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泣血

第257章


    不曾想,他每日派遣来安去别院看望幽兰,来安的心,竟是在最初的一眼,便是许给了幽兰。
    而后,是芙蓉的冷淡拒绝,他才有意去了幽兰那里,本是有意气一气芙蓉的,却是不想,幽兰的识大体与姐姐般的照拂,令他当真是喜欢上了去庭兰别院。
    只是后来,出于老太君的压力,他不得不将幽兰送至万花楼,然,那也是幽兰的意思,她说,她想为伯阳做一些什么,她可以靠近芙蓉。
    “那般娴静美好的女子,却是又水一般剔透,玲珑心肝……”来安仿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表:
    “王爷,那一次,来安我终是忍将不住了,便是问她,为何不问大公子如何了?”
    “……”
    “她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来安仍旧是下意识搅拌手中的粥:
    “她那水汪汪的眼眸中……那一抹淡定,仿似与生俱来的一般,那般真实……”
    “……”
    “她会诵经,会诵《法句经》,”来安轻声念着经文中的那几句: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伯阳心内微微疼痛,他仿似明白了,若非是他,幽兰,亦是一个超脱的人儿,因她原本心内无爱。
    如今回忆起来,他终是明白了,那一次,幽兰与他谈论这一段经文,那神情,为何会有些犹豫。
    正是因为他的闯入,令幽兰的心开始有了牵绊,亦有了不该有的疼痛……
    “直到两个月后……王爷去了庭兰别院……”
    “那一夜,什么都没有!”伯阳着急解释。
    这句话,他早就想给来安说了,然,碍于面子,他一直都没有说,如今,竟是这般轻易便能脱口而出。
    “呵呵……”来安淡然一笑,竟是慈祥:
    “我知晓的,唉……你啊……”
    小莲子进屋,手上端着的,是热好的粥,来安与小莲子换了碗,喂与伯阳:
    “阿兰说,她这一生……将心给过一个人……”
    “可她说了,你才是她丈夫!”伯阳着急这个,幽兰在弥留之际的话,伯阳怎会不记得?
    “呵呵……知晓,我知晓……我能梦见她,她时常会来看望我……看望锦儿……”
    却怎知,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感觉,竟是在他的一言一语中透露出来。
    “……”伯阳这一次的不语,是因为他在听来安娓娓道出一些他不曾知晓的过往后,忽而在心内反复咂摸起了那一段经文: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这一段经文,他早先也是看过的,尤其跟幽兰深谈之后,他更是常常会参透这它。
    他也曾在芙蓉离开的那些日子时常瞧一瞧,他也想自己能远离情爱,远离这些恼人的纠葛。
    那些日子,他可以控制,他还能试图控制,可如今,他不能……
    他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他亦是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愚笨,甚至是有些蠢。
    离爱,离情,他可以明白,他能参透,那不单单是对情与爱的教诲,更多的,是对尘世痴男怨女的看不透的劝诫。
    爱,情,谁说仅仅只是男女之间?
    爱情、友情、亲情,深切了,彻骨了,哪一种不曾令人羁绊?
    他可以参透,可他不能付诸行动。
    他,斩不断。
    就似来安所言,无牵无绊了,活着,为了什么?
    之所以有牵绊,那是因为他在乎的人还有牵绊,他们还需要为他们的牵绊付出,而他,则是需要为他在乎的人而活着——包括芸芸众生。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是公主平日里最爱的清汤燕窝,王爷,您尝尝吧……”
    耳畔,是来安温和的劝慰,伯阳淡然一笑,接受。
    只在心内祈祷:
    丫头,一定要撑住啊!
    霡霂林内,小屋中灯火通明,荆钗在书桌前抄经文,是那一卷烂熟于心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身畔,是落棋正在整理抄好的经文,夜风轻轻过处,雪白的纸张之上,是铿锵有力的字迹,仿似坚毅不倒一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如何才能不想她
    三天,度日如年,伯阳的心竟是开始麻木。
    瞧着眼前的账簿,他会莫名其妙想起荆钗,即使他刻意抑制自己的思绪。
    提笔,做出批示,笔端印下的,是一行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心,竟是被啃噬一般,空荡荡。
    “王爷……”来安低唤,自门外进屋,手上还端着一杯茶水,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是吉祥。
    “锦儿睡了?”伯阳顺口一问,来安浅笑,似是在提醒一般:
    “锦儿前日被送回了山庄,这几日春雨照看着……”
    “哦……”
    伯阳低哦一声,恍悟一笑,原来,竟是他忘记了。
    荆钗不在的这几日,小莲子忙着照顾他,锦儿,便是被送回了山庄,就连吉祥也险些被一道儿带走,是他让小莲子留下它的。
    往昔,都是荆钗与小莲子一起照顾锦儿,而后是吉祥的到来,荆钗连吉祥亦一道儿照顾了。
    一个宝贝女儿,一只火球一般的小獒犬,这便是荆钗每日的必修课。
    却是他受伤之后,荆钗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照顾他上面。
    他还记得清楚,吉祥刚来之时,还是个小不点儿,连满月都未过,走路都是摇摆的。
    可即使是那般的小不点儿,亦是“凶狠”异常,它的吃食,除了荆钗,谁都不许靠近,谁靠近,它便“呜呜”恨咬,威胁谁。
    亦是,它的吃食,谁的味道都不能沾染上,沾染上了,便会被它当做是异己之物,坚决不食,就算是他亦是不能被排除。
    便是这样的吉祥,时常被荆钗抱在怀里喂羊奶,他还被他们联合欺负过一次……
    那个日头有些令人眩晕的午后,她将羊奶涂抹到了他的面上,吉祥则负责将它们舔舐干净……
    想到这些,伯阳忽而笑出了声,来安本想说与他大理来密信之事,便是如此,他悄悄退了出去。
    脚下是吉祥已经闷闷的呜呜声,眼下的它已将近三个月大,比刚来时大了三倍,骨架的发育,更是将它火狮的特点凸显了出来。
    吉祥的头类于狮子,嘴巴几与脑门一般宽,刚来那会儿已经有了狮子的威风,如今掉了稚毛、蜕变过来的它,更是两眼冷峻、神情漠然。
    俯身,想抱吉祥在怀,却是发觉,吉祥的身长已经有两尺多了,即使是身高,亦是一尺有余了,这样的吉祥,恐怕再也不能在荆钗的怀里撒娇了。
    “吉祥,”伯阳似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轻柔抚摸着吉祥的头,长长的红毛将伯阳的手掌完全淹没其中:
    “想不想她……嗯?想不想……”
    吉祥自然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依旧的漠然,甚至是冷漠,完全无视伯阳。
    “我想啊……”伯阳深深叹息,似是平日里揉荆钗的脑袋一般,呼噜吉祥的头:
    “告诉我,如何才能不想她……如何才能不想呵……”
    吉祥这下有了反应,将它本该小的大脑袋偎进了伯阳的怀里,宽大的脑袋加上长长的红毛,便是将伯阳的胸前占据了个满。
    “呵呵……”伯阳自嘲,亦是席地而坐,抱住吉祥:
    “啥时候啊这是……竟轮到咱俩这么孤家寡人的……”
    一整个上午,伯阳做的事儿,就是抱着一只獒犬唠叨,告知吉祥他与荆钗的相遇……那个微妙的洞房花烛夜……
    再说他们的相知、相爱、相守、三生相系……
    他从来不曾想过,他竟是也会干这么荒唐的事儿……
    霡霂林内,又练字练了一夜的荆钗,此时正睡得香,落棋强打起精神守在荆钗的身边,她害怕荆钗会在睡梦中惊醒。
    说是不想伯阳,那岂能是真?
    多少次,落棋一听到荆钗的呓语,便是心惊肉跳的,幸而皆是有惊无险。
    可,即使如此,她亦是不敢掉以轻心呵!
    晚膳过后,来安将大理的密信与了伯阳,是“翠巾”的,说,他已经揪出来一百三十一人,全部施以酷刑,折磨而死。
    这些线人,均是石家安插在大理的,有宫里的,也有各个王府的,还有机要大臣身边的,甚至在段素善身边的小沙弥,亦是没有逃脱“翠巾”的屠刀。
    经不住“翠巾”的酷刑招供的,被“翠巾”暗中弄死,经住了酷刑的,下场亦是一样,因为这样太忠于石家的人,老皇帝不会留。
    而他所作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住更深藏的线人,保住石家牵制大理的命脉,更是要博取老皇帝的信任。
    一个沙公公,便是足以令老皇帝鹤唳风声了,他还肯轻易信任身边的内侍?
    为今之计,要博取他的信任,只能是成为他最需要的左膀右臂。
    老皇帝要对宫内线人下手,伯阳唯有牺牲一批线人,用以巩固“翠巾”的地位,让他取得老皇帝的信任。
    即使获得不了老皇帝的全部信任、只能获取部分,亦是要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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