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这位姑娘，你后颈处可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黎晓只觉得后颈处某一点开始发烫。这副身体的后颈处确是有一颗朱砂痣，位置比较隐蔽，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女子见黎晓目中几分诧异，便知自己说对了，解释道：“苏姑娘果真是忘了，妾身名唤雪心，你这后颈的朱砂，是令堂告诉妾身的。”说着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示意那朱砂的准确位置。
    黎晓更是诧异了，却并不急着询问，而是上下观察期眼前自称雪心的女子，只见对方眉目如画，生的美丽之极，梳着妇人发髻，浅笑间一派温柔和善，并不像有恶意的样子。罢了，姑且先听听她怎么说。
    “苏姑娘，令堂的事情妾身也很难过，听闻姑娘最近足不出户，妾身还道是病了，正要去探望，却没想在这里见着了。”
    雪心似很热心，黎晓只稍微含糊几句便从她口中套出了这位“苏姑娘”的身世，从来不曾想，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叫苏千雪，是当朝太医院院士苏太医的女儿，以孝顺著称，自打三月前死了娘亲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世人只道她是悲伤过度，却只有黎晓知道她去了雨雾之森，已经命丧黄泉了。
    可疑的是苏太医府上，女儿失踪多时却不露半点口风，其中定然有什么鬼怪。
    “千雪妹妹，你今日可是来取令堂遗物的？不知见过我家夫君了没有？”雪心见黎晓摇摇头，便牵起她的手，引进另一间房里：“妹妹且先坐着，我去查查令堂的东西放在哪间阁子里了。”
    黎晓心道这云中银号还有保险箱业务，有够先进的，也不知保安措施怎么样，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追杀过一名小偷，对方一点都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偷走了瑞士联邦银行托管箱，她花了半个月才追回那只箱子，至于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纯属绝密，反正足够颠覆整个世界了。
    “千雪妹妹，你可带着东西了？”听见雪心小心地问，黎晓用手摸了摸耳唇上的珍珠耳饰，对方马上会意退出了房间。后面黎晓贼贼地一笑，她倒也不是故弄玄虚，这副耳环是原本的苏姑娘带在身上的，左右两边各藏有一张字条，一张写着几个数字，一张则是“甲、乙、戊、庚、辛、壬”六个字，起初还不知何意，知道方才才知道原来是账号密码。
    过了片刻雪心回来，带着黎晓来到一处楼梯，竟是向着地下去的。石料的墙壁完全不用担心起火，长长地走廊尽头是一扇圆形石门，门框外围嵌一圈有数字的按钮。黎晓摘下右耳的珍珠抠出里面的纸条，照着顺序依次按下，石门轰隆隆地移开，一眼就看见密室里整齐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盒子。
    雪心率先走了进去，照着盒子上的数字查看了一圈，又搬过梯子，从高处抽出一个一尺长、半尺高宽的木盒子递给黎晓。
    又是一把密码锁，黎晓转动机关，甲、乙、戊、庚、辛、壬，轻易地打开了盒子，可是盒子里面，竟然又是一个较小的盒子。
    “令堂想的真周到。”雪心赞叹了一句，无非是生意人的客套话，黎晓嗯了一声，开始仔细看着木盒，秀眉渐渐蹙起，拧成一个疙瘩。
    盒上的锁的相当难缠，锁眼如针孔一般，只有用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端在手里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水声，如果没有猜错里面应该有火油，如果强行砸开怕是会自动销毁。
    变态的东西。
    “千雪可是忘记带钥匙了，”雪心一边轻笑出声，“不如先回家取来如何？”
    黎晓装作没听见，只是看着那针孔般细的锁眼，又想起那对珍珠耳饰，脑中灵光一闪，拔下头上的珠钗，冲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照。钗子也是事先检查过，但是并没有暗藏纸条，上面雕刻的花纹却极为繁复精细。
    将细长的“钥匙”插入锁眼中，瞬间就感到手中的钗子被卡住，左右拧动了几下，只听啪地一声，严密的盒盖弹开一条细小的缝。
    掀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包东西，拆开来一看，竟然是一枚玉珏，晶莹碧绿，剔透无暇，雕刻着九只游龙和紫薇花，意味不言而喻。最奇怪的是包裹着玉珏的羊皮纸，竟然是一张地图，但却只有半张，或者可能还不到半张。
    “我娘是什么时候把东西存进来了？”重新把玉珏包好，在黎晓看来，苏千雪的娘的确想的很周到，隐蔽的密码和钥匙，九龙紫薇玉佩和莫名地图，苏千雪死在云雾森林，还有苏家的沉寂，虽然都不关她的事，但是她占了苏千雪的身体，也当然理所当然地承担对方的人生，因为麻烦不会因她不是苏千雪而不找到她，此刻她便是苏千雪。
    “大概是去年六月，也有将近一年的光景了，这个盒子令堂租了二十年，千雪妹妹是现在把东西带走吗？”
    黎晓却将玉珏和羊皮纸重新包好放了回去。“我想放回去，可以吗？”她有自己的思量，这些东西放在身上只会徒增麻烦，不若交给云中银号来保管，安全省力。
    雪心有些奇怪却不曾多说什么，又把盒子放了回去，带着黎晓出了密室。两人刚上了大厅，就听见凌南星焦急的声音。
    “晓晓，你上哪去了？”
    张嘴方要回答，却听见对方又来了一句：“快把印章还我。”
    黎晓心道你就知道印章，心头一把无名火腾地就烧了起来：“你有病啊，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别人只会说你傻，说你蠢，你败家你大头，那些你帮过的人也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沽名钓誉。最后对不起的是你的祖宗和后代。”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南星并没有动怒，好似不经意地道了一句，却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黎晓瞬间就清醒了，要出口的话噎在喉咙里，试图在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后悔的痕迹，却挫败地发现凌南星是一脸的无所谓。
    她觉得心都凉了。
    从袖子里掏出印章，塞进对方的手里，低下头，声音有点委屈：“对不起。”
    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委屈，也不想道歉，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她在别人眼里不应该是很纯良胆小的吗。
    凌南星拍了拍她的头：“这才是好姑娘。我刚才语气重了，我给你道歉。”
    其实他的语气一点都不重，只是说了事实，他的声音也并不冷漠，还想平时一样和善亲切。
    黎晓知道那是凌南星的伪装，她知道其实凌南星是想疏远自己。这个男子在她面前从来不是真诚的，他的轻佻张扬是假的，他的温柔亲切是假的，他的宽怀睿智也是假的。只有那个在舞阳面前的伤心欲绝的青年剑客才是真的。
    所以她也选择伪装起来，对不真诚的人她也不会交付真心的。看着男子云淡风轻地笑笑，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她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眼眶有些发酸，但拒绝思考这是为什么。
    “去哪？”刚迈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想也知道是冷莫言。
    “回家看看。”黎晓头也不回，冷莫言就追了上来，和她并排。
    “在哪？”
    翻白眼，我怎么知道。“忘了，打听下。”
    “……”
    不打听不知道，原来这个苏太医还是正五品的院使，太医院里的最高长官，似乎还蛮有名望的样子，随便拽了个人就问出地址，黎晓就要去，冷莫言也非要跟着，许是想去交流医术吧。
    他那样的能跟人交流？
    用鼻子出了口了一口气，心道这家伙虽然面瘫，却比凌南星那个虚伪的家伙强多了。
    叩开苏府的大门，来开门的家丁本懒洋洋的，一见她的脸，突然尖叫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拽了进去。
    黎晓就觉得不对劲了，问道：“我爹呢？”
    “回小姐，老爷在宫里当值，还没回来呢。”
    “哦，那……”话未说完，一个淡绿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黎晓将将站稳，看清怀里的人，有些吃惊。“暖暖？”
    “姐姐，暖暖好想你。”暖玉伏在她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黎晓有些吃惊，万万也没想到暖玉会出现在这里。话说在风舞城的时候，因为凌南星受伤需要照顾，冷莫言又要回忘忧谷取药，三人怕对暖玉照顾不周便为她寻了一处好心人家收养，可她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暖暖，你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扶起暖玉用手帕轻拭她脏了的小脸，黎晓其实并不太喜欢她，本来已经摆脱，这会而又突然出现，心中快呕死了。
    暖玉拽着黎晓的袖子：“姐姐，暖暖想和你在一起。”
    黎晓心里有些不耐烦：“嗯，姐姐也想和暖暖在一起，告诉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到的。”
    暖玉用袖子摸了一把脸，道：“是哥哥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