欢天喜地的抱着他的腿不放，他偷偷地松了口气。
  “我也要！”不满小红帽独占那巨人，艾玛大叫一声，也扑了上去——明明是她先发现的！
  一群小孩子一拥而上，他手足无措，蓝眼睛瞪得老大。
  “你可以不必这么紧张的。”辛似乎察觉到了那巨人的窘迫。
  这由不得他不紧张，和露卡那样的成年人在一起相处，他都必须小心翼翼，这些孩子们更是弱小，他实在是担心自己会一不留神伤到他们。
  那群孩子们倒是无忧无虑，齐心协力地拉着他的巨掌把他往里拽。
  “这里是孩子们的地方，他们在邀请你去做客唷！”诺说。
  “露卡阿姨呢？”艾玛问。
  “她现在很忙，暂时不能来陪你们。”辛已经懒得纠正艾玛对露卡的称呼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让雷叔叔来照顾你们，好不好？”
  雷叔叔？一群小孩子再次齐刷刷地仰望那巨人。
  “是的，他是你们的雷叔叔。”辛笑眯眯地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你们不可以欺负他哦！”诺补充道。
  孩子们当然齐声答应，紧接着又开始了玩具争夺战。
  “雷叔叔是我的！”小红帽大声喊，“他要教我怎样才能长高！”
  “……”
  在被小孩子们霸占之前，他向辛和诺询问，从那两位少年的回答中，他大致了解到这些孩子们都是在战火中失去了双亲的孤儿。
  辛和诺还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已无暇顾及了，因为经过了短时间的接触，那群小孩子们马上发现这个新玩具非常有耐心并且性情温和，于是立即将他判定为“无害环保物”，随后便开始对他为所欲为。
  他完全不想伤到这些小鬼，只得坐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摆布，看着他们围着自己又跳又闹，说实话他不是很理解——他什么也没有做，这些小家伙们就这么高兴……他联想到最近的一些遭遇，好像他同样没做什么，可那些人却很不开心的样子，个个都拿眼睛瞪他。
  “真是想不到……”几个游击队战士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幕，见那巨人被一群小鬼弄得灰头土脸，却依然笨拙地与他们玩闹的样子，甚至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挨了战友一肘子，笑声便立即被压下去了。
  “这样好吗？”有人低声问斯洛队长，“要不要……”
  斯洛队长盯着热闹的沙滩，“没什么不好。”
  “可要是他突然……”
  “你觉得我们能用武力控制他么？”斯洛队长反问。
  “这……要是人再多些……”
  “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