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桃花开

“姑娘，姑娘，月老来了，快起来了。”桃彦永远是一听见月老就来劲，此刻她正手忙脚乱地伺候我穿衣服。
    “桃彦，不慌不慌，你不知道急事缓办这么个理啊，何况今天了然又没有来。”
    桃彦两颊绯红，头埋在衣领里，“谁说他没有来啦，都和月老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倒是姑娘你，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羞羞羞！”
    “看吧，一试就被我试出来了，我就知道提一下了然准没错，也不知道该是谁羞羞羞，也罢，就顺了你的意，姑娘我这就起了。”
    在寝殿又是好一阵磨蹭，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拱手向月老做了个揖，“见过月老了。”
    “沁訫真是越来越知礼了，不愧是殿君的好妹妹啊。”拖了那么久才出来，月老居然还说我知礼，真是太阳打东边出来了，看他说出这番违心的话，想来是有什么事了。
    眼珠一转，正色道：“月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月老满脸堆笑，轻轻地端起桌上的茶盅，嘬了一口，像是酝酿了一下前奏：“知我者，沁訫是也。今日前来确实想请沁訫帮个小忙。”
    小忙？小忙的话你一向是让了然过来通传，心里嘀咕着，面上还是微笑着：“您请说，只要沁訫帮得上。”
    听我这样一说，月老开心起来，嘴角拉的老长，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孩童似的，俏皮中带点可爱“其实也没什么，对沁訫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我只想要中庭两枝桃花。”
    我面露难色：“这桃树，整个天宫也只有四株，莫说是你，前前后后已不下于百人来向我讨要过了，我今天送一枝，明天送一枝，再过几日我这倾心殿岂不是要无花可赏了，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花也确实珍贵了点。”
    “沁訫，想我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你，你不答应我心里过意的去吗？”
    “看在你这副臭皮囊的份上，如果你能给我个充分的理由，我就允了你。”我慢条斯理地品着茗，静静地期待着他的下文。
    月老的脸色愈发的深红，眼窝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目光深锁，像是还陷在一个美丽的回忆里，“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声音不疾不徐，娓娓动听。
    我放下茶具，看到了月老眼中的坚定，呵呵，就是看透世间痴男怨女的月老，还是无法在一个情字面前全身而退。眼睛扫向中庭的桃花，不似樱花的弱不禁风，不似梅花的孤高冷傲，不似菡萏的漂泊无根，美丽中含着坚持，妩媚中带着执着，无怪乎大家都喜欢用它来寄托自己的爱恋。缓缓地踱步来到花树下，小心翼翼地折了一枝下来，郑重地递与月老：“沁訫在这里先预祝您与那位姑娘永结连理，百年好合。”
    月老接过花枝，小心地握在手中，开心起来。到处搜索桃彦的影子，如我所料，她又在和了然眉飞色舞地聊天。桃彦觅得了良人，月老也心有所属，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孤孤单单，形影相吊。
    月老察觉到了我的眼神里的落寂，拍了拍我的肩，温和地说：“沁訫放心，冥冥中自有定数，你这一生，注定不会寂寞。”
    “哦，是吗？不久前月老还口口声声说要与我成亲，才这么几日的光景，您老人家倒是又结了新欢，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沁訫真是可怜啊。”月老刚刚的话让我不安的心定了定，上一刻得茫然又被此时的嬉笑怒骂所取代。
    月老看我的神色有点复杂，金色的阳光在眼睑上跳动，沉重地让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我：“沁訫，何来旧人一说？”
    一闪而过的苦涩还是被我捕捉了出来，月老，他什么时候说话也这样小心翼翼了？
    “那好吧，勉为其难地相信你，跟我说说你物色的另一半吧。”
    “她叫绿惜，是六茫上仙的妹妹，这几天就要随上仙从六茫山搬到上元殿了。”天界那么多楼宇，为什么偏偏是上元殿？上元君会答应吗？一门心思地想着，直到月老拿了块娟帕递给我时才发现由于用力过猛杯中的茶水早已洒落一地，心里苦笑了两声，一提到这上元君，我总会失态。
    稳了稳心神，擦着手上的水珠，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要住上元殿啊？”
    “沁訫你不知道，这六茫上仙自小就是与上元君有婚约的，此次她动身前来虽说是共商抵御魔界入侵之法，但上元君少不了要尽尽地主之谊。”
    婚约？他居然有婚约了？不想再继续往这方面想下去了，一边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顾左右而言它：“原来如此，还是说说那位绿惜仙子吧，是绿惜漂亮还是沁訫漂亮？”
    月老面露难色，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各有千秋，各有千秋。”我眯起眼睛，仰着头，发出一声轻哼。
    “其实，绿惜的眼睛很像你……”
    心头像是涌起了一股潮水，在胸膛颠簸，脚步虚浮，犹如那无根之萍，强挤出一个笑容：“沁訫今天身体抱恙，月老先请回吧，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