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离歌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默然行着，一直来到他园中的荷花池边，他才突然停住，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至近前，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道：“诺儿，今日父皇告诉我，你无意于王妃之位，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神色坚定的看着他。
  他瞳中一紧：“为什么？你该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即便我娶再多女人，你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我仍是双目不移的看着他，态度坚决的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要的不是特别的那一个，而是唯一的那一个！”
  他表情一暗，黑瞳深深的凝视着我，眼中的痛苦之色渐重：“诺儿……你就不能谅解我么？”
  我微微撇过头去，他双手渐松，慢慢放开我，自嘲的一笑：“自小母妃便弃我，父王亦不喜我，如今连你也不要我……其实，我只是想要抓住我想要的东西，难到是我错了吗？”
  “权力人人想要，你没有错！只是你既选了这条路，就该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些东西是你必须舍弃的！”我仍是没有看他，语带冷意的道。
  “我若不愿舍呢？”他一把扳过我，神情激动的道。
  我立时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我心一慌，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死死箍住。下一刻，他的唇便盖了上来，我拼命挣扎，他却越吻越深，直到舌头尝到一丝腥甜，他才吃痛的放开了我。
  我立时甩了他一巴掌，清脆声音让我一惊，亦让他赫然醒来，骤满脸悔意的看向我：“诺儿，对不起……”
  “把凤魂的解药给我！”我冷冷的看着他。
  他神色茫然：“什么凤魂？什么解药？”
  看着他那副无辜的表情，我冷笑一声，愤然道：“什么凤魂？当日东方歆被你派去的人刺了一剑，至今伤口未愈，你敢说这事与你无关？”
  他闻言呆了呆，片刻之后才自嘲的笑道：“原来你今日是为他而来？”
  我默然不语。
  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便是你的一心人吗？”
  他会是吗？心中不禁有些茫然，缘份这个东西，是最奇妙，最难以捉摸的！
  见我不语，他突然又正色道：“是他亲口告诉你，他中了凤魂吗？”
  “他曾让越风去查过凤魂这种毒药！”我回道。
  “这么说是真的了？”他脸色刹变，突然又一把抓住我，十分急切的道：“诺儿，你听着，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绝不允许你对他动情！”
  “我的事，我自己会决定，不需要你允许！”我慌忙甩开他的手，冷淡的道。
  他愕然呆立当场，半响才有些心灰意冷的看向我，有些决绝的道：“好，你今日来意我已明了，现在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当日得知他对你……是确有杀他之意，可我并没有用什么毒药！至于你所说的凤魂解药，别说我没有，既使我有，我也绝不会给他！”
  我呆呆的看着他，从他之前的反应和此刻的话中来看，他似乎真的没有下毒，也更没有解药。那东方歆岂不是……我心中一紧，黯然转身，缓缓向外走去。
  “诺儿……你……喜欢上他了？”他犹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心头一震，并未回头：“我不想他死！”
  “他不会是和你白首不相离的那人！”他语音肯定。
  我没再回他，毅然向前走去。
  四十八
  来到太子府，已是掌灯时分，越风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口，大概是见我脸色难看，终没问出口。突然想起林姨和叶儿应该还在等我，便请越风差人送了口信过去，便靠在东方歆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脸色仍是苍白，并未醒来，思及刚才沐曾问我‘他是不是我的一心人？’，其实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此刻想起，不禁也在心中自问：他是吗？却仍是没有答案，只是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心便会莫名其妙的撕痛起来！
  可是沐又坚持并未下毒，看他之前的反应，又的确不像是他所为，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那些人是他派去的，且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我灵光一闪，脑中浮现出一个人来……难到是她？
  沐当初派人杀东方歆时，她无疑是知道的，所以完全可以买通其中一人，让其下毒。可若真是她，事情就更不好办了，她既要治东方歆于死地，怎么可能轻易给我们解药？
  因心中烦燥，手也不觉紧握，突然瞥见夜师傅送我的游离戒！心中一喜，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慌忙自手上摘下，给东方歆戴上。
  其实我心中亦知，以他伤口怪异情形，再加上我们对凤魂之毒又一无所知，所以这戒指未必有效，可心中仍是不自觉的升起一丝希冀！
  替他戴好之后，才又注意到手上另一物件——那是沐送我的指环。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抚摸着它才能入睡的，可此刻看见，却是已觉碍眼！当下将它自手上摘下，其实刚才就该还给他的，这么想着，便欲找人将其送去逸王府。忽又思及之前所想，东方歆身上的毒若真是她所为……想到这里，还是将其收入了怀中！
  这时，只觉手上一动，我忙向床上看去，只见东方歆已经醒了过来，正凝神的看着我。
  我回了他柔柔的一笑：“感觉好些了吗？”
  他并未回答，仍是专注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欣喜。
  “可要我扶你坐起来？”见他不语，我又道。
  他点了点头，黑眸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仿佛怕一眨眼，我便会消失似的！
  我扶他靠床坐好，记得之前林太医说过，他醒来后，只不要扯动他的伤口，其它一切如常！所以，扶他坐起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接着，他便发现了手上的游离戒，眼中立时现出紧张神色道：“诺儿，你……”
  “你先听我说，你自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便是为我好吗？”我打断他的话，并非常坚定的对他道：“我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同你一起面对！”
  他闻言窒了一窒，幽深的墨瞳之中满是喜悦，但只片刻，那喜悦之情便被满眼的犹豫所代替，再接着，又是那压不住的喜悦之色浮了上来。就这样，两种神色不断的在他眼中交替着，最后，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才似终于下定决心的道：“诺儿，其实……”
  “你无须犹豫不决！”我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并深深的凝视着他，异常坚决的道：“我既做出如此决定，便已经准备好承担任何后果，所以，你若要我相伴，只需点头即可！
  说完，便满心期待的望着他，等他做出决定。
  这一望，便又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撼，他幽深的眸子绞视了我半响，才言词激动的道：“这一刻本是我期待已久的，所以此时，我实在不该犹豫！可是诺儿，我这一点头，便会让你同我一样，陷入恐惧和绝望之中！我怕……你会后悔！”
  我闻言毫不在意的一笑：“若你担心这个，便大可不必，或者我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但是——我绝不后悔！”
  说到这里，我稍稍一顿，暗沉道：“我心中已有了你，便再也做不到云淡风轻了！况且心中明知你有事，却只能在旁胡乱猜测，那种感觉更让我恐惧！”
  他闻言，幽眸之中立时流光溢动，情意切切的看着我，也十分坚定的回道：“好！诺儿，我东方歆今日应你，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我们皆共同面对，永不离弃！”
  我亦紧紧回握他的手，含泪点头。
  事后我常常想，若是当时，我便知道了以后发生的事，知道了我们将要面对那样的命运，那么，我还会这么斩钉截铁的做出这永不言悔的承诺么？我想，我还是会的！因为我心中既已有了他，便再难回头了！
  半响之后，我才又开口道：“既然你已决定，那么，你是否该告诉我，关于凤魂的事？”
  他闻言神色陡的一暗，沉吟片该才道：“其实，我对凤魂所知亦不多！”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急急的道，他人都这样了，却还遮遮掩掩，看的我实在心焦！
  东方歆看了看我，长叹一声道：“好吧，便将我所知尽数告知于你吧！”
  “诺儿还记得幽若宫密室中的画像吗？”
  “你是说引凤宫主的画像？”我心中讶异。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她便是逸王的母妃！”
  我闻言呆了一呆，诧异的看向他，脑中却闪现出当日的情形来。难怪当时我就觉得那画中女子很是面熟，总觉得在哪见过！此刻经他这么一说，我才番然忆起，那画中女子的确与方沐有几分相似，只是方沐平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温雅气韵，而那引凤宫主却是满脸凄凉哀怨模样！再则，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宫宫主，也算是一个江湖人了，实在没想到要把她与皇室连系在一起。
  现在想来，便终于明白，为何东方歆当日看到画像时会露出那般神情，且事后不断向青姑追问那引凤宫主的事！可是，她既是逸王的母妃，皇帝又怎会允许她流落在外呢？想到这里，我便疑惑的看向东方歆。
  我沉思之时，他并未打断，这会见我看他，才又道：“我知你心中疑惑，其实很多事情，我也只是听闻而己！”
  “在我两岁那年，父皇又立了一位妃子，可是却并不像其她妃子一般赐予封号，宫中上下皆以引凤公主相称！她既为公主，想必定是那个小国送来联姻的，可是却无人知其来历！当然，父皇既立她为妃，自然是知晓其来历的，只是却严禁他人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