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馨辰

漫风城外的土风岭由几十座地势险峻的高山连绵而成，由于山势陡峭难行，成为了漫风城的一道天然屏障。为了方便与周边城市的交流与通商，漫风城居民在土风岭最右侧修建了一条商路，由于此路连通了漫风城与外族的沟通，繁荣了整个漫风地区的经济，人们习惯称它为“天运路”。昔日人马车辆络绎不绝的天运路此时也已被北気族士兵占领，宽阔的天运路在漠北空寂辽远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沉寂与凄凉。
    在土风岭与漫风城之间是一片广阔的空地，这一带原本是沙漠，上一任漫风知府带领全城百姓花了整整5年时间在沙漠上种草植树，终于把曾经荒芜的沙漠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广袤草地，沙漠两旁的胡杨林稀疏却坚强地屹立着。
    每逢春夏时节，漫风城百姓们总会全家老小一起出动，到城外这片绿洲游玩。然而此时正值严冬，曾经的满目绿色已被一片枯黄代替，加之此时战事在即，除了守城的战士外空无一人，在空寂天空下，苍茫大地更显荒芜与寂寥。
    在与伊言和伊丞卓尔见面后的第二天，伊言就将准备退兵的消息经由云来客栈传给了夜凡辰，而从京师随后赶到的9万大军也已全部抵达漫风城。万事俱备，夜凡辰等人连夜赶往城门，布置好作战方略，静待北気大军的袭击。
    果然，午夜时分，女伊族士兵应约全数从土风岭撤退。不明所以的北気族将士一下慌了手脚。在短暂的慌乱后，北気族将军藤格羌尔决定连夜攻城，给漫风城来一次突然袭击。却万没有想到漫风城军士在早已在城门口做好战斗准备。
    当北気族10万大军冲到漫风城外的大片空地时，漫风城上只见十几个守门士兵。见漫风城防守如此松懈，伊藤羌尔大喝一声，命令士兵全力进攻。
    听到将军的命令，战士们个个大叫着冲向漫风城门，然而，就在第一批战士即将抵达漫风城门时，高高的城墙上却突然滚落无数巨石，将最前线的兵士悉数击倒。
    见中了埋伏，伊藤羌尔大喝一声，命令最前线兵士攀绳而上，拿下城墙上的漫风士兵。原本以为北方战士不善轻功，却不想北気族士兵个个身手了得，很快便有不少士兵攀绳而上，感叹着北気士兵的英勇善战，夜凡辰一声令下，命令城墙士兵进行火攻。顿时，燃着熊熊火焰的利箭伴着无数巨石纷纷扬扬射向北気族士兵，原本已快攀上城门的士兵纷纷中箭落下，空留一声声惨烈的大叫。
    战火纷纭中，天际露出第一缕晨光，照得苍茫大地更加辽远肃杀。
    来势汹汹的火攻让北気族士兵不敢轻易接近城门，夜凡辰见时机已到，挥臂高呼：“进攻！”说完，城门打开，夜凡辰率先骑马冲向敌军，夜凡皓和风影紧随其后。战士中有大半是昨天刚赶到漫风城的京城部队，连日的赶路本已将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然而看着身为皇子的夜凡辰和夜凡皓身先士卒，毫无畏惧地冲进敌人大军，战士们个个深受鼓舞，忘却身心的疲惫，个个大喊着冲进敌人大军之内。
    残忍的刀光剑影中，凡是攻击夜凡辰的武器，无一例外被他轻松击回。明明置身嘈杂血腥的战场，夜凡辰眼中却是漠然一片，战士的呼叫与进攻在他眼中皆化为乌有，只是剑法灵活地将敌人们一个个斩落马下。
    就在夜凡辰将偷袭自己腰部的一个士兵砍倒之时，一柄利剑忽然直刺向他的前腰，眼见利剑即将刺入夜凡辰身体，不远处的夜凡皓大喊一声“四哥！”想要过去帮忙却奈何周身敌兵众多，无法抽身离开。
    利剑即将刺穿夜凡辰腰身之际，夜凡辰脚下一蹬，高俊身形从马上飘逸而起，躲过了方才的攻击。右手顺势出剑，将方才出剑之人斩杀。看着高空中冷漠却带着轻蔑笑容的夜凡辰，方才的出剑之人满眼惊惧地倒下，很快便淹没在如黑云压顶的士兵中。
    在夜凡辰兄弟的带领下，开明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便占据了绝对优势。北気族万没料到开明军队竟早就做好防卫准备，加之开明军队异常勇猛的表现，一时节节败退。在战斗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后，伊藤羌尔发出退兵命令。手臂受伤的伊藤羌尔在战士的保护下带着士兵向土风岭退去。
    见北気族退兵，夜凡辰挥臂高呼，示意军士趁胜追击。早已热血沸腾的将士们立即大叫着追赶逃兵，直将北気族士兵逼到里土风岭数十里外的荒芜平原。本想给北気族带去致命一击，不料北気后方援兵赶到，少说上万的军队立即让北気族官兵士气稍振。回首见开明士兵虽依旧斗志盎扬，脸上却都已现出疲色，夜凡辰果断示意兵士停止追击。
    将熟悉地理情况、体力偏好的漫风城士兵安排在土风岭守卫后，夜凡辰带领大军赶回漫风城。
    漫风城的百姓们早就听到城门口震天动地的争斗声，各家大门紧闭，皆都以为大祸临头，却不想城门在激烈的战斗后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好奇万分却又无人敢出门查看，百姓们只得在屋中干着急。直到前方士兵传来捷报，开明军队大胜，北気族节节败退，百姓们方才既惊又喜地纷纷从各自家中跑出欢庆胜利。
    待夜凡辰和大军赶回漫风城时，全城百姓都蜂拥在大道两旁，为凯旋的士兵喝彩。而在略显狼籍的城门口，馨瑶和宁儿的身影显得突兀而柔和。
    夜凡辰冷若冰霜的眼眸在看到城门下馨瑶身影的那一刻瞬时变得如水温柔，再也寻不见一丝冷漠。猛一挥鞭，夜凡辰朝着馨瑶所在的地方驱马前进，当馨瑶脸上温婉的笑容越来越近时，夜凡辰的唇角也弯起愈发好看的弧度。
    驱马经过馨瑶身边，夜凡辰右手顺势一拉，馨瑶便侧坐上了夜凡辰的骏马，靠上了夜凡辰厚实温暖的胸膛。随后赶到的夜凡皓亦将宁儿牵上马，微笑跟行。
    见四皇子和七皇子进入城中，道路两边的百姓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百姓热烈的欢颂中，夜凡辰将馨瑶略微搂紧，好看的唇角附到她的耳边温柔地道：“担心吗？”
    听到夜凡辰的话，馨瑶莞尔一笑，轻快地道：“不担心。”
    “恩？夫君在外打仗，你居然不担心？”夜凡辰故意装出愠怒的语气，眉眼中的温柔与爱恋却是如何也掩不住。
    见夜凡辰竟像个小孩般故意生气，馨瑶唇角笑容更胜，回过神，看着夜凡辰满是柔情的眼睛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听着馨瑶满脸自信的回答，夜凡辰心里虽早就同意千遍，却依旧想听馨瑶亲口说出理由，于是笑着开口问道：“为什么？”
    知道夜凡辰只是想听自己亲口说出来，馨瑶抬头认真注视着夜凡辰道：“因为我在这里。”
    不再多言，夜凡辰用脸上如阳般灿烂的笑容回应馨瑶，馨瑶亦满脸柔情地望向他，双手紧紧握上夜凡辰握着缰绳的有力双手。
    在百姓一路的欢呼声中，士兵们回到了临时驻扎地，而夜凡辰一行人也驱马来到了漫风知府宅院。
    然而，下人们刚要将夜凡辰等人的马匹迁往马厩，京师的八百里急报就传来了。
    双眉微蹙，夜凡辰接过前方急报浏览。看着急报上的文字，夜凡辰双眉蹙得更紧，眼神中的肃杀之气也越来越浓。
    见夜凡辰神情严肃，夜凡皓上前问道：“四哥，京城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答夜凡皓的问题，夜凡辰将急报递给夜凡皓，随即抬头对风影道：“风影，速去把李信义找来。”
    由于尚未正式接任漫风知府，李信义依旧住在他从前的师爷府中。
    “是。”风影领命驱马离去。此时天际已完全大亮，风影的身影在清冷的阳光中更显落寞与肃杀。
    待风影将李信义带到知府宅邸，夜凡辰等人已经在大厅内等候多时。一进大厅，李信义便准备下跪行礼，却被夜凡辰及时阻止：“无须这些俗礼，此次找你来是有要事交给你办。”
    听出夜凡辰口气的不寻常，李信义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神明亮闪烁。示意李信义坐下后，夜凡辰开口道：“京师传来急报，太后病危，父皇召我和七弟火速回宫。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漫风城由你全权负责。”
    听到夜凡辰的话，李信义虽吃惊不已，脸上神情却是冷静自信：“是，臣一定守好漫风城。”
    见夜凡辰将漫风城全权交给李信义，夜凡皓开口道：“四哥，急报上说楚秦已经出发，不日便会到达漫风城接替你的骠骑大将军一职，到时光李信义一人怕是无法压住他。”
    夜凡皓的担心夜凡辰早就考虑过数遍，沉思了一会儿后，夜凡辰抬头对着风影道：“风影，北気族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这次你不必跟我回京，在漫风城帮助李信义，并且把这里的消息及时传给我。”
    “是。”风影面无表情地领命，眼中是看不出任何感情的冰冷眸光。
    “这份急报好奇怪。”正在浏览急报的馨瑶轻声开口，众人纷纷看向黛眉微蹙的馨瑶。
    “有什么不妥吗？”夜凡辰轻声问道。
    听到夜凡辰的问话，馨瑶眉头微松，疑惑神色却愈发明显，“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感觉急报上的语气不像是父皇亲口所说。”
    其实，在夜凡辰第一眼看到急报时就感觉哪里不对，此时经馨瑶提醒，夜凡辰方才恍觉。以往皇帝派给他的急报皆是亲笔所书，这次却只是盖上了皇帝的印信，整本急报皆非皇帝亲笔所写。不但如此，急报的语气也略显生硬，读起来十分奇怪。
    在馨瑶的提醒下，众人低头沉思。片刻沉默后，夜凡辰和夜凡皓相视抬头，眼眸中皆是幽深不见底的凝重神色。相视一眼后，夜凡皓率先开口道：“四哥，看来京师出大事了。”
    “恩。”夜凡辰沉声肯定，“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赶回京师。”
    当夜凡辰等人星夜兼程赶回京师时，方才知道太后业已在一天前驾崩，皇帝由于太后病重而悲伤过度，独自在雪语宫闭门不出，朝中一切事物皆交由九皇子夜凡清处理。
    竟然能阻断遍布全国的云来客栈的消息网络，让夜凡辰等人毫不知情地在漫风城战斗，对手势力的强大让夜凡辰也一时无法应对。
    祭拜完太后的灵柩，夜凡辰和夜凡皓前往雪语宫见皇上。却不想竟被雪语宫守门太监硬生生拦住。
    “皇上说了，谁也不见。要是有人擅闯，格杀勿论！”守门太监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面孔，站在一群锦衣卫身前颐指气使地对着夜凡辰两人道。
    眼中寒芒迸射，夜凡辰身上散发浓浓杀气，幸好身边夜凡皓及时制止：“四哥，此事定有蹊跷，不宜轻举妄动。”
    听到夜凡皓的话，夜凡辰眼中冷芒渐逝，周身的冰冷杀气也渐渐消散。见夜凡辰冷静下来，夜凡皓正欲拉着夜凡辰离去。雪语宫内却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圣旨到，辰王接旨~~”。
    没料到皇帝竟会在此时此地下旨，夜凡辰深知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带着万千疑惑他下跪接旨道：“儿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我开明朝国势危急，外有北気族蚩族虎视眈眈，宫内又遭太后驾崩巨变，朕深感忧虑，为扭转国势衰运，朕望辰王能迎娶府中凌儿为妾，为开明朝冲喜。此亦是太后生前遗愿，望辰王能在三日内将凌儿迎娶进门。钦赐~~”。
    本以为会接到朝廷任命之类的圣旨，却不想圣旨竟是让自己迎娶曾经给自己下情药的凌儿，夜凡辰内心震惊而又愤怒。幸而一边的夜凡皓及时制止，他方才按压下心中震怒，起身接旨。
    “辰王爷，皇上希望你能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好为咱们开明朝冲喜。”宣旨太监操着尖细的嗓音，阴阳怪气地道。
    见此人一脸得势神色，夜凡皓压下心中愤怒，故作轻松地道：“不知这位公公尊姓大名，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不知谢公公此时在哪，为何能轮到你来给我们传旨？”
    “哼！谢公公？”宣旨太监显然被夜凡皓的话激怒了，恶狠狠地开口道：“谢公公前几日已经告老还乡了，现在，杂家才是皇上身边的御用太监！”
    “那敢问父皇身边的御~~~用太监”，夜凡皓故意将“御”字拖长，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见宣旨太监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后，夜凡皓方才继续道：“为何父皇会知道辰王府内一个小小的丫鬟呢？”
    “这杂家就不知道了。”这宣旨太监也有一定城府，见夜凡皓问到正题上，立即忘记方才的恼怒，简短回答后便匆匆走进了雪语宫。
    “狗奴才。”狠狠吐出三个字，夜凡辰眼中冷若冰霜。
    “四哥，此事疑点众多，需回去仔细商议，此时不便多做反抗。”夜凡皓冷静地提醒道。
    知道夜凡皓说得在理，夜凡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道：“派人把心云叫到辰王府，她一直在京师，应该知道一点情况。”
    “恩。”夜凡皓轻声答应后，两人便大步离开了雪语宫。
    见两人走远，方才的宣旨太监从雪语宫大门背后走出，原来他刚才只是佯装回了雪语宫，其实一直躲在大门背后偷听。
    “快去禀报九皇子和丽妃，辰王和皓王已经接旨离去。”宣旨太监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其中一个侍卫立即领命离去。
    苍冷的日光下，雪语宫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宫廷中的安宁却再也找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