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罪奴

花花锦绣话说到一半，突然一声巨响，两人猛地一震，循声望去，赫然发现，那声音正是从凌南星的房间发出来的。
    晓晓脸色大变，幸而并未离开太远，几步回到了门前，提起一脚踹开房门，看见屋内的景象，不禁怒从中来，飞出一掌：“花锦楼，你干什么飞，放下！”
    花锦楼正手持长剑架在凌南星的脖子上，却哪里用了半分力气，他自己都已经快不站不稳了，被晓晓迎面一击打了个正着，手中利剑哐当掉在地上，身子也跟着栽倒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花锦绣反应的慢，才跑进屋中，就看见兄神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慌忙上去将他扶了起来：“哥，怎么了？”
    花锦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凌南星厉声质问：“凌南星，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杀凌傲，给姑姑报仇！？”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一愣。
    “哥哥！”花锦绣低唤了一声，面色颇为严厉。姑姑是凌南星的母亲，凌傲却是他的父亲，花锦楼竟然要他弑父报仇！
    凌南星脸色惨白，眸中划过一丝痛苦，终究是别开了头：“他是我爹。”
    “可是他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儿子！如果他对你有一点情分，当年就不会……”花锦楼的话戛然而止，忽而瞟了一眼晓晓，目光颇为奇怪。
    凌南星的脸色却突然由白变得惨白，胸口剧烈起伏，声音也是无比微弱颤抖的：“……出去。”
    花锦楼却像做错了什么一般，突然慌了神：“南星……”
    “出去！”凌南星突然痛苦地闭上眼，用尽了他眼下所有的力气低吼了一句。说完这句，他将头一歪，软软地倒在了晓晓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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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半月有余，凌南星的伤势渐好，已经能够下地行动，便提出要走，毕竟这里是他的伤心地。临走的那一天，从半月前就再没有出现过的花锦楼前来送行。
    “南星，你就一点不恨他？”花锦楼脸色有些苍白，尚有一些毒素未清干净。
    凌南星只是摇头，是不恨、不想恨，还是不会恨，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花锦楼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了劝说，却有像释怀了一般，笑道：“南星表弟还是如此宽宏善良。”
    凌南星一愣，而后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后变得温和：“锦楼，你我自小相识，虽然只是表兄弟，我却始终当你是亲兄弟一般，我知道你也是如此，就是对我娘，你也是当成自己的母亲在尊重。”如果这世上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极致地爱戴他的母亲，那一定就是花锦楼。
    “我自小远离父母，生活在这里，是姑姑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在我心里，她也同样是我的娘亲。所以她死了，我的难过不比你少。南星，我的难过不比你少，所以我恨透了那个杀死他的人，南星，你怎么就不恨？”
    凌南星紧抿着嘴唇，还是摇头，心中却涌起了密密麻麻的痛。不知道，他自都不明白，怎是事情会变成那般，如果要恨，他也只能恨自己而已。
    花锦楼静静地看着他的痛楚，目光变得友善温和，片刻后轻轻地开口：“走吧，以后，若是还愿意回来，我还当你是兄弟。”
    兄弟……
    只一句，凌南星晦暗的眼中划过灿烂的光彩。
    “大哥，马车装好了，我们走吧。”晓晓的声音不适时宜地插了进来，她的人也横在了两人之间，被打断的两人却并未有丝毫恼怒。
    凌南星点头：“走吧。”说完，转身大步而去，没有一丝留恋地上了马车，然后对跟在身后的晓晓伸出手。
    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晓晓高兴地把手递过过去，却在触碰的瞬间，眸光一闪，猛地将凌南星推开，自己则接着力道向后跃起，跳出了两杖远。
    一支羽箭几乎擦着她的鼻尖而过。
    “什么人！”
    晓晓身影闪动，顷刻间已朝着那羽箭飞来的方向急掠而去。那杀手一击不成，见势不妙，立刻转身逃走，速度倒也不慢。
    二人你追我赶，在大街小巷之间追逐穿梭，不知不觉已出了镇口，到了镇外一处密林中。
    “贼人，哪里跑！”一声轻叱，仿佛穿透长空，前方逃走的杀手突然被林中的藤蔓勾住了四肢，迅捷的身子立刻栽倒下来。
    晓晓停步，侧头看见S的身影飘然而至。
    S的异能是控制花草树木，在这种天时地利之处，将无人是她的对手。
    “你是什么人，为何害我大哥！”晓晓一脚踩在那人的肩胛骨上，脚尖用力狠狠地碾这，果然听见对方痛苦的呻yin：“说！否则宰了你。”
    那杀手却是不语，沉默地低下头。晓晓心头大怒，方要继续施刑，却突然听见从四周的林子里传来沙沙的响声，四处一片吵杂凌乱之意。
    中了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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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晓晓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那群黑衣人的目标不仅是她，还有凌南星。她与S轻松解决了埋伏在密林中的杀手，却忘了重伤未愈、不能动武的两兄弟，还有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老头子。
    等到两人回去时，无可挽回的遗憾终于发生。
    凌南星抱着花锦楼的尸首，眼神空洞而绝望，面上更如死灰一般。
    “晓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沉声说道，玄青的衣裳上全部是鲜红：“可是他死了，为了保护我。”老头子怕他再次动武影响复原，用银针封了他的七筋八脉，面对敌人时他成了累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拼尽全力，最后付出生命。
    他伸手抚上兄弟冰冷的脸，那上面没有半点生气，他死了，毋庸置疑。
    “我还当你是兄弟……”
    就在方才，他还这样说。可是眨眼间就再不会说话，不会嘲笑。
    兄弟……
    蓦地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们曾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所以这辈子他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是他的兄弟独自死去了……
    凌南星突然泪流满面。
    这个从来谈笑风生的男人抱着他兄弟的尸体嗷嗷大哭。
    兄弟……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能给你的那样少，我亏欠你的那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