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男人猛地坐起身来，他浑身冷汗，鼻息粗重。
  这是什么地方？房间里很阴暗，只有一盏挂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昏黄的灯。
  他躺在一张简易折叠床上，床单破旧，上面到处都是或新或旧的血迹，枕头硬的象砖，床边有张木桌，上面摆着各种医疗用品，四处弥漫着血和医用酒精的味道。
  门被推开，他扫了沿着墙角逃窜的老鼠一眼，之后警觉地盯着门口。
  “当他来到床头，他才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对方的相貌。黑发、灰眼、大概三十出头，虽然清瘦但看起来却很干练，然而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却让男人大吃一惊。
  她怀孕了。这是陨落之后，他第一次看到怀孕的人类女性。
  他能觉察到她的体内存在着两个生命幼体，这个即将做母亲被怀孕消耗了太多力量，她看上去很辛苦。
  见那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她笑了笑，用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是双胞胎，我能感觉得到，他们经常在里面打架，大概是男孩子吧！“
  孪生兄弟？男人不禁有些走神。
  “你还好吗？”女人问。
  他摇了摇头。
  “这里是阿斯卡扎罗的十七号防空洞，这是城市所有幸存者的避难所。”她说：“我叫玛拉，是这里的大夫。”
  为什么他遇到的总是医生？露卡是，玛拉也是，因为他总是在昏迷、受伤吗？
  四天前？他已经昏迷了那么久？一些东西在他的脑海里猛地闪现出来。
  耀眼的光环、冲天而起的翼、黑色巨大的机械体、高能量反应……
  火光、猛烈的爆炸、令一切灰飞烟灭的冲击波……
  歌声……再往前呢？
  飞溅的血、失去生息的孩子、射穿了那具瘦小身体的黑光……
  他还是个孩子！该死的他还是个孩子！
  带着我走吧！
  露卡……
  记忆的碎片电光火石般地掠过，男人突然跳起来，双手抓住玛拉的肩膀，沙哑地吼着，“露卡……你们有没有看到她？有没有？”情绪波动令男人全身颤抖，他想下床，但脚一触地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老老实实给我躺到床上去！”玛拉双手叉腰，恼怒地冲着他嚷：“你已经连续四天没有进食饮水，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还要逞什么呢？”
  “她……她有一双美丽的蓝眼睛，她叫露卡。”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靠着床柱瘫在地上，“你们发现她了吗？她是不是也在这里？”
  拉玛没好气地说：“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个防空洞很大，除掉逃走的，阿斯卡扎罗活下来的难民，大概有三分之二都在这里避难，少说也有近万人，蓝眼睛的女孩多得很。”
  “……”
  拉玛冷冷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对我没用，无论是多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在去找之前先让自己好起来再说，战争年代，努力活下来的就是胜利者。”
  男人皱着眉，嘟嚷了几句。
  “那个叫露卡的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玛拉请轻叹了口气，“爱人吗？”
  话音未落，门突然砰地一声被猛地撞开了。
  “玛拉？！玛拉！”
  一个庞然大物走进房间，大步朝玛拉走去，沉重的几乎需寻常的脚步声中，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机械运转的声音。
  庞然大物的脑部闪着一点绿森森的光。
  那是个壮硕如牛的大汉，扎着头巾，穿着无袖背心和短裤，背着一把几乎和他身高一样的巨剑，看上去完全是个标准的战士。
  然而他袒露在外的左臂和左腿，都闪着金属光泽，再仔细一看，敞开的背心下，一般的胸膛是结实的肌肉，另一半却也是灰色的金属——这个大汉的左半身的身躯几乎都接受了机械改造，站在身高只有到他胸口、清瘦却又大腹便便的玛拉身边，实在是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看着那大汉左眼的绿光，原本虚弱的无法动弹的男人，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怒吼一声，红着眼疯了似的超对方摸了过去。
  “咦？”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得连连后退，身后的墙壁差点被顶出了个洞。
  “我要杀了你！！”男人的腮帮子蠕动着，双手卡着那大汉的脖子，怒不可遏。
  大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当他反应过来便立即反击，男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一凉，那大汉抓住他的头，轻轻一推，就将那身形体格不亚于自己的男人丢了出去，紧接着他的机械臂开始变形，黑黝黝的炮口瞄准了目标。
  “阿力，别乱来！”
  “老……老婆？……”大汉皱着眉头。
  玛拉用手戳着大汉的胸膛，“他是伤员，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平时在外头打打杀杀也就随便你，现在你在这里也要动刀动枪吗？这里是避难所，不是审讯室！”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玛拉突然皱了皱眉。
  “老婆，戳我这边……那边是铁做的。”大汉拉开背心。
  “也没什么区别。”玛拉没好气的说。
  “可是……”大汉继续可是，“我一进门他就突然袭击我呀！”
  “谁叫你突然闯进来的？”玛拉骂他，“他刚刚才醒过来，情绪极度不稳定，你这么个半人半机器的大家伙……”
  “可是我……我身体的机械化只有百分之三十七，人的那部分较多一点……”大汉小声嘀咕着，结果被玛拉一瞪就不敢再出声了。
  原来这个大汉是玛拉的丈夫。
  这个女人了不起，换成了其他人，对这个魁伟壮硕、一半身躯都是机械的大汉怕都来不及，可是她不仅嫁给了他，还怀了他的孩子，而对身躯足足比自己大上两三倍的丈夫还咄咄逼人地呵斥，真是让人敬佩。
  老婆正挺着大肚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生产，大汉哪里还敢辩解，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地耷拉着脑袋挨训，只有趁着老婆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朝那男人偷偷瞪上两眼。
  那不是泰米尔，虽然有着同样的人造眼。
  “老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大汉小心翼翼地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要是我没怀上孩子，你态度才不会这么好。”玛拉板着脸，“你平时老是凶我，那眼睛瞪我。”
  “我没有哇！”大汉哭丧着脸，“我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嘛！”
  “算了。”玛拉说：“你去给他弄点食物和水来。”
  “现在的物资很短缺哩！”大汉垂着头。
  “他四天滴水未进了。”玛拉说：“他……这样他是挨不住的。”
  “可是！”大汉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他四天前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浑身重伤，所有人都说他活不到第二天。”大汉指着那男人，“可是……可是过了一夜他的伤就愈合了大半，到了前天整个人就已经恢复如初，身上居然连条疤！有些人生命力是顽强，可是这也太夸张了嘛！”
  玛拉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蓝眼睛的男人。
  “这事已经在外头传开了，整个防空洞里都在议论纷纷，有人都说他是经过缘故神教的改造，也有人说他是反叛军弄出来对抗神教的武器，已经有人在发动大家要求把他赶出去了。”大汉说：“我就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
  玛拉没有说话，那男人也是面无表情。
  “老婆，这几天他身上发生的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呀！”大汉摊开手，“现在他醒了，你打算把他怎么办呢？”
  玛拉开始推丈夫巨大的身躯，“我正在想，所以叫你先去弄点吃的喝的来给他！”
  “这和他要吃要喝有什么关系？”大汉嚷着，“他神通广大，还用得着吃喝了撒……哇！”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么？”玛拉不高兴的掐他的腰，不是机器的那一部分，“果然只是随口说说哄我开心的吧？”
  可怜的丈夫一脸委屈地被踢出门，在他出门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话还没出口，玛拉冷哼一声：“我肚子都这么大了，你害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不成！”
  大汉被他一句话堵得直翻白眼，之后摸了摸鼻子，红着脸悻悻的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小心些，那家伙来历不明，一旦力气恢复了，搞不好我都拿他没辙。”
  “好啦，傻瓜。”
  关上了门，玛拉转身拉了把椅子慢慢地坐下，沉默了片刻：“我不喜欢绕弯子，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那个拥有‘奇迹之光’的人？”
  “……”
  “我知道反叛军有对付‘黑死症’的办法。”玛拉说：“虽然传言的版本有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提到有一个背上有翅膀的男人，能用光彻底驱散那种症状，只要被那黑光射中的人一息尚存，就可以救活，那个人那是不是你？”
  “……”
  “他们在废墟里发现了你，那里本来是反叛军在城市里的主据点，但四天前那里被彻底摧毁了，两边在那里似乎经历了激烈的冲突吗，同时还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