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天使-自由之章

  （是你啊！听塞拉佐说那是你第一次对炽天使执行回归程式，因为经验不足，没有将盖里诺克的机体完整地带回泽诺……）
  “不是这样的！我……我的确将他身上的每一个碎片都带回去了！”
  （谢谢你，卡玛。）
  “你……”卡玛惊恐地盯着只有半截身体的阿克雷德。
  （若非如此，我只有带着露卡的灵魂返回泽诺找到盖里诺克的备用机体，再通过他的能力令露卡重生。）
  “我不知道他的前额上有第三只眼！那……那是他设的局！盖里诺克他骗了我！！”卡玛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他果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回归的！他的机体濒临崩溃前，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他故意……他故意藏起了那只眼睛，是想把自己碎裂的灵魂留在这个世界上，期待有重生的那一天！”
  （是的，也许真的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是这么抗拒回归？盖里诺克是这样，塞拉佐是这样，就连对泽诺忠诚无比的阿克雷德你也是这样！……我们自泽诺衍生而来，回归系统核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啊！！留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好？盖里诺克机体全毁，唯一保存下来的天使核也被人类拿来研究分析；塞拉佐的能力大不如前，我甚至只需要用三分之一的能量就能破坏他们设下的时空屏障……而你，阿克雷德，为了留下来遭受折翅之刑……你……你们……”
  卡玛的云翼变幻不定，构成翼稍的云层厚如浓墨，电闪雷鸣，昭示着这位炽天使激烈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为什么宁愿承受这么多痛苦，还是要执意脱离泽诺，留在这个混乱无序，终有一天要步入毁灭的世界？为什么要放弃永恒……为什么要放弃我？……”
  黑衣男子转头望向卡玛，冷漠的脸庞出现了一丝裂缝，紧抿的唇角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
  卡玛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刚才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阿克雷德笑了。他非常虚弱，身体严重受创，原本已不多的能量似乎都随着被斩断腰身进出的鲜血流逝，现在的他连自我修复系统都无法启动了，然而他还是笑了。
  （是自由啊，卡玛。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到了那时，你会和我们一样，面临选择的。）
  “不会有那样的一天！”卡玛厉声说：“我不会陨落！就算陨落了，我也一定要回去！就算你已经不在那里！！”
  阿克雷德沉默了片刻。
  （知道我的左眼去哪里了吗？）
  “对你执行回归程式后，我会自己去找，哪怕把整个外域翻个底朝天！盖里诺克身上发生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在审判之城的中央神庙里，发动盖里诺克的能力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于是我……）
  “你……”
  （我用自己的天使核来令她复活了。）
  “是吗？”卡玛哼了一声，“你不是那么地‘爱’那个叫露卡的女人吗？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对你执行回归程式，包括将你现在机体全部带回泽诺，你的天使核变成了她的新身体，换句话说她是由你的机体衍生而来，也是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当然也要被回收！”
  （……）
  “真是遗憾，白费了那么多心思，阿克雷德大人。”卡玛冷笑道：“最后你终究还是不能变成人类，过和他们一样的生活，所谓的自由看上去很美，但不过是仿制品，是虚幻的假象，是诱使你离开天堂的禁果。”
  （我不会让你去找露卡的，卡玛。）
  “是吗？你想让她一个人独自活下去？”
  （不，我答应过她，要活着回去见她，我发过誓的。）
  “就凭现在的你，做得到吗？！”卡玛的云翼猛地一张，耀眼的电光从翼端开始向她的身体聚集，顷刻间已在她掌心形成光球。
  （你以为……真的赢定了吗？）
  “光说大话是没有用的！”卡玛摊开双手，蕴含惊人能量的雷光球几乎淹没了她的身躯，“还有什么手段就始出来！阿克雷德大人！！”
  （已经失去了一个天使核……难道我还会担心失去另一个吗？！）
  阿克雷德残缺不全的身躯突然闪起了光，蓝白色的光流顺着不同的轨迹从他的全身各处聚向他的右眼，刹那间他的右眼激发出了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芒。
  “启动全部的防御系统！”卡玛大吃一惊，惊声叫道：“别让他侵蚀你的机体！！”
  阿克雷德的备用机体立即作出反应，但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卡玛将手中的雷光球丢出，猛烈的爆炸掀起的气浪破开了云端。
  “没有用的，卡玛！”阿克雷德的怒吼声震动着大地，“触发天使核时产生的能量有多大，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别看他的眼睛！！”
  光从阿克雷德的右眼闪出，射中了黑衣男子的眉心。而与此同时，阿克雷德的颈部爆出一声闷响，他被自己的备用机体折断了脖子。然而他仍未停止，无论那黑衣大汉男子挣扎，白光依旧源源不断地向他体内渗透。
  “住手！！”卡玛用几近哀求的声音喊着。
  “即使赌上最后的天使核，你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能成功占据那台备用机体……你……你的灵魂会受到他的防御系统的全力进攻！住手……阿克雷德大人，请你住手啊！……也许你的灵魂会受到不可修复的创伤，甚至就此消失的啊……”
  （若我失败，带着我的身体回到泽诺复命吧！）
  “我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卡玛摇着头。
  她凝视了半空中的光团，黑衣男子丢开了那具已不成人形的躯体，抱着头痛苦地咆哮着，阿克雷德的灵魂与备用机体的系统正在他体内激烈冲突，以争夺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虽然阿克雷德利用触发天使核产生的惊人能量成功地破坏了备用机体的外围防御系统，但要将其完全压制并彻底占据，依然绝非易事。
  卡玛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天使核引发的绝对能量反应，凭她是无法干涉的，除非她也像阿克雷德那样，但是她做不到。
  （你太珍惜你自己了，卡玛。）
  空中传来雷鸣般的声音，看来已有结果了。
  “你在孤注一掷，阿克雷德大人。”她望着那几乎遮盖了天与地的光翼。
  光翼中央，那个黑衣男子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在他的前额上出现了第三只眼。
  卡玛的指尖轻微的颤抖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令她发抖。
  “这才是真正的你吗？……阿克雷德大人。”
  如此威严、如此完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执政官也好，暴君也好，都是非你莫属的尊荣。但是……你想摘下头顶的王冠，丢弃手中的权杖……我不允许。
  两位炽天使展开新一轮对持，当能量激发到了最高点，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
  “执政官”对“仲裁者”。
  “阿克雷德大人，你想同归于尽？”
  （留下来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用再继续下去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这里始终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你的心啊！所以，留下来吧！）
  如果她留下来，她会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那个大个子正在不要命的战斗，她又怎能躲在这里，心安理得地逃避呢？
  一定要醒来，然后找到他，和他在一起！
  离开这里，是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要加油啊！醒来以后，等我。
  雷！……
  纷杂的影像闪动着，她已无暇分辨。
  光环……翼……覆盖整个岛屿的冲击波……被烧焦的数木、被风吹散的灰烬……刺破云端的火柱……
  鲜血……被折断的翼、幻化为星尘的翼……鲜血淋漓的脸、暗淡无光的眼……灰色的眼、退色的眼、一半的身躯……
  露卡，醒来以后，等我……
  你赢不了的，阿克雷德大人……
  影像交织在一起恶狠狠地朝她扑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折磨着她的神经。她用尽全部的力量，忍无可忍地朝那团不知不觉间已近在咫尺的光摸去。
  柔和的光瞬间裹住了她的全部，她宛若得到了解脱，贪婪地感受着光的温暖，像是被那个人粗厚的大手轻抚的感觉，这令她想哭。
  我醒过来了，我重生了。你呢？你还在我身边吗？
  露卡睁开眼后所见到的是一张一半是金属，一半是人类的狰狞的脸。
  四目相对片刻，有一只是人造眼，调整焦距时会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紧接着炸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差点没把她整个人掀下床。
  “老婆！老婆！她醒啦！她终于醒了哇！”
  一阵匡匡匡的脚步声疾风骤雨似的杀出门外，她盯着壁橱里摇摇欲坠的瓶瓶罐罐，揉着隐隐作痛的耳膜，用手肘支撑着上身坐了起来，本以为自己会浑身乏力，却不料没费什么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人走进来。
  “老婆，我……”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着，露卡隐约能看到那个头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的庞大身影在门口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