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换作是他刚刚恢复意识的那阵子，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他会攻击任何对自己造成威胁的目标，但现在他变了许多，不再和原来一样充满攻击性。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伤害他的东西很少，而能承受他的伤害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你们走吧，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任何地方。”
  女人冷笑一声，“你确定吗？我们可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类事件。”
  阿克雷德吃了一惊。“还有其他的？”
  像他这样的，外域里还有其他的个体存在吗？
  “很少，但终归是有的。”女人说：“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一共发生过八次，算上一直无法确认位置的‘先知’和突如其来的你，一共是十个……”
  “他们在哪里？”阿克雷德打断了她的话。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被我们‘狩猎’了。”女人笑了起来，“你很可爱，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不但身体完好无缺，技能也维持的相当好，而且看起来比他们更像人类……你在外域待了多久？只有长时间和人类接触才会如此，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的智慧非常高，学习速度比其他的要快得多。”
  “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被‘狩猎’的天使都被送进了实验室，因为有了他们，‘神’的机能才越来越完善，力量也越来越强，同时也正式因为有了他们，我们才会越来越完美。”
  “……”
  “每个被‘狩猎’的天使都处于绝对控制之下，也有过反抗的例子，但我们都可以妥善处理，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被解体、被研究、被取样，最后被做成样本，不过如果你合作，这个过程可以减少很多的痛苦，你考虑清楚了吗？”
  看着女人一开一合的嘴唇和脸上倨傲的申请，听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花，阿克雷德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
  厌恶，非常厌恶。他改变主意了，他想破坏这个看起来像‘女人’的东西，让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不在作出任何动作，就这样寂静地化作无生命力的碎片。
  永久的。
  于是阿克雷德的愿望实现了。
  他背后的白光一振，光翼猛地延长至原先的三倍，耀眼的光弧沿着他其中两对光翼在空中划出的轨迹朝他的背部靠拢，光芒明灭的瞬间，阿克雷德胸前两尺处出现了一个急速扩大的半透明光环，能量的波动令光环附近的空气呈现出同样的波状扭曲，而他朝后退了一步，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像是承受了释放能量时的巨大反作用力。
  这一些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快得那六个巨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直至他们突然发现那个女人消失了。
  阿克雷德仅仅是光翼一闪，就将她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轰出了五十米开外，她的身体转瞬间便被撕成碎片散落了一地，体液被蒸发，皮肤被灼烧成了灰烬，顺着一地的肢体碎片，六个巨人视线集中在了她的残体上。
  几秒钟前还光鲜美丽的女人此刻已经变成残缺不全，只剩下半个头颅、半边肩膀和一只手臂，其余的已经被摧毁，原先完美无缺的脸现在看起来像个被扯坏的胶皮面具，既便如此，她剩下的半张脸上却没有一丝痛楚，倒是惊恐和不可置信较多。
  “……”她的嘴唇蠕动着，残余的视野内扭曲的图像已难以辨认，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个高大人影背后闪耀的光，“快……快逃……”她艰难地挤出这么几个字后，整个人就散了架似的瘫软在地，再无一丝动静。
  见那个女人失却功能，六个巨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目光呆滞地盯着阿克雷德。
  这次行动，所有指令都来自于上面，这个女人与他们共同执行，并不是直接指挥者。因此，对于她停止行动前发出的“逃走”的指令，可以不必理会。
  卡嚓！一号将手中的机关炮重新上膛，紧接着其余五人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上面已经预料到这个女人可能会被毁灭，而接下来的指示为——
  如果C-137被消灭，则立即攻击指定目标，直至其停止抵抗或失去行动力，之后再将机体回收。
  于是他们向阿克雷德开火了。
  强大的火力将阿克雷德轰得飞了起来，他重重地摔在一辆车上，覆盖着强化装甲的车身被砸成两截，穿装甲的碎片击中油箱，立即引发爆炸，四周化为火海。
  六个巨人朝前逼近，燃烧的轮胎从火堆中滚出来。
  二号来到离那辆货车残骸很近的地方，其余五人在距他二十米处保持戒备姿态。
  搜寻……
  搜寻……
  搜……
  二号的视野突然一黑，紧接着他山一般庞大的身躯竟被一股巨力举到半空，他开始漫无目的地举炮扫射，但很快那挺机关炮就被攥住，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武器不松手，于是他付出的代价是两双胳膊被折断。
  扳机依然被紧扣着，机关炮在地上疯狂地抽动，直到炮管因为过度发热超出机件负载毁坏为止，而那两截断掉的手臂竟还在活动，但终究失却能量供应停了下来，指节一点一点地松开，再也没有生命力。
  作为本体，二号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断臂，因为此刻他正遭受一股强大力量的摧残，那双钳子似的巨掌折断了他的脖子，将他摔向地面，惊人的冲击力令地面裂开，他的身躯几乎有一半都被砸进地表，二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断臂支撑地面勉力翻过身来，然后慢慢地朝其余五人爬去。
  火中猛地迸射出一片璀璨的白光，巨大的光翼姿态嚣张地扬起，将大半个反叛军营地照得如同白昼，狂怒的阿克雷德走出火海，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暴君。
  由于愤怒，他原本清澈温和的蓝眼睛变成了银白色，凌厉得像一头狮子，身上的伤痕一一愈合。他扯掉上衣，彪悍魁伟的身躯每一寸都蕴含着不可思议的能量，眼下因为情绪失控他竟有能量外泄的迹象，着令他看上去浑身发光，宛若神袛。
  阿克雷德眯着眼冷冷地注视着在他面前爬行的二号，大步上前，猛地一脚踩向那巨人的后腰，一声闷响爆起，那巨人的脊柱断了。
  这些恶劣的仿制品……他们算是自己的同类吗？而他又到底是什么？！
  提起拳头，阿克雷德如同发了狂一般，，一拳接着一拳地打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巨人。
  他就像猎物一样被人追杀……就像他曾经梦到过的一样……
  天使……天使……来自天堂的使者，“神”的宠儿……
  但是他的天堂在哪里？他的神在哪里？
  他……被遗弃了吗？因为被“神”遗弃，所以成了被人类追猎的目标，所以要被抓到奇怪的地方变成试验品？
  阿克雷德怔怔地看着沾满鲜红液体的双手。
  二号的头颅已经被他砸成一滩碎渣，那具肌肉肿胀得近乎畸形的身躯再也没了动静。纵使他毁掉了这一个，就算把其余的五个也全毁掉，人类还是会继续制造出同样的东西，也许以后的新型号里，每一个身上都会带有曾经属于他的一部分。
  这些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记忆、他的愿望、他的幸福、他的自由，着一切都需要他用生命来守护。
  所以他不能离开露卡，他不能被带往审判之城。
  他的强大令整个外域都无人能与他匹敌，而他的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
  因此，眼前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东西，统统消失吧！
  当露卡再次见到阿克雷德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屠杀。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悲伤的光翼依然光华夺目，但同样是激发能量，此时的阿克雷德看上去和为伤员疗伤时的他截然不同。
  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尸体数量并不多，但因为那六个巨人每个块头都有成年人类的三四倍大小，导致场面格外血腥，如此触目惊心的屠杀场面令阿克雷德背后苍白纷乱的光翼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浑身是血的阿克雷德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个角落。
  她站在那里，浑身颤抖地望着他。
  “露卡。”他念着她的名字，缓缓起身转向她，半响才迟疑地迈出一小步。
  他看到那个女孩后退了。真是奇怪，那么细小的一个动作，却让他的新好像坠入了深渊，他全身发冷，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些不是……”他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但很快又沉默了。
  他该说些什么呢？这些不是人类？所以他杀了他们不算违约，所以她应该原谅他，然后继续和他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对于人类的思维方式以及情感伦理他依然不是很了解，然而即使是像他这么驽钝笨拙的家伙也明白，什么解释都是无用的。
  他的力量既可以救人，也可以带来无法想象的毁灭和杀戮，他既可以当个憨厚老是的好好先生，也能变成失血残暴的屠夫，一切都取决于他的心情。
  别说是露卡，连他都被自己吓坏了。
  终于，他还是让露卡失望了。
  她绞尽脑汁处心积虑地想让他避开这场战争，可现在看起来她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根本就不像她想的那样单纯善良，杀起人来他得心应手，她不愿他被泰米尔利用成为反叛军的战斗机器，然而他已经是了，也许还要超出泰米尔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