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是的，灵魂，现在的盖里诺克只是一台完全执行系统命令的机器，除了力量比一般的天使要强以外，没有什么区别。阿克雷德大人，作为炽天使的我们与其他天使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拥有灵魂，我们也可以……”
  “还有两个呢？”
  卡玛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说：“他们是两位一体的双子机体，你已经和他们接触过了。”
  竟然是他们？
  “他们的单体代号是‘辛’和‘诺’，而合称‘建筑师’塞拉佐，掌握时间和空间的能力，迄今为止最完美的炽天使，爸爸妈妈们和盖里诺克的集大成之作。”
  “完美的天使，为什么还会‘陨落’？”
  卡玛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太完美了吧？很讽刺是吗？”
  她似乎不太愿意谈“建筑师”的事，而是直接将重点拉回到阿克雷德身上。
  “这些过去的事情已无关紧要，阿克雷德大人，现在的关键人物是你——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要带你回去。”
  “……”
  “是的，回归泽诺。”卡玛说：“为了应付最坏的情况，我连这个都带来了。”
  说着她拍了拍那个巨大的箱子，“不过看起来你的情况非常好，机体没有收到任何损伤，仅仅是失去记忆而已。”
  那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见阿克雷德警惕地注视着她身下的箱子，卡玛微微一笑。
  她从箱子上跳下来，站在水面上，银灰色的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竖立起来。
  她修长白皙的手触碰到箱子侧面的某个地方，看上去完全找不到衔接接缝的箱子正面忽然开启。
  冷气四溢，阿克雷德的目光猛地一沉。
  箱子里盛放的是——另一个他。
  “不用太惊讶。”卡玛说：“这是你的备用机体。”
  “在见到你之前，无法确认你在陨落后的具体状态。”她抚摸着箱子里的那个“阿克雷德”的脸，“也许你的机体遭到严重的物理损坏，也许你的精神领域濒临崩溃，这些在陨落后都可能发生。”
  阿克雷德注视着箱子里的另一个自己，那个巨人穿着做工考究的黑色正装，颈上系着银亮色的细长飘带，左手拇指、右手食指和手机指带着指环，头发处理得一丝不苟，胡渣刮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到处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却只是默然地直视前方，想起那些同样目光呆滞的人造人，阿克雷德愣住了。
  在“陨落”前的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既然有备用机体，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第一个天使，那个叫盖里诺克的，即使被摧毁，现在他的备用机体不也依然在运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回归”？
  “备用机体有很多，但‘灵魂’却只有一个。”卡玛仰头看一眼她身边的男人。
  同样的脸，同样的身体，这一个衣着光鲜、看起来就像一位尊贵的帝王，而那一个却身上打着赤膊、浑身湿透，刚才贴近他的时候能够闻到呛人的血腥味和汗臭，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但她全部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狼狈的那个他身上。
  那个灵魂正栖息于那具身体之内，阿克雷德在那里。
  而她身边的这一个，被存放在专用恒温箱中的，只能算是一个复制品，一具行尸走肉。
  她要的不再是这个。
  “按照程式，陨落后的天使都要被强制清除多余的记忆，更换机体后才能回归系统，这样做是为了确保系统的稳定，和系统断开连接的天使会接触到他们不能理解的事物，导致他们的逻辑判断能力收到错误资讯的干扰，而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天使在启动后都会和系统相连接，泽诺的网路覆盖整个内域，要是让那些错误的东西进入系统，也许会造成严重后果呢！”卡玛歪着头，观察着阿克雷德。
  错误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陨落后和什么人发生了接触……现在的你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卡玛咬着嘴唇，“如果可以，我想把刚才的事情继续下去 。”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阿克雷德眯起了眼。
  “因为……”她笑了笑，“我想不出除了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机会可以做这件事。因为，只有在系统能力所不能及的外域，才不会有爸爸妈妈们的眼睛……只有当你陨落后，我才能在面对你的时候占据优势……只有当你失去记忆后，才会来向我询问，刚才我们的交谈，比过去数百年加起来还要多……阿克雷德大人，你是最接近系统核心领域的炽天使、高高在上的‘执政官’，‘建筑师’塞拉佐陨落前……不，即便他们还没有陨落，你也是所有天使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爸爸妈妈们赋予你最强的战斗力和最崇高的地位，而你所能思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绝对服从他们！”
  卡玛看上去非常激动，而阿克雷德完全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那样的你，当然是不会注意到我的。”她自嘲地耸了耸肩，“当时的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天使，负责处理内域的水元素调配，连自我都不能拥有，执行系统指令就是我存在的的全部意义，一旦我的机体寿命到期，连更换的待遇都没有，直接被丢进回收系统，还有成千上万个像我这样的天使等待启动。”
  “但现在的我，已经和你一样，是炽天使了。”卡玛笑了，“当我成为炽天使后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身后的“水翼”扬起，示威般地向他展开，随着她的翼不断振动，她离河面越来越远，将近三十米的翼展令她的身躯显得更加娇小。
  “现在的我，和你一样都是炽天使，我依然对你保留‘大人’这个称呼，是因为……”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算了，说出来你也不会懂的。”她自言自语。
  “我懂。”阿克雷德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会，抬起头说：“你喜欢我。”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成功的笑话，挑着眉、张着嘴，仿佛下一刻就要笑倒在一边，然而除了做出夸张的表情外，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哈！”终于，她干笑了一声，“是吗？”
  “否则你不会对我说这么多奇怪的话。”阿克雷德平静地说：“你早就想杀了我吧？”
  “奇怪的话？算是吧，我的确说太多了，不过我不会杀你。”她嘟哝着。
  他沉默地看着她。
  “当然了，看到你在陨落后毫发无损，我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对你不利？”她理所当然地说：“你对整个系统来说是如此重要，如果你真的成了第二个盖里诺克爸爸妈妈们会……”
  “我有个问题。”阿克雷德打断她的话，“请回答我。”
  “说吧！”她抿了抿嘴。
  “辛和诺，被称为‘建筑师’的少年们为什么会在陨落后还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的。”他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不耐，“回答我。”
  “……”
  “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很强，你无法令他们回归吗？”见她不说话，阿克雷德追问道。
  “……”
  “他们是不是为了躲避系统才待在外域？他们一直在逃亡？”他提高了音量，“还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所以系统不会追寻他们的下落？”
  “……”
  “回答我！”他的声音将河面震起层层波纹。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们？！”她忍不住吼了起来，“对我发什么火？”
  “在遇到你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又想怎样呢？”卡玛冷冷地问。
  “我想和他们一样。”阿克雷德答道。
  她愣了一愣，随后压低声音问：“也就是说，你不要随我回归泽诺咯？”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在这里。”
  是的，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还有一些人需要他……应该是这样吧！
  “不，你没有。”卡玛斩钉截铁地挥了挥手，“现在的你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回归。”
  “我……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垂下头。
  “不，你可以。”这次她打断了他的话，“和我做完刚才的事，放弃你目前的身体和陨落后所产生的一切记忆，然后以全新的姿态和我回去，其余的免谈。”
  他抬起眼，“那样的事，我不想和你做，陨落后的记忆，我也不想放弃。”
  “我必须对整个系统负责，那些危险错误的东西，我不会允许他们进入系统，即使携带者是你，阿克雷德大人。”卡玛的措辞渐渐严厉起来，似乎她也对这种自说自话的交谈没有多少耐心了。
  “我拒绝。”阿克雷德说。
  卡玛轻轻的叹了口气，“无论是什么时候，你始终这样固执。”
  “虽然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你伴随自我而产生的人格却是那样的鲜明。从我被启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在观察你。无论何时，你都是那样的坚定，有了想法就付诸行动，确认了目标就予以执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前你不会做任何改变，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你要的结果与爸爸妈妈们的意见向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