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哎，只是哀家年纪大了，这宫里总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又不能时刻护着你，浣洗局那种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不若……”凤目流转，似乎真的用心思考，片刻过后道：“柳梦儿柳婕妤人品端正、举止谨慎又深得陛下宠爱，她爹又与苏院使是故交，不若日后你便跟着她，也好有个照应。千雪，你意下如何。”
    “奴婢谢太后恩典。”千雪扑通跪在地上叩首，心里渐冷，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主宰了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有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柳梦儿、林玉萱……都是夜玄镜的嫔妃呢，还有谁，统统出来好了，呵呵，不知会否有一天自己也会成她们中的一员？
    不是她异想天开，太后心里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林玉萱为什么对她有莫名的敌意，李嬷嬷为何看她不顺眼，还有那些个宫女太监们异样的眼光，都是因为什么？呵呵，暖玉就是再会故弄玄虚也只是个小孩子，两三句之下便漏了马脚，原来，是她上过皇帝的床！
    糟糕的是又被皇帝给踢到了，一脚踹到了浣洗局。
    有种！
    这皇帝，还没照面就让她恨上了。此番羞辱，她虽不记，却定要讨回来。后宫？她定要搅个天翻地覆。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识趣的姑娘怎能不令她满意：“那事情便这么决定吧。千雪身子还未恢复，暂时先休息几日，等过段时间哀家就安排你去柳婕妤那里，柳婕妤人品端正、性子温和大方，千雪又心灵手巧、蕙质兰心，她定会喜欢你的。”说罢站起身，任由一个一直站在身边、样子却又不像宫女的美貌女子扶着，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哀家也累了。”
    “奴婢恭送太后。”再次叩首，看着那抹明黄慢悠悠地从身边飘过，在她身边微微驻了驻脚步，意味不明，还有一道探究的视线是来自太后身边那位女子的，也说不上恶毒，只是不友善罢了。
    又一个想爬上龙床的女人，千雪心想，不屑地撇撇嘴，这一局棋，谁是谁的棋子还言之尚早。
    之后，仅过了三日，大太监福就领着她去了惜梦宫。柳梦儿早早得了太后的吩咐，人还未到就打点好了一切，太后送来的人，总不能怠慢吧。
    “奴婢参见娘娘。”千雪恭顺地行礼，暗中瞄了一眼这个柳婕妤，心里不知为何有几分不舒服。
    “千雪不必多礼。”柳梦儿笑意盈盈，上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有握住了她的手，行动亲昵，千雪一时有些不适应，却又不好推拒，对方却又拉着她转圈看了起来，不住点着头：“从前千雪总是跟在陛下身边来去匆匆，一直也没让人看个通透，今日仔细一瞧，果然清灵俊秀、美貌如花，本宫今个儿算见识了，这世上还有千雪这般的人儿，不愧是和清心殿里的玄心公主齐名的美人。”
    永乐之境，有三位美人声名远播。夜氏公主玄心，慈悲为怀、兼爱平生；北川花锦绣，文采风流、倾世无双；除此之外，苏家有女，蕙质兰心、至贤至孝。
    千雪早已知自己有这般的名声，却是不得不谦虚以对：“千雪不敢，娘娘过誉了。”
    柳梦儿闻言扑哧一笑，“千雪不必过于拘束，本宫又不是刁钻的主子，况且……”美目一转，意有所指地看着她：“你我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日后，彼此应该多多照顾才对。”
    千雪低下头，把黑黑的脑顶对向柳蝶儿，压低了声音，似有些胆怯：“奴婢不敢。”心中冷笑，这女人，果然还是忌讳她。
    柳梦儿就笑得更欢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差了婢女知兰带着她到惜梦宫里转了一圈，算是熟悉环境，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千雪心不在焉，却装作听的极认真，大约磨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柳梦儿对她还算礼遇，屋子是她单独住的，家用俱全，虽然陈旧但也还干净整洁，千雪也不多讲究，只是里外检查了几番，主要是找找有没有暗孔之类，以防被人监视。说也奇怪，这些事情没有人教过她，她就直觉应该这样做，事实上也正确无比，可按照旁人的说法，她一个太医之女，自小足不出户，性子单纯，怎么会这般小心谨慎、还工于心计，似与自己的身份个性完全不符。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重要的是以后。柳梦儿是个什么样的暂时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决不会是自己的朋友。
    就这样度过了一日，此时夜色沉寂，千雪拥着厚厚的被子，八月的天里着实觉得有些热，翻来覆去到了到了丑时末，也就是凌晨三点，所有宫女都要这时起床，千雪一边骂一边穿衣，强打起精神，正式开始了她的宫廷生活。
    她的工作还算轻松，多数时候都跟在柳梦
    儿身边给她端茶倒水之类，柳梦儿也没有折腾她，更没有折腾自己，除了清晨给太后请安就一直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惜梦宫，两人都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以一天。
    第二天，依旧相安无事。
    第三天，柳梦儿终于闷了，约了秦昭容，带着千雪到御花园里溜达，很不幸地碰上了林玉萱林美人，虽然品级比对方高，但肚子里什么都没有，狭路相逢不仅要给人家让道，也是因着两人平素不对付，被林玉萱冷嘲热讽了一番，却好气度地忍了下来，但是回到惜梦宫以后，千雪看出她明显不高兴。
    第四日，柳梦儿清晨照例去给太后请安，自己什么也没说，倒是日前和她一同逛花园的秦昭容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太后果然好神经，逮着个话茬便仔细盘问起来，柳梦儿便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说了出来，还故作大方地为林玉萱辩白了几句，太后的脸色明显阴沉了。
    第五日，柳梦儿称病没去请安，太后身边的那位不似宫女的姑娘前来探望，千雪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因为父母早逝，太后怜惜女娃将其留在身边，也是被太后看中的皇后人选。，似乎还是为郡主，名字大概叫若言，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第六日，柳梦儿继续称病，若言郡主继续探望，两人在房里闲话了半天，千雪一直在惜梦宫和御膳房之间往返。
    第七日，柳梦儿重病病好了，早上去请过安后又带着千雪上御花园，好死不死又与林玉萱碰个正着，二人也没再呛，一起去假湖旁边看金鱼，突然柳梦儿脚下一滑跌进了池子，她又不会水，差点溺死在里面，还是千雪跳下湖给捞上来的。
    第八日，太后的特使、若言郡主又到了，还带了不少封赏，两人又是一阵闲话家常说了好半天，千雪这回干脆待在御膳房不出来了，也没有人来寻她。
    第九日，皇上的圣旨到了惜梦宫，晋封柳梦儿为修仪，还赐了一大堆封赏，千雪这才想起来，她连皇帝的面还没过呢。
    第十日，风雨巨变，林玉萱摔了一跤，皇嗣保住没？不知道！
    千雪一边给柳修仪续杯，一边听着知兰打探来的“战报”，听说太医院七八个太医都聚在紫萱宫忙活，皇帝陛下也出现了，不过只稍作停留很快又走了。眼下国事繁忙，四处灾害，国师又中毒未愈，国主简直焦头烂额，什么都顾不上了。
    心中不由冷笑，这个皇帝当真无情，连自己的孩子都忽略到这种地步，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自己的家事都顾不过来，还谈治理天下，难怪民不聊生。
    柳梦儿倒是不动声色，又打发知兰出去打探，自己则端起茶水就呷了一口，转头看着千雪：“千雪，这件事你怎么看？”
    千雪一笑，终于来了：“娘娘是指什么？”是林玉萱摔倒，还是她能不能保住皇嗣。这十日她目睹了所谓的“宫斗”，只有一个感觉：简单。无论是柳梦儿、林玉萱、秦昭容还是若言郡主，包括太后，手段都太温和了，如果是她，绝对会叫自己的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柳梦儿瞄了她一会，叹了一口气：“千雪，你那日推本宫下水，本宫可以不跟你计较。”
    眉毛挑的老高，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好不好。
    “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娘娘，推您的，明明是林美人，可是她肚子里有皇嗣，太后和陛下都知道娘娘您宽怀大度、忍辱负重，这才封娘娘做了修仪，娘娘您说是不是。”千雪边笑边说，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被冤枉的紧张。
    柳梦儿眉头狠狠一皱，方要开口说话，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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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折腾了好久，镜子终于出来了，吼吼
    下章预告：《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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