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凌南星旧力将竭，新力未生，眼看两人就要落到地上，却突然从指间飞出一枚流火弹，砰地一声炸开，那些绿毛畜生对灼亮的光芒颇为忌惮，呲牙咧嘴地四散开去，还有一些被炸的血肉模糊。
    黎晓双脚落地，然后再次腾空而起，却显然没有上一次来的高。
    这样来回了几次，火弹烧尽，凌南星脸上浮现一丝狼狈，手腕翻转寄出腰间软剑，寒光一闪，抖出几朵剑花，凌厉剑气横扫而出，黎晓只在那人怀中，心里琢磨着他什么时候会将自己推出去，心下不由冷了几分，闭眼再次集中精力，待睁开时，右眼已是一片血雾猩红。
    “闭上眼睛！”凌南星突然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前。
    黎晓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是男子的胸膛，却并没有闭眼，而是借着那一点空隙向外看去……男子手中似寄出一个什么都东西，耀眼的光芒堪比天上灿灿骄阳，照的原本阴暗的林间亮如白昼，灼亮光芒直直地刺进她通红的瞳孔中，骤然感到胸口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啊啊啊——”一阵尖锐的疼痛自右眼传来，眼球像是被生生剜下般，黎晓忍不住痛苦地尖叫，伸手捂住眼睛，猩红的液体透出指缝流出，蹭在紧贴的男子玄青的衣衫上。
    痛感瞬间蔓延了全身，她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是受到了异能的反噬。
    她是世上极少数的异能者，拥有“摄魂”的能力，能够通过控制人的灵魂杀人于无形，作为杀手可以说无往不利，但她与所有的异能者一般，无法承受超过自身承受极限的能量，摄魂术也不同于其他元素能力，没有任何条件和技术可言，强便是强，弱便是弱，力量直接来源于灵魂，取决于人的灵魂能量，也可以说是灵魂的一部分，她通过右眼释放这种异能，而当能力受到破坏时，作为能量载体的眼睛会首先受到反噬，如果情况严重，身体也将被摧垮。
    痛苦地抓着男子的衣襟，感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都要炸开了，就在不久前还有过这样的经历，老人无情残留的异能几乎撕裂了她的身体，若不是那神奇的潭水，此刻她依然灰飞烟灭。
    身体猛地一沉，而后天旋地转，重重地跌落在离，黎晓摔的七荤八素，一个玄青的身影紧跟着倒在旁边。
    “妈的！”凌南星啐了一口，瞧见绿毛怪物们只逃到了几十仗外，翻身拉起黎晓，“快跑！”
    黎晓有些诧异地看着前面男人，从她的角度正好瞧见他好看的侧脸，嘴唇苍白、眼角不住抽搐，应该很累吧，可为什么还道拖着自己这个累赘？
    绿毛怪物们慑于凌南星方才掷出的东西不敢上前，却也不肯就此放弃眼前的食物，纷纷潜伏在几十仗外，黎晓神智稍清，略略估计，以它们的速度，一旦出动要追上两人只需三分钟，心头隐隐有些绝望起来。
    饶是如此，脚下步子却没有半点滞留，突然一头撞在前面的人的背上。
    “怎么了？”眼见凌南星停在原地四处张望，黎晓有些着急。
    凌南星根本不理她，径自转了几圈，目光倏地一凝，奔到一棵直径足有一米粗的大树前，抬头往上开去。“是这里了！”回头对黎晓道：“我们上去。”
    “什么？”
    凌南星没工夫解释，伸手扣住她的腰，提气飞上树冠，然后便往那枝叶茂密的中心处钻。黎晓不明所以，刚要说话，却看见树干的开叉出黑洞洞地，猛然惊觉这颗参天大树竟然是空心的。
    还在诧异，蓦地感到脸颊一热，是凌南星把脸凑了过来：“呆会千万别怕，知道吗？”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递到她手中。
    黎晓看着珠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华，点了点头，突然脚下一空，整个身体向下落去，坠向漆黑的洞底。仅仅用了一瞬，双脚便着了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一股外力拉倒在地上。
    这一摔并不太疼，因为黎晓倒在了凌南星的身上，夜明珠的照耀下隐约能看清他额上豆大的汗珠……和几双锃亮得发绿的眼睛。
    “小心——”眼见黎晓背后一只绿毛畜生朝她扑去，凌南星来不及拔剑，猛地将身上的女子推到旁边，其实他不推，黎晓也已经躲来了。情急之下提起一脚踹在那畜生的肚子生，却没有想那畜生忒的狡猾，顺势咬上了他的腿，此时他已经拔出腰间软剑，血光闪过，嗖地一声把那畜生的身体刺了个对穿，一股腥臭之气弥漫开去。
    绿毛畜生嗜血成形，闻到血腥气味，也不管是非同类一股脑地扑上去啃食。凌南星剑光闪动，几下把它们宰了，然后得空点燃火把，四周明亮起来。
    黎晓才看清这里竟是一间二十平开外的密室，墙角处有一个包袱和几个酒坛子。仔细一看，东面的墙上还有一处暗门，却并没有什么机关，只要用力一推便会旋开，后面自然是一条密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黎晓问，这里明显是人工开凿的，谁会在原始森林里做这样的事，又不是现代搞科研。
    凌南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是别人告诉我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说罢，厌恶地看了一眼正饥不择食的绿毛畜生，几下把它们给宰了，拔剑收进腰间。“我们走吧。”
    黎晓点了点头，跟在凌南星进了密道，又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对方的腰，早就注意到了，那把软剑，不管斩杀多少怪物都没有沾上一滴血，应该是把宝剑吧。
    密道格外长，后半段人工开凿的痕迹逐渐减少，似乎连着什么山洞，中间还有几条岔路，凌南星勉强辨认，仍然走错了两次，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黎晓爬上站在山头，看见很远处一片浓重的绿，四周雾气腾腾，上方一块黑云，似乎又开始下雨，而这里去，却还能看见天边的落日。
    “不远处有个小镇，我们走吧。”凌南星拉手拉上了瘾，有气没力地还想着占便宜，黎晓也乖乖地伸手让他拉，心想早晚将这只爪子剁下来。
    可是刚走了没两步，男人就砰地一声直直地栽倒在地，倒是把黎晓吓了一跳，忙蹲下来仔细检查，发现对方不正常的体温和脉搏，有些懊恼。
    管他还是不管，这是个问题。
    左思右想，黎晓还是觉得先顾自己比较好，虽然这男人这帮了她，但那也不是她要求的，自己不算欠他人情，再说她也被看光着身子，两人顶多互不相欠。
    起身本欲再往男子身上踹两脚，想想还是作罢，又“好心”地把他拖到一个隐蔽处，就这么毫不留恋地走了。
    可是走出大概一百米，又忽地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再次折了回去，蹲在凌南星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翻出那颗鹌鹑蛋大的夜明珠和一个钱袋，又贪得无厌地把他腰间的软剑卸了下来。
    黎晓承认自己心里有着贪念，背后是一种比贪婪更可怕的私欲，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时自己没有碰那柄剑，而是就这样满足地走掉，那么以后的很多人她都不必遇见，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没有私欲就不会黎晓，偶然中蕴藏着必然，这是哲学，黎晓拿起这柄剑，那么宿命就由此开始，她不后悔，只是想再选一次。
    随手挽了个剑花，但是只完成了半个，她很少失手，有些气恼地再试了一次，居然又失败了。作为杀手她学过各种兵器，也是个用剑的高手，隐约感到不是自己的问题，于是端的剑身仔细地看，却突然感到手掌针扎一样的疼痛，下意识地想要丢掉剑柄，却如同触到高压线一般，五指黏在上面怎么也张不来，痛楚却来却强，走遍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有一万根针在扎。
    她身体本就受到异能反噬，全靠一口精气支撑，现下受了这等冲击，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口中一甜，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森冷的剑锋上，血珠立时消失地无影无踪，而手中软剑却突然失了戾气，啪地掉在地上。
    妈的，这倒霉……黎晓大口大口喘着气，想对着那柄破剑踩两下，刚提起一只脚，就觉得眼前一黑，两脚发软，摇晃着身体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之前，一双白色缎面的绣花小鞋停在面前，黎晓想撑起身体，第一次失败了，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于是颤抖着抬手去拽眼前素色的衣角，然后辛苦地抬起头，却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