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桃花开

17 小鱼的独白


我已经五千岁了,五千年对于仙家来说并不长,但要寂寞地度过这五千年,光阴就显得流逝得太慢了。
    我是建章宫的主人,是冥海的主宰,自我出生以后,快得甚至还等不及我好好看看父亲母亲的脸庞,我的父母就悄悄地搬到了六界之外。新一任鲛神的诞生必然与上一任鲛神的离开是相伴进行的,这是自古便流传下来的规矩。仙家们都说我是应着白泽出生的神,他日势必成为天界的中流砥柱,因此我一直是由天帝亲自悉心教导的。天帝,听着这个名号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有退缩的冲动。的确,他为人冷峻,处事一丝不苟,但人们往往只看到他的高高在上,却忽视了他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也会有受伤疲惫的时候,每次当他盯着一幅画入神的时候,这种脆弱更是让人一览无余。
    三千岁的时候,天帝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导我的了,于是我就一直安静地待在冥海,很少涉足天界。与一个人时间处的久了,彼此就会越发得相向,我的处事风格,待人接物与天帝越发的接近,久而久之,大家对我越来越信服,我也在仙家中建立了自己的威望。可是即便是这样,心的一角还是空空的,我并不觉得快乐。
    直到有一天,一个不期而遇的仙子闯入了建章宫,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生命的血液里开出了艳丽的花,命运之轮也开始暗转。
    一直忘不了那一天,她就那么大胆地打量着我,又带着人生地不熟的慌张,唤我一声“小鱼仙”;
    一直忘不了那一天,她依偎在祈元的身旁,目光嗔怒地盯着我,怪我要折她的桃花;
    一直忘不了那一天,她看到笑得一脸灿烂的六茫,发疯似的乱跑,还差点弄伤自己;
    很多很多,无数零星的碎片里,都是她的影子。
    记忆里,她一直是个不怎么爱打扮自己的女子,其实这么说也不贴切,因为即使是粗服乱头,也不能掩其国色。人们常说,女为悦己者容,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她还不曾找到她的“悦己者”才如此得随意?
    但现实告诉我,我的想法也仅仅只是个我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丽憧憬而已。我越来越频繁地出入天宫,这在以往是不常有的。我编出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为了多看她几眼。可是很多次背后默默注视她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一人——杀伐天神上元君碌州。
    不得不承认,上元君确实是位让人着迷的人物,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灵力以及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很多年以来一直是为众仙津津乐道的。但没有一丝示好表现就不着痕迹地夺走了那位箫神的心,就让我有点不痛快了!
    有人说人们是因为彼此相像而被吸引,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他二人的共同之处,心里暗忖,还真是位奇怪的“桃子仙”,桃子?对了,貌似上元殿是有两株桃树的,而天宫总共也不过四棵。我有一点了然,又有一点兴奋,我想,是不是若我也投其所好地种些桃树她就会对我多看几眼了?
    与我不同,她每日都会参加冗长而无趣的殿奏。我仗着和天帝的特殊关系,从前一直是不去的。也许,今后我也是不会去的,因为那一日我看到她一直尾随着上元的目光,我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失落,但骄傲的自尊不允许我露出一副颓然的模样。念赐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一直很相信我,找了个机会说了点沁訫与上元的过往,我只知道祈元君与上元君关系不佳,却不料还有这样的缘由,耳畔里嗡嗡的,只回响着他那句:“其实沁訫一直不快乐!她不快乐,我又何尝发自内心地展颜过?
    我常常感叹:为什么当年她先遇到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放弃了长期以来的寡言,每次总是笑笑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调侃,说着不着边的话,我希望这些可以让她渐渐忘却骨子里淡淡的忧伤。
    上元是和六茫是有婚约的,一拖再拖很多年,终于到了再也不能视而不见的时候了。上元是龙之一族的血脉,而龙族与六茫山自上古以来就互通婚姻,这就像鸟会飞,鱼会游一样是件顺其自然的事。而且我笃定,上元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弃这段婚事的!心中窃喜,想着等到他二人完婚,那位“桃子仙”就放弃她的虚妄了,可是想到那时她必然会流露出黯然神伤的神色,又有点于心不忍。哎,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矛盾了?
    今天,我又像往常一样偷偷尾随着她,心里还是难过的,她从来不会回头,只要她稍稍地往后看看,就能看到我,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今日,园子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花姑姑,这位仙家一直仗着年岁的优势欺负众人是人所共知的。不意外地,“桃子仙”成了她开刷的对象。花姑姑口气咄咄逼人,“桃子仙”很配合的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神色,她演技不够纯熟,让我看了忍俊不禁。心里还是高兴,这些日子她或多或少比以往活泼了一点。看她装得如此艰难,我以目示意花姑姑可以适可而止了,她很识趣地离开,在天界,谁不要卖我个面子呢?自嘲地笑一笑,除了那位离我不过几步之遥的箫神,总是没大没小地叫我“小鱼仙”,不过这名字也确实有趣地紧。
    接下来很自然而然地与她攀谈,和她说话是件有趣的事,她动不动就会被我说得气鼓鼓的,这个时候,我通常会报以无害的微笑而这样又会加速激怒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她的婚事,她很不给面子地说嫁谁也不会嫁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之后,我的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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