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的酒劲一过,次日天明便将那晚的疯话忘了个一干二净,照旧拿他那套俏皮话与霜湄搭讪。他既然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霜湄自然满口敷衍。只是自打那天起,霜湄不是冷淡,而是刻意躲着颜如了,因而以后的酒会,霜湄极力把自己打发到最偏一路的西边去,眼睁睁看着靳颜如风度翩翩地在众人间谈笑鸿儒。只见他拉住七小姐的手,在太阳里眯缝着眼,不知说些什么,眼光却越过七小姐的肩膀射过来,四下找霜湄。七小姐眼快,倒比他先瞧见了。她的那双小三角眼,往霜湄这边一兜,再看看身边的颜如,最后重新落回霜湄的脸上。霜湄勉强向七小姐一笑,白牙齿在太阳底下亮了一亮。那时候,风恰巧向着面吹,霜湄依稀听到七小姐说:“这里阳光太晃眼了,又在风头上。咱们上屋里坐去嗑瓜子,岂不比这儿更强?”说着,把他一引引到人丛里,便不见了。
霜湄第二次看到他们俩的时候,两人坐在一顶亭子下赏雪,身子挨着身子,低低喁着情话。颜如作势要吻芑霰,却被对方一闪躲过了。这是新年的第一场大雪,赏雪那原是老太太的主意,煮了经年的女儿红一边对酌一边修剪红梅,三五群人一堆一堆簇在一处,雪地里东一点西一点错落得煞是标致,那目的再明确不过。只可惜少了鹿肉,无法装成《红楼梦》中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意境。霜湄这时注意到,颜如已经从芑霰身侧站了起来,一双手抄在裤袋里,开始只管向齐家和颜家的小姐面前穿梭似地踱来踱去,大献殷勤。
两人仿佛闹了矛盾,七小姐果然不高兴了,回到席上开始与小姐们搓起了麻将,然而饶是如此,对颜如的行动依然相当注意,颜如走到哪里,她的眼睛也跟到哪里。霜湄先就注意到芑霰尽管与邻座的女眷讲话,但两道目光,紧紧地缠在一起,纠结得难解难分。只是颜如似乎毫不在意罢了,嘴里和人说着话,不过全神凝注在别处,却是直勾勾地朝这边看过来。霜湄突然意识到他原是在看自己,因为这里除了三奶奶,四奶奶等人抹着骨牌,只有她一人闲坐。她猝然吓了一跳,仓促间撇过脸去,他果然换了个角度,把那眼风一五一十地传了过来,引得全体宾客开始有了注意。七小姐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牌,朝霜湄眨了眨眼睛。他们三个人,眉毛官司打得热闹,旁观者看得有趣,想笑又不敢笑,唇角只有一个劲儿地抽动。霜湄尽管富有涵养,此时也有点局促不安起来。她把眼前的茶盅一推,手搭在椅背上,远远地向角落里的徐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徐老太太会意,便微微点了个头。她于是趁机脱身,绕过小路,拐到自己的阁楼上去了。
霜湄一面在心里骂靳颜如是混蛋,一面盘算着回头怎么找颜如算账。地上惨白的一层积雪,踩在上面沙沙地响,结了一路泥印子。深冬之际,满园皆冷烟衰草,肃杀得没了颜色。霜湄回房抚琴,不成曲调,又到桌边挑核桃吃,核桃壳硬,“哧啦”一声尖厉的滑音,就把她拇指上的指甲铰断了。她疼得险些叫出来,忙用嘴含住。正巧门帘一动,她在里面喊:“谁呀。”过了半晌,都没有人吱声儿。霜湄以为是门廊上洒扫的小丫头,于是也未留意。
不料此时帘子猛然从外面被掀开来,哗啦啦的风夹着一路雪霰子刷刷地扫上门面。她禁不住“唉哟”了一声,晃了晃眼睛,才瞧清来者。先是一怔,然后笑:“哪里来的醉翁,快出去,一身酒气,熏死人了!”颜如一声儿不言语,拖过一把椅子,将椅背抵着桌面,把袍子高高地一撩,骑着椅子坐了下来,下巴搁在椅背上,手里只管把核桃仁一个一个拈来吃。
霜湄睨了他一眼道:“人家剥了这一会子,只专程孝敬你的来么?”颜如笑道:“我前儿喝多了,这会子特来向嫂子赔罪。”霜湄冷笑道:“你还有脸来?”颜如道:“我怎么就没脸来?”霜湄道:“是了,我忘了,三公子的脸面当然是非比寻常的。”
颜如望了她一眼,微笑着说:“我哪里得罪了你了么,句句不饶人!”霜湄道:“你哪里得罪了我,你得罪我的地方多着呢。别的且不说,我只问你,刚才你在席上,为什么要我下不来台面丢人的眼?”
颜如愣了愣,摊开手笑道:“这又从何说起?”霜湄道:“你眉来眼去的,打量我不知道!”颜如道:“这分明是诬赖人。我向嫂子打招呼,反是嫂子你不理人。”
霜湄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来找我是来吵架来的。”颜如道:“我多早晚要说吵架了。嫂子这几日都躲着我,我没空找您请安,才上来的。”霜湄扬起眉毛:“哦?这么说是我错怪了你了?”
颜如道;“六嫂无故避着我又该怎么讲呢?我若是不向嫂子使眼色,你又要开溜了。苦了我的心。你刚才向老太太点头,别以为我没看到。”霜湄冷笑道:“我一个女人家,只有躲是非的,哪有寻是非的。我反去寻是非,成了什么人了!”
颜如这时候也不由得生起气来,道:“好好,你清清白白,怕我带累坏了你,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霜湄怔了怔,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觉又是愧又是气,口里却还是说:“好好的耍什么脾气?你也不用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呢!”
颜如举步要走,霜湄自知理亏,赌气道:“三公子生气了,你这一走,往后就别来招惹我。”
楼下的戏子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吊起了嗓子,京胡快板的声音吵得人耳根子隐隐作疼,颜如听到霜湄最后一句话,突然停住了脚步,霜湄在身后冷笑道:“哟,怎么不走了?”
颜如回头笑道:“我就知道嫂子是知疼熟热的好心人,断舍不得撵我是不是?”霜湄咬着牙道:“就是撵你这样的人走,去去,趁下边还没有清场,七小姐大概在找你了。我们看戏的可以不去,你做戏的怎么可以不去?”
颜如嘻嘻笑着,又折回来,抽了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说:“六嫂不要再取笑我了,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好啦,算我错了,你瞧我好容易抽了身溜上来,就原谅了我这遭,往后我再不敢了。”
霜湄这时候才有了些许笑意,道:“你还有脸说呢,也不照照镜子,谁在这里死乞白咧地腻歪着。你若是嫌我气性大,趁早到别的屋里坐去,省得我这里玷辱你的,‘好名好姓儿’!”
颜如依了准,索性越发放浪形骸,借着酒劲往霜湄身边凑了凑,涎着脸讨霜湄酒吃,并说些不着边际的花言巧语哄霜湄。
霜湄不高兴,偏过脸啐了一声:“少装疯了,我这里没有什么招待你的。”颜如道:“好嫂子,别哄我了。我知道你这儿有上好的私藏,就赏我点吃。”
霜湄道:“去!我可没这个胆子,前几日眼错不见,不知哪个没□□的,只图讨你的好,不顾别人死活,给了你口酒吃。谁知你吃了酒就不认得人了,自己睡得像死人,可坑苦了我们,没良心!”
颜如道:“这我不是赔罪来了,嫂子大人有大量,这次我定有个节制,不让嫂子费心。”霜湄看了看他,只见颜如醉眼微旸,星眸带涩,已经有几分酒意了,料想此番必争不过他去,于是只得叫道:“小双,将我那个封坛的女儿红取出来斟上,别拿错了,左边柜子里的那坛,右边是绍兴花雕。”
两人当下对酌自饮,霜湄又命人笼上火盆,道:“吃了这一盅就走吧,我可担不起窝藏你的罪名。”颜如突然坏起来,说:“六嫂,你再说下去可要成了那个李妈妈了。”
她哼了一声,道:“我若是李妈妈,你也当不了贾宝玉!”颜如哪里肯依,央求再四,说:“好嫂子,我再喝一海。横竖下面听戏,我不愿去凑那个闲热闹。”
霜湄趁势夺去他的酒杯,笑道:“我就是让你喝一海,也没这些好酒糟蹋。这一坛是我几年前的上元那天封的陈酿,我自己都舍不得,今儿被你碰上,算你有口福!”颜如道:“既这样,少不得我更要好好鉴赏鉴赏了。”一面说,一面又从霜湄手里把酒杯夺下来,细细把玩,迟疑良久,方问:“这个可是白玉杯?”
霜湄道:“你这么个人,怎么连杯子都看不出来。这是去年大少爷留洋回来,带来这么一大块冻石,叫人凿成了杯子,今儿是头一回用。”颜如道:“也亏得是徐家能想出来的爱物,这女儿红配上这杯子,颜色显得更鲜艳了。”
霜湄道:“瞧你眼皮底子浅的,有了什么好东西就伸手要,难不成我们徐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一般你们那里放着的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
颜如道:“你瞧瞧,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无端编派出一车话来。我好心夸嫂子的东西体面,嫂子倒先数落起人来。”霜湄笑道:“哎哟哟,这么几句就受不住了,哪里就委屈死你了。亏你还是在我这里,倘或是别人家,还以为三公子是怎么轻狂惯了的。”
颜如道:“真真这六嫂的嘴,说出一句话比刀子还尖。”霜湄随手拈了颗核桃用指甲挑开,慢慢说:“我是出了名儿刻薄尖酸的人,既担了这名儿,越性也不过如此了。”颜如嘻嘻笑道:“嫂子又哄我了。既这么着,我岂不是个出了名儿的轻狂放荡的人了,今儿就是醉了,越性也不过如此。”
霜湄一听见这不入耳的话,当即那张小长脸子往下一沉,道:“少胡说!这会子在闹腾起来,我可保不了你。前儿的疯话可都记在帐上,仔细你的皮。”颜如道:“我可不记得前儿说过什么话。”
霜湄身子一僵,颜如道:“不过若是嫂子都记得,倒可以说出来替我解解闷。”霜湄愣了愣,突然伸出手推了他一下,笑道:“少给我有的没的,就你那点脑筋,也想从我口里套话!”
颜如被识破了把戏,却也不恼,取过酒壶自酌自饮,不知不觉又是三两杯下肚,这时耳也热了,眼也炀了,眼见着一壶酒即将见底,霜湄有些着急,颜如已经管不住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杯子往头顶上一举,放声吟道:“生怕芳樽满,到更深,迷离醉影,残灯相伴……依旧回廊新月在,不定竹声缭乱……问愁与,春宵长短……人比疏花还寂寞……任红蕤……落尽……应难管……向梦里……闻……低……唤……”一阙未完,只听长笑一声,人已四肢大张,伏在桌案上气绝一般。
霜湄一时慌了手脚,想不到他这么没有酒量,连忙唤:“三公子,三公子,小双,春喜,来人哪!”过了半晌都不见人上来,颜如这时却又悠悠地醒转过来,迷蒙中看到霜湄微微泛红的双颊,腮边一抹桃色,不禁开始晃神,猝然就把脸往前挤上去,一口一口的热气混着酒香全喷在她脸上。
霜湄猝不及防,受了冒犯,心下大怒,因此手上竟未留心,狠狠推了过去。颜如一个趔趄,女儿红后劲绵长,他一开始未曾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脚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人飘飘忽忽仿佛支在半空中。
霜湄怒声道:“三公子做什么?”颜如被这一声喝问吓得酒醒了三分,摇了摇脑袋,有些发怔,喃喃道:“我做了什么?”
霜湄将酒壶往桌上一撂,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明白么?”颜如的目光顺着霜湄挪到案上,再望望霜湄,突然就明白过来,笑道:“原来我这么招人讨厌。”
霜湄道:“喝醉了酒,还赖人!”颜如笑起来:“你瞧瞧我的眼睛,哪里就醉死了。嫂子慌什么,叫这么大声,也不怕别人听见。”霜湄果然住了嘴,颜如笑道:“这么小心翼翼,缩头缩脑的,倒真不像你的作风了。”
霜湄笑骂道:“死猴儿崽子,才刚好些,这会子又拿我来醒脾了。”颜如道:“不是么?要不然你怕什么?”霜湄争着眼睛:“我何尝怕了什么?”颜如笑道:“你若不怕,刚才为什么变了脸?”霜湄下意识摸自己的下颔,颜如道:“我是知道的,你为了卫护这个家,步步小心,时时留意,把我当作个入侵者,推得远远的在众人面前作小丑,自己却成了入幕之宾。”
霜湄冷笑道:“我是徐家的人,自然护卫这个家。”颜如上前一步道:“你是太聪明的人,你很明白,卫护了这个家,就是卫护了自己的名声。可你知道么,就为了这点名声,却白白浪费了你一辈子!”
霜湄渐渐变了脸色,颤声道:“我还有什么,我只有这点名声可以守着。横竖这半辈子已经完了,说也是白说!”
颜如歪歪斜斜的站起来道:“霜湄,你是因小失大。”霜湄道:“我原是个抱残守缺的人,能守着这点就守着这点,哪禁得住你这样挑眼儿?”
颜如直挺挺地站着,用指甲去掐手掌心,手掌心红了,指甲却挣得雪白,低声道:“我就不懂,这个家有什么好。你有什么要守它。你这样想着徐家,徐家给了你什么好处,难不成只为了分家时六房那点家私?”霜湄垂着眼皮,轻笑道:“七小姐到告诉你不少。”
颜如道:“我不信你和他们一样。你若真指望那点可怜的家产,我也不认你这个徐家的当家奶奶了。”霜湄坐在那里不说话,递上暖烘烘的火笼,铜炉里燃着点极淡的沉水香,她此时亦觉得有几分醉了,半边的脸庞仿佛滚着熔化的蜡油似的滚烫,她低低地道:“你明白什么?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罢了。”
颜如在对桌拿起酒壶猛灌,女儿红淋淋漓漓泼了一身,也不知道擦,只管把酒壶往桌上一摔,反剪起手,朝霜湄突然一步迈上去,道:“我怎么就不明白了,我比谁都看得清楚,比谁都看得透!”
霜湄冷笑道:“三公子,你不用和我充大和尚。什么看得透,看不透的,我是大俗人,不知道这些道理。古语说: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你以为你参透了,了悟了,所以敢把什么都看得这样贱!”颜如怔了怔,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人,我有什么地方不好……难不成我跟了那个病态的家,就跟着过上了病恹恹的气,沾都沾不得!”
霜湄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冷笑起来,道:“这又算什么,别人恼了你了,就拿我来煞性子。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好好的不去招惹别人,却来招惹我。你是状元榜眼探花,古今第一才子,我们是糊涂人,原不配和你说话。”
颜如气得浑身乱战,道:“好,我使性子,何苦来!我知道,你早厌烦着我,是我夹门夹脚地跟进来,你怕我阻了你当家人的地位,所以心里生气,每次见了我心里就不受用。”
霜湄只觉得脊梁骨一溜地贴着后背冷下去,她何尝不知道颜如的话是出于真心,可是她又清楚自己没有全部豁出去的勇气,到了今日,亦是无可如何,只得说:“我早说没有什么可辨的,三日好了,两日恼了,今天咱们就把话放干净,一口气斯斯文文地出,几时是个头儿?”
颜如冷笑道:“是了,早该说明白了。我们每回说话,哪一次不是拌嘴的?你也不用说,我知道嫂子的意思,你到底是要死守住这个家的。大概是我说要你离了这个家,你讨厌了我就连带我的话也跟着讨厌。又或是因为太爱六爷想为他守节?别说笑话了,你们家那位没亲近几年就撒手去了,或许这都不打紧,只要有个好听的名头,婚姻对你来讲不过一纸契约文字……”
霜湄未等他说完,“啪”地一声先就这样突然一掌扇过去。这一掌拂在脸上又脆又响,霜湄被吓醒了,颜如也被吓醒了。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蠢话,一时竟不敢看对方的面容。霜湄把脸气得雪白,手心汗湿了冰冷的,止不住一阵心酸。他竟敢这样侮辱她,他敢!
霜湄把脸庞的下半部抖得像嘴里含着火红的辣椒油似的,用尖细的声音逼出两句话,道:“靳颜如,你就以为我这么好让你欺负么?你就以为我这么好让你欺负么?”但觉脑袋里轰鸣一片,手掌震得发麻,却远比不上心头的钝痛。霜湄忍着泪,揪住领子,大口喘着气,半晌方说:“你欺负了七小姐不够,又顺手赚上我么?你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是不是要等徐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才满意?”
颜如愣住了,这当儿抬起手抚摸着颊上五根缓缓浮起的指痕,想说什么,但当迎上霜湄的目光时又咽了回去。霜湄语意生冷,淡淡道:“三公子,我虽年轻,却并不是一味胡来的人。”
楼下传来脚步声,霜湄斜了颜如一眼,钻到另一边儿的里屋去了。颜如微觉得有些眩晕,连忙扶住桌角定了定神。直到有人推门,他方才醒过来,只得将计就计,藏在门背后,见芑霰走了进来,他便趁机跟出来,在芑霰背后打了一下。芑霰回头,怔了一回,然后道:“怎么是你?”
四下里一瞧,立时沉下脸来,厉声说:“巴巴的跑到这儿做什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颜如笑得童叟无欺:“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芑霰道:“快拿这话叫人评评理去,我说呢,找了你半天了,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原来躲在嫂子房里偷酒吃,连戏都不要听了。可巧我回来换衣服,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样呢。”
颜如生怕她瞧出破绽,忙陪笑道:“戏唱到哪一出了,我这就下去。”芑霰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来时到《唱山门》了,眼下只怕《装疯》也完了。你去迟了一步,现在已经没有好戏了。”一头说,一头套了件香色琵琶坎肩,回身就走。
颜如在后面跟上来,道:“你且等等,我跟你一道下去。”芑霰看了他一眼,笑道:“咦,这个人可真醉糊涂了不成?才刚是谁和我说再不理我的话呢。”颜如道:“好姑娘,你就多担待我酒后无德吧,千不该万不该造了口舌上的罪孽,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芑霰道:“哟,三公子替我争脸,我可禁不起。”颜如涎着脸,笑道:“你还不肯饶我这遭么,你瞧,我醉的真有这么厉害?”芑霰冷笑道:“厉害,都成了红眼鸡了,还不厉害!”
颜如笑起来:“那七小姐就扶我下楼吧。”一面说,一面还真伸出一只手,芑霰上下打量了打量,嘿嘿地冷哼了两声,突然抽出团扇般纤白小巧的手往颜如掌心重重甩了几下,甩得他“哎哟”了一声,慌忙缩了回去。芑霰道:“又装疯卖傻了,你那些甜言蜜语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说完,在不理他,蹬蹬蹬冲下楼去。
颜如见好不容易送走了七小姐,这才稍稍欠过身子往里间望了望。只见内房里透出大红纱帐影影绰绰的一团光,被罩纱灯一打,仿佛成了风凉针上一点钻石,闪闪挚动着。他知道霜湄还在怄气,不由突然起了一丝怅惘,终究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下去了。
霜湄只听得外面没了动静,方才慢慢踱出来,看到架上的鹦哥,便顺手用银勺拨了拨,却正瞧见那倾在桌上的女儿红犹自摊在那儿,血滴滴地顺着桌角往下淌。她突然就起了烦意,狠狠地把小银勺往架上一掼。那鹦哥吃了一惊,哗啦啦跳起来,扯出一记嘶哑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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