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老婆？”那男人哭丧着脸，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着她的脸，他明显是被吓到了。
  “老公！！”玛拉哭着发出怒吼，然后一把抓过那男人粗壮的右臂，张嘴便咬。
  阿力的眉头皱成一座小山，想安慰她却无话可说，恨不得替她生小孩也无处下手，只能任她在自己手臂上留下道道齿痕。
  太好了……太好了，她的男人还活着，虽然样子丑了点，可是他还活着！
  “老公我恨你！……呜……”玛拉尖叫。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等你生完了随便你怎么揍我，好不好？”阿力哄她。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口吻，和让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气的话，玛拉感到自己已经和她丈夫分离了好多个世纪……这是真的吧？该不会是她弥留之际产生的幻觉吧？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现在还能来到她身边？
  不管了！把孩子生出来在说！
  “都是你个色情狂，害我怀孕的！”即将做妈妈的人毫无逻辑地大吼，全然不顾自己作为医生的专业素养，“以后不准你碰我！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这台性机器！……呜……”
  “对不起！对不起！……”即将做爸爸的人拼命道歉。
  “……”
  终于，这对孪生兄弟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母亲的身体，落到了他们父亲的手上。
  兄弟两个都是蓝眼睛，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个哭声洪亮，另一个则安静得多。
  “你当新爸爸了哦！”筋疲力尽的玛拉轻轻地对那个呆若木鸡的男人说：“两个漂亮的男娃娃，以后应该能长成像你这样的大块头。”
  “哇……”阿力突然也嚎啕大哭起来，一大两小哭得震天响，蔚为壮观。
  （我已经治好了他的伤……为什么还会哭呢？）
  （他是因为高兴才哭的，人类是奇特的生物，不光是伤心或疼痛的时候才会哭泣哦！）
  （我们该走了。）
  （嗯！）
  白光散尽，阿力和玛拉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想起了阿克雷德。
  然而环顾四周，除了那几个死状可怖的人造人外，哪还有那蓝眼巨人的身影？
  “他走了？……连那个女孩子也一起带走了？”
  “老婆，他真的是天使吗？他只是用手摸了摸我，我身上的伤就全好了。”
  “也许是吧！”玛拉轻声说：“对了，刚才你有看到两个孩子吗？”
  “孩子？”阿力抓了抓脑袋。
  “嗯……他们手拉着手，飘在空中，静静地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玛拉回忆着，“我以为……他们是来……”
  “嘘——”阿力忙掩住她的嘴，“他们是来帮我们的，我知道。”
  “老公，他们真的都是天使吗？”
  “不知道。”阿力没有把握地摸着下巴，“我想，应该是吧？”
  “我觉得……我们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玛拉若有所思地说，而后又蹙起眉，话锋一转，“唉，你哭得还真是难看，旁边这么多人，脸都被你丢光了。”
  “嘿嘿。”阿力傻笑。
  “你那半边能修好吗？”
  “我认识几个机械师，应该没问题。”
  “要是一直修不好就好了，那样你就不能再碰我了。”
  “老婆……不要这样说嘛！”
  “你以为我开玩笑吗？痛的是我又不是你，以后不准你再碰我。”
  “看着你痛，我心里也痛哇！”
  “甜言蜜语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呜呜！！”
  待在丈夫宽阔温暖却又残缺不全的胸怀里，玛拉不时抬头望向防空洞的顶部。
  谢谢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什么，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离开这里，是为了追寻幸福吧？要加油呵！
  第十四章
  昏黄的风沙下，一片破败荒芜。
  这里曾经是整个外城最大的城市，但在战火的波及下已几乎有一半被摧毁。
  远古神教的信徒们如是说：“反叛军或许赢了一些战役，但他们得到的只不过是废墟而已，只要审判之城能够坚守，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依然是远古神教。因为，‘神’始终在他们这一边。”
  反叛军的战士们如是说：“阿斯卡扎罗马上要被他们拿下，远古神教的长老们只能龟缩在审判之城里。连最后的王牌都失去了，远古神教还能做些什么？大家跟本不需要信仰，因为根本就没有‘神’，如果一定要有一个，那么那个‘神’的名字应该叫泰米尔，因为他终将领导反叛军获得最终胜利，等待着大家的将是大同世界。”
  数日前，远古神教的秘密武器，被称为‘约舒亚’的迷之机体，在反叛军即将展开针对阿斯卡扎罗市区中心的新一轮攻击时，给予他们沉重打击。
  “约舒亚”所发出的黑色光线，可以令被射中的任何生物出现肢体坏死的症状，也就是所谓的“黑死症”，它可以借由任何形式的身体接触进行传染，同时在被感染者身上逐渐扩散，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导致死亡。
  斗志高昂的反叛军毫无防范，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法解除、治愈的黑死症在前线阵地地蔓延，当反叛军的领导者们还没想出应对之法，各种谣言不胫而走！
  这就是触怒了“神”的下场。
  反叛军代表着无限自我膨胀，目空一切的人类成员，对“神”不敬，违背远古神教的教义，甚至纠结起来攻击阿斯卡扎罗，企图破坏神圣的审判之城，终于遭到了报应。
  反叛军的领袖泰米尔，似乎与远古神教的高层之间，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协定……等等，不过所有的谣传很快就不攻自破，因为那个代表着“神”的“约舒亚”，被摧毁了。
  是的，它的残骸依然留在了阿斯卡扎罗曾经的商业区，也就是反叛军的前线阵地上。
  那个晚上整个岛连同附近的洋面都被光笼罩，除了光环和翼还有自苍穹而降的歌声，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结果令人欢欣鼓舞，那便不用再刨根问底了。
  “想什么呢？伙计！那玩意已经完了，远古神教也完了，再过不久一切就要结束，我们就要胜利了！”人群中一个粗嘎的大嗓门兴高采烈地嚷着。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轰鸣，一个庞然大物触地，震起一阵尘土，欢呼声四起。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魁伟的男人被那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缓缓地转过头去，他看到了一张三人多高的脸。
  “约舒亚”的形态是巨大的倒三角形机械的翼状物下吊着一个人形体，那个人形体低垂着头，双臂张开，无论何时都维持着这种十字形的束缚姿势。
  男人一直不明白，这个姿势所代表的是什么，受难、赎罪、忏悔，抑或是自残？从他第一眼见到“约舒亚”时，他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个被悬吊者是活生生的，它很痛苦，也很悲伤，它想要呐喊，却只能保持沉默。
  眼下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它，遭受着人们的围观。
  当时的它出现在空中，缓慢的移动速度，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静悄悄地将人类推向绝境，再置于死地，那段时间里它成了恐怖和死亡的化身，一度被传说为代表着“神”来清算人类原罪的使者，然而现在的它，匍匐在地，半个身子都被黄沙掩埋，人类在它身上上窜下跳，践踏着它，折断它的脖子，让它的头颅滚落。
  当反叛军的士兵和阿斯卡扎罗的居民发现了“约舒亚”时，它已经遭到严重损毁，翼状物四分五裂，人形体也遍体鳞伤，它的身体就像被炽热的光灼烧过一样，而刚才有人在它的头部装了一个炸弹，引爆之后它的头椎便再也承受不住头颅的重量。
  这个安放炸弹的反叛军士兵立即成了英雄，在他的鼓励下，人们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用尽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将这些日子里受到的痛苦发泄在那张巨大的脸上，他们将它张裂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扒开，很快它便只剩下了半张脸，它好像没有血，仿佛一切体液都被蒸发，着令他看起来格外可怖。
  不过狂热的人们已经无视这种震慑，尤其是当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人群中后，震耳欲聋的欢呼似乎在竭力地向这个人证明着什么。
  黑斗篷下，男人的蓝眼睛闪闪发光。
  人们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当然他们之中没人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是很多个，他们的偶像死过很多次，但很快又能再次出现，一再地证明他的不可战胜、他的足智多谋、他的无所不能，迷忙困惑、焦躁彷徨的人们最需要的不外乎于此。
  “……”
  那个人似乎在发表什么演说，男人听不太清楚，不过他也不想知道演说内容。
  “啊！”
  “哎呀！！”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阵哗然，也许是站在那个头颅上的人太多，本来就在能量冲撞中受损的机体承受不住压力，“约舒亚”的头颅突然裂开，从前额到下巴迸出裂缝，就这样错开变成了两半。与此同时，被扒去皮肤的那半张脸上，那只硕大的眼球突然“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这下子可了不得，顿时众人吓的乱作一团，推搡中混杂着咒骂和哭喊，先前的群情激昂、豪情满怀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