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的诱惑

第47章


阿春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徐真在大学生涯的最后一门专业课上栽跟头。
  阿春提问:“《自我之歌》是哪位作家的诗歌?”
  “……”徐真眼神游移,她心里想着,只有一个人而已,。
  阿春大声道:“请二娘作答。”
  “Iwasaki Naohito……”徐真顺嘴说出了埃兰德的名字,信马由缰的嘴巴泄漏了心事。
  “错!嘿嘿,英美两国都没有这个文化人……”阿春还没说完,忽然怔住了。
  地球人都该知道,Iwasaki Naohito,就是大名鼎鼎的埃兰德。
  阿春垮了肩膀。她知道徐真对那个人说了绝情的话,她知道徐真自欺欺人伤得很深,她知道不能再往这个伤疤上撒盐。可是,她不忍心就这么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阿春缓缓的忐忑的说:“二娘……我其实,昨天,我看见那个人了,你那个石头帅哥……”
  “他在哪?”徐真身上突然迸发出一丝活气。
  “他在考试,期末考试……他其实没有走……”
  埃兰德其实没有走,徐真何尝不知。每天看到安德松小心翼翼的尾随她左右,还时隐时现的怕打扰到她。这难道不是埃兰德的安排吗?
  可是,徐真还没有见识到真正的家族斗争。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有着血肉亲情的人,会用如此尖刻突兀的手段,不遗余力的挫伤另一个人的心。
  这天徐真借了丽丽的自行车,赶往学校附近的邮局取包裹。阿姨从千里之外的广东给她寄来的吃的穿的,要赶在寒假来临之前取回。车骑至东门,却被一停在门口的一辆斯堪尼亚拦住:“对不起,徐小姐!您要去哪儿,让我送您……”
  “躲开!”徐真吼道。
  “实在对不起,这是埃兰德勋爵的吩咐……”
  徐真拗不过这个壮硕魁梧的执行命令雷打不动的兵人,转身向南门骑去。
  在南门守株待兔的,是安德松。
  “你们要干嘛!让不让人活了!”徐真口气暴唳。
  “为了您的安全……”
  安德松眼见怒目喷火的徐真,气短了半截。
  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埃兰德一定是为了报当年暑假被她困在别所里的一箭之仇,特地在校园周围为她筑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而安德松,恰恰是围墙最薄弱的地方。徐真狠狠瞪了他两眼,安德松便低头作认罪状。
  就在安德松埋头思过的几秒钟内,徐真骑上车飞驰而去。待安德松发动了他的萨伯追上去时,徐真已经向那个矮屋群骑去。
  矮屋群中间的路疙疙瘩瘩。这条路虽然是去邮局的捷径,但是狭窄的胡同,被突兀的屋檐和黑黑的墙角挤压,成了九弯十八拐的一条羊肠。徐真小心翼翼的绕过矮房墙根冒着黑烟的煤球炉和长着仙人掌的旧铁皮盆,忽然觉得一股力量拽住了自行车,动弹不得。
  徐真回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是,还没等她看清身后拖住车的人是男是女,就被一张手帕捂住了嘴巴,几秒钟内便失去了知觉。
  ……
  “勋爵,我搞砸了,徐小姐不见了!”安德松徒步跑进羊肠小道,只看见倒在那里的自行车,还有不停旋转着的车轱辘。
  “知道是谁干的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埃兰德镇定的声音。
  “应该是老宅。”是的,安德松看见了胡同另一端疾驶而去的三菱。
  “我知道了。”埃兰德的嗓音依然沉稳。
  “我非常抱歉……”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你去开车,送我到机场。”
  挂上电话,埃兰德走出公寓。但是他忽然眼一黑腿一软,跪倒在地。
  心跳,完全失去了规律。
  身体对抗着意志,他越是拼命的想站起来,却越是凄凄惶惶浑身无力。他像一根绷断的弦,扶住走廊的栏杆,唇,瞬间变得苍白。
  有无数利柄和锐戈在不断剜割着他的血管和脉搏。又像有千雷万霆激绕身侧,霰雪雨雹,一时俱下。他的世界仿佛在崩塌,破碎摇落的巨响之中,他的女神的幻像浮现眼前,越来越远……
  复明后一切只剩刺目的白。埃兰德回头向屋内看去,留恋的一瞥之中,和徐真走过的日子如同幻灯片一样历历在目。
  那个跺着支票碎屑哼哼臭钱的清高女孩,那个喊他流氓眼看着他咳血的残忍女孩,那个捂化了他心头坚冰给了他彩虹七色的温柔女孩,那个满目哀伤说着不再爱了的无私女孩……
  埃兰德伸手想要去触摸,却触摸到心从高处坠落。
  坐上疾驰而去的汽车,埃兰德拼命按下心里的快门,他要把眼前的一切烙进他的生命,以至于在重逢时,才能循着来时路,不致迷失……
  安德松说:“到了……埃兰德勋爵,他们果然在那里。”
  作为世界各地所有机场VIP客户的三菱专机,轰隆隆的打开了发动机,却并不打算飞走,好像仍在等人。
  埃兰德闭上眼睛,两三秒的停顿之后,他下了车,义无反顾的走向了属于他的家族的飞机。
  “Neo,我的儿子,欢迎你!”当岩崎干夫看到埃兰德进到机舱内时,满面笑容。
  “叔父,我相信您已经见到织田元隆四位社长了。那么,徐真在哪里?”
  岩崎干夫笑得亲切:“马上就出发,我们要带她回东京。太好了,是你提醒了我。你说,你会一直陪在她身边,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会跟我们回去?”
  埃兰德斩钉截铁:“让我见徐真……然后,我跟你走。”
  岩崎干夫继续问:“需要派人替徐小姐收拾一下行装吗?”
  “不。”埃兰德断然,“我走,她留下。”
  “你明知道不可能。”岩崎干夫讪笑。
  “我们作个交易。”埃兰德说,“条件是,我的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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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第五十七章 等 我 ...
  岩崎干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埃兰德走进分隔舱,看到了仍然深陷昏迷的徐真。他们倒底使用了多大剂量?在这么长时间的煎熬中依旧昏睡不醒?
  埃兰德的心上给捅了一刀,绽出一个血泡。他痛苦的拥紧徐真,吻上她那小巧的唇瓣。
  徐真在迷迷糊糊之中,隐约感到有人打扰了她的睡眠,不满的嘟起小嘴,皱了皱眉。
  呵,这个小丫头从来不肯老实听他的话。他的小魔女,小惹祸精……
  埃兰德不停地吻着她温热的小鼻子,她长长卷卷的小睫毛,她微微蹙紧的小眉心。她的睫毛在他的唇边轻轻翕动,像两排小虫子,动得他嘴角微痒,一直痒到心里。他舍不得放开,却又不忍心携她而去。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眼看着还没有盛放的蓓蕾,因为他的爱,凋谢在家族是非的漩涡之中。
  他只能离开,独自去面对没有她的炼狱般的人生。
  埃兰德最后吩咐:“安德松,送徐真回学校。然后,你回斯德哥尔摩,所有人都撤走,任何人不能对她提起这一切。”
  湍急的气流中,三凌的飞机已经远离地面三万英尺。
  “Neo,我很心痛,也很后悔……”有一滴泪滑出了岩崎干夫干涸的眼眶。
  埃兰德眼望窗外没有回应。
  “当年的我,已经做到了你这一步。真的……”岩崎干夫深埋着头,藏匿起痛苦的表情。
  埃兰德回头看他,心里起了轻微的震颤。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出卖自己来保全她?百合子,她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他们说,同意我带她回去,她和我一样相信,一样对这个家族抱有天真的幻想……”
  眼泪已经从岩崎干夫护住脸的掌心滴落,落在机舱的地毯上。
  埃兰德欠了欠身,漫不经心的回答:
  “叔父,怎么可能最好的东西全落在您手上?接受不完美,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
  徐真回到宿舍后又昏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头痛欲裂。
  “到底发生啥事了?”徐真摸着头拼命回想,可是记忆只停留在自行车被拖住的那一刹那。
  “我们也不知道,是蓝眼睛保镖送你回来的。你的包裹呢?”
  “还没取到呢,他人在哪儿?”
  “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徐真恍恍惚惚如梦初醒。梦境里埃兰德搂着她,轻吻她的脸颊,可是很快,那温暖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渗入骨髓的冰冷。
  一场可怕的梦魇。梦是相思的止渴剂,哪怕是片刻的温存也让她心甘如饴。可是,她不确定这是一场梦。因为,如果这真是梦的话,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为什么似有还无的流连在她的唇齿之间?
  然而就是从那天起,世界变得安静了。再也见不到安德松鬼鬼祟祟时隐时现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埃兰德既慢又玄十分讲究也十分闪烁的瑞典汉语。徐真的世界好像完全空荡,彻彻底底的空荡。
  “也许他真的打算把我忘了……”期末考试完毕,徐真在水房洗衣服时,怔怔的看着窗外。她叹了一口气,把羽绒背心的兜翻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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